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惜,你这个无耻之徒,拿命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剑光一闪。一股寒气似乎划破了氤氲的温泉湿气。
殷然方想出手去挡,然后只觉眼前白影一晃,一个白色的影子已经掠了出去。单单两指截住了那个突如其来的夺命长剑剑身,而那一声厉喝殷然听来是如此熟悉。
想动作,殷然惊觉自己深陷在水中。似乎被什么拉住了腿,无法离开水面。殷然眼睁睁看着那个白衣银发的身影挡了黑衣人的剑,当打落对方的面巾,一掌劈下时。对方一声惊喊:“然儿!”那玉掌便硬生生的在对方面门停住——
“岚风哥哥……”
然后殷然感觉本还能看见的温泉洞里,水气加深。袁惜不见了,舞灵不见了,那个银发的另一个自己也不见了,可是殷岚风的声音却还在耳边回荡。
“然儿,岚风哥哥这是为你好。一个如此薄情寡义的人,哪里值得你为了他倾尽所有!”
“不,岚风哥哥,袁惜那是中了毒。他什么也没有对舞灵做!”
“就算如此,他娶了了你,既是你的相公,作为相公却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保护。他如果真的那般爱你,就该下去陪你!何以让那个妖女有机会去算计他?”
“岚风哥哥,你别这样,你根本不知道袁惜……”
殷然看不见殷岚风的脸,只觉与他的交谈倍觉吃力。有些事情,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十万年十世啊,她要怎么一一诉说。而岚风哥哥固执的并不愿听她多说,偏执的认为袁惜负了她。
这个哥哥啊,始终是太疼宠她了,见不得她有丝毫的伤害。
“凭什么,只因他夏玄奕是帝王出生吗?如此便可以任意决定一个无辜之人的生死……去他的四大世家,去他的天命星盘。就算我的妹妹才智过人,这并不是你的错啊!好……好啊,哈哈哈……既然她们说你命中注定刑克殷家,说我注定为殷家的福音。那么,就让他们看看这天定的一切。我要让所有殷家人为你殉葬!让辉煌的不可一世的殷家,因为你的离去而一并消亡!”
殷然听着殷岚风在耳边几近疯狂的咆哮,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却被他的话震撼。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温和善良的哥哥,全是因为受伤的自己是他最在意的胞妹!所以,才做出了很多极端的事情!
“然儿乖,睡吧,岚风哥哥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睡着了,你将会前尘尽忘。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以后有哥哥在,以致来生,哥哥皆会守你安康!睡吧然儿,睡吧然儿……”
“不要,岚风哥哥,别让我忘记!”殷然极力挣扎着,却觉得周身不但一片空茫看不见事物,她甚至感觉自己一直被禁锢着四肢,这感觉虽不像衰竭时的脱力,却也无法动弹半分。
“然儿乖,别再执迷不悟了,袁惜若真的在乎你而与舞灵没有半分私情。何以三番四次的救她,任由她一次次的危急你的生命?哥哥知道你难受,所以忘记吧,忘记就不会再痛了。我已命人施术,忘记的话,心毒也不会再伤害你,你便可重生……”
“我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绝无替代!”殷然心里高喊,可发出的声音却是……这是袁惜温润的声音,可是字句里分明透着绝情。“我不是你的袁惜,他已经被你害死了!”
这是怎么了,袁惜也在旁边?可是,他的语气为何如此陌生?
殷然极力挣扎着喊出声:“洲,洲,怎么了?我没有害死你,没有,你不是在我身边吗!”
“公子确实因你而死,而且你已害的公子死了无数回,你这是不敢承认!”这声音入耳,舞灵那狰狞的眉目出现在殷然的面前。
之后神思一个恍惚,殷然觉得自己被一片白茫茫的冰雪淹没。
然后她惊觉自己站在雪地里,周遭万物枯朽,结满冰霜,哪里还有舞灵的影子。
又见梦里花台,熟悉的场景。该是梅寒傲雪的季节,却没有了那满园俏色?正奇怪间,殷然的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便下意识的转眸看去,看见了背对着她,立在屋内敞开的窗户前的袁惜。没错,那是袁惜的背影。千万年,她也无法忘记。
殷然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可当站在窗外的她,豪无阻碍的穿透墙壁走近袁惜的身边。才惊觉,此时的自己也仅仅是一个虚影。分明她已经站在袁惜的手边,袁惜却丝毫没有察觉。
这是梦境吧!殷然心想,所以她才能穿梭自如。
殷然伸出自己半透明的手,去轻触袁惜近在咫尺思念依旧的俊美容颜。
当透明的指间,虚无的触到袁惜不能传递给她温度的清俊眉峰。临摹着那日夜思念的熟悉轮廓,殷然喃喃的自语:“洲,我知道岚风哥哥是为我好。可是我们之间,又有几人能懂?我是宁愿永世痛苦,也不愿忘记你的……只是,我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你忘记了我,爱上他人……”
“伊人眼,醉卧旁。情缱绻,君难忘。此生契,白头枉。今惜别,化魍魉。若无约,宁卿负。万年结,终成空。若殊途,莫来生……”殷然心中满是不舍怜惜间,听见袁惜突然喃喃出声。这是——这分明是他那日在客栈召唤虚魔之前念出口的句子。
再看袁惜的神色,那澄澈的眸子里满是痛色。再顺着他的眸光,殷然看见袁惜白皙的指尖落在一处。
而那画,居然是她之前梦里所画的那副彩画。而此时的画里,除了她先前描绘的袁惜。那朵嫣红的牡丹还在,而重点在于袁惜的身旁多了一个她。
看着画中袁惜那样温柔的俊美容颜,满目的缱绻情丝,只为她而在。而依伏在他一边臂膀的她,巧笑倩兮,嫣然情醉……这一幕,让殷然感觉眼眶一热。似乎温暖的气流由心间而来,迷蒙了她的视线。往昔的幸福,仿佛历历在目。
而袁惜刚才喃喃出口的句子,也已添在画中。他也是与她一样的吗?是啊,真的说起来,今世以前她一直忘记。全是由他一个人,见证负担着他们之间万千年的苦痛。若说她痛,那他一定比她痛上万千倍——若殊途,莫来生……
“你们,究竟是何关系?为什么,会写出这样悲切绝望的字句?”袁惜像是自言自语,修长的指,轻抚过画中她的容颜。一抹苦痛之色闪过他潋滟的眸光,秋水哀愁,隐约的孤寂。
殷然目的心惊,袁惜他在说什么?
微鄂了下,殷然转而一想。袁惜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忘记了她,而那个时候,他看着这画居然还有这样怜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