这时,突然有人叩响了马车的门框。随之车帘便被掀开了,殷然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而那个慵懒魔魅的俊美帝王,正从车帘外看进来:“你醒了!身体感觉还好吧?”
殷然因为看见这个人,分外的诧异。夏玄奕在这里,那么袁惜呢?不禁忙开口急问:“袁惜呢?”
“如果按行程来算,他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了西关沧水。”夏玄奕说。
而听夏玄奕这话,殷然微怔。忙从半坐着的状态,下了车上的软榻,急着追问:“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对面的夏玄奕并没有立即就回答殷然的问题,殷然见此立马就变了脸色,微冷了神色说:“你要带我回京都吗?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说着殷然拉住身旁伊诺的手,就要带她下马车。
“娘亲,你先等等——”殷然刚移动了一步,便被伊诺给反拉住。殷然不禁诧异的回头去看向伊诺:“诺儿,怎么了?”
“娘亲,咱们这是要行往西关沧水的,不是要回京都!”听了伊诺的话,殷然微愣。看了伊诺一眼,然后才转眸去看依旧掀着车帘的夏玄奕。
只见夏玄奕空着的一只手伸进怀里,然后摸了一个小瓷瓶出来,递向殷然。殷然心里正因为刚刚错怪夏玄奕而有几分愧疚,见夏玄奕此举,有些疑惑。
“这药你吃了吧,之前你昏迷不醒,怎么也喂不进去。”一听夏玄奕这么说,殷然下意识的看向那瓶子。却没有伸手去接,因为她已经差不多猜到那是什么了。
夏玄奕见殷然看着他手里的瓶子却半天没有伸手去接,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难道怕我会在里面下毒吗?”
殷然摇了摇头,然后低下眸子:“我不想欠你太多!”
夏玄奕闻言举着药瓶,顿在那里。看着殷然的眸子深邃了几分,一时间车厢里的气氛异样的安静。
“谁说娘亲你欠这位叔叔的?”这时伊诺突然开口了,然后顺手接过夏玄奕手里的瓶子。殷然闻言诧异的抬眸看向女儿,只听伊诺继续说到:“爹爹好好的世家公子不做,去帮这位叔叔打江山。娘亲养尊处优的少夫人做不了,几回生死挣扎。也都是拜这位叔叔所赐,所以娘亲你并不欠他啊!”
说着伊诺理所当然接过夏玄奕手里的瓶子,已经打开了瓶盖。倒出一粒血红色的药丸,递到了殷然的唇边。而殷然却还有些犹豫,那一粒可是夏玄奕一年的寿命所凝。
“娘亲,你难道忘记你这一头的银发了吗?”伊诺又说,闻言,殷然微抬眸望向女儿。而后伊诺将那药丸兀自举着,睁着晶亮的大眼说:“如果不是这位大叔从中使的计谋,你又何以被陷害,然后害的爹爹以命换命。你才会悲急失控,不但失去了一半的命源。还撼动天地,犯了天条!这区区一粒的血缘丸,也不过一年阳寿。而且更别提前面的九世,以及万年前,导致爹爹和娘亲分离的最终祸首了!说起来这位叔叔还欠娘亲您的呢。”
对于伊诺的话,殷然些微诧异。当初在梦里被解开前世记忆封印的时候,殷然亦记起了夏玄奕这九世。其间被他算计过的次数,也都不计其数。
而伊诺这番话出口,夏玄奕并未见不悦之色。但是神情也颇淡定,对于自己曾经做的事情,一副坦然承认的样子。
“娘亲,我知道你顾忌的是什么。”伊诺又说,“舞灵喜欢爹爹不是爹爹的错,你不喜欢爹爹以外的其他人,也并不用愧疚什么。哪怕他们不惜一切,倾尽所有。我想,经历这许多,他们已经没有人不知道,生世,你能还的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对于女儿所说的话,殷然些微的怔鄂,她的女儿也看的这样透彻。这些也正是她心中一直所想,只是说不介怀,却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最后,殷然微叹了口气,张口含下了那粒药丸。
“你女儿很懂事!”夏玄奕沉默了半晌突然说,在殷然下意识的转眸望向他的时候,夏玄奕又说:“这算是我欠媚儿的,与你无关。而我欠你的,是怎么也还不了的。”
夏玄奕的语气居然有几分的感慨,说完松了车帘。车帘落下,可是殷然却感觉夏玄奕依旧在车门旁的驾座上,没有离开。
那粒药丸入了口,腥甜气在喉咙处化开。慢慢的融入了腹部,带起阵阵暖意。同时,殷然感觉丝丝疼痛也钻入心房,却不若先前几次的痛彻心扉了。
当初她第一次吃血缘丸的时候,心毒发作。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舞灵让她听见的,那些她开始相信,后来一直怀疑的关于夏纥启与袁惜交谈的内容。还有一半该是因为魅凰受到血咒的召唤,挣扎着是否要出来吧。
“你错了,你欠我的,还不还都无所谓。因为,我始终与九洲心里都牵系着彼此,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改变。而魅凰的话——你是想要让她记住你的恩情而不去爱你。还是想她忌恨你有心却对她无意,而忘记你?”
殷然说,而她知道,这两种都是不可能的。然后感觉一边视力处隐约被红雾遮盖。那是红色瞳孔在黑色瞳孔余光处的反射!殷然知道,魅凰受夏玄奕血的影响,又出来了。
殷然这番话说完,她知道夏玄奕肯定听见了,而夏玄奕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娘亲,你的脸和眼睛——”这时伊诺惊讶的开口,指着蔓延上殷然一边脸颊的火红色藤蔓。
殷然只是淡淡的笑了下,然后,摸了摸女儿的头说:“我没事,这是在我身体里忘川火藤的作用。”
闻言,伊诺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关于殷然的两只眼睛的色别,伊诺也隐约猜到了是什么原因。然后乖巧的坐在一边,没有再多问什么。
“你想见他吗?他就在外面!”殷然搂着伊诺,在潜意识里向魅凰询问,魅凰却久久没有回应。
多久了?已经有多久没有再见过他了?沉在殷然意识里的魅凰,不是不想回答殷然的话。而是,隔了这万年。
曾经她遍寻神魔冥府,若不是天界云帝的使者寻来。她也不会知道,他已经将她作为交换的筹码送给了别人。
后来一入虚无缥缈界寻他魂魄,不知白昼黑夜。究竟,这如何也无法割舍的思念,根深蒂固她的灵魂已经多久?这些好像都不重要,因为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心甘情愿。
而如今,那个她牵挂思念了许多年的他,与她只隔着一层布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