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头要说不说的样子,就想吊我胃口。
“何事?”我问。
“你猜。”
“快说!”
大块头脸上露出惊讶状,继而又露出一张笑脸神秘兮兮地说:“皇上要他去复活自己已经入土十年的爱妃。”
“额,入土十年……肉身都已经腐败了,就算王郎中有再大的本事……皇上的口味也够重的啊……”我差点没笑出来,但心里也明白,王郎中毕竟是个仙人,这点本事,他努努力还是有的。
“结果如何?”我问。
“那还能如何?王郎中又不是神仙,岂能复活一架骷髅?”大块头脱口而出,眼神里冲我露出几分自得的神气。
“王郎中现在何处?”他兜兜转转已经说了太多了……我也不拐弯,直接就问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那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么久……
“不过,我听说他被皇帝关在了地牢之中,到如今都没见着他回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大块头一脸惋惜状。
“王郎中在此地造福一方,谁没有受过他的恩?事到如今,难道就没有人去为他求情?”我心知王郎中绝对不会去被那地牢所困,但也很吃惊,他为何至今都没有再出现在县城之中。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听说那臭道士曾到地牢里探视过他,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等到臭道士再出来的时候,他就满天下的说王郎中是妖孽所变,应当立即处死。”大块头说。
听到这里,我也就不再问了。我先前只问王郎中的下落,他却兜兜转转跟我说了这半天,最终还是没给我说出个确切的消息来,明显是老毛病又犯了,要拿我寻开心。
见我不问,大块头的两只滴溜溜地转动着,不一会儿,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地开了口:“后来,这王郎中也不知道怎地了,听闻在地牢里消失了。”
“传闻说,这王郎中聪明,知道自己此次入京凶多吉少,就在事先安排了江湖人士去劫狱。后来,他被关进牢房之中,连夜趁着夜色被人给救了出去了。”大块头又补充说,“不过,也有传闻说,他被黄道士秘密处死在地牢里了。”
我没吱声,黄道士只有对付鬼魂的本事,却没有残害仙灵的法子,这我明白。只是,这王郎中明明随时都可以逃走的,却又在地牢之中会见了黄道士,听黄道士的反应,他应该是跟黄道士说了些什么,但两个人最终谁也没说服谁……
只是,目前尚不明朗的是,王郎中从狱中、出来之后,究竟去了哪儿,为何又未曾返回此处。按照他的脾性,若不是迫不得已,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小姐,你现在回来,可有办法能解?”正思量间,大块头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我从深沉的思考中醒来,就像穿越了一个世纪,虽然听清楚了他所说的话,大脑却终究没有跟上,并没有真真切切的明白。
“老爷和夫人……”大块头提醒。
“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想起父亲和母亲所遭的罪,眼前浮现出了黄道士的脸,直恨得牙痒痒。
“小姐也不知道?那该如何是好?”大块头的脸上写满了焦虑。
“这个世界上,但凡有问题,就必定会有解决之法。你也不必担心,回去告知大家,此事全因黄道士而起,他害我父母,此人不除,我也会愧于他们。”我思量片刻,最终还是这样说了出来,也下了这样的决定。
“小姐!”话一说完,没料到大块头忽然大喊了起来,被他惊得抬头一看,迎面便撞见了他那一双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的眼睛。
“我们等你这一句,等了好久了!”大块头说着,眼睛里竟有些湿润,心中微有所动,但不过片刻,这抹感动就被他给抹杀了。
因为,他正用袖子十分夸张地在给自己抹眼泪!这招式,从来都是他在认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准确来说,是去送死的时候所做出来的表现。
简单来说,就是他认为我要去送死……
果然,他再开口时,话就是这样的了:“但是,小姐,我们还是希望您能以您的性命为主,不必为了我们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虽然你脱离了肉身,我们会很高兴,但是,您若是没了肉身,您还怎么统领我们啊?”
“……”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你说什么呢?”正此时,多情主的声音忽地就在身旁响了起来。
大块头一见他,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跑过来拉住了我的手,一边躲着多情主,一边又悄悄地附在我的耳边小声地说:“小姐啊!马老四说有个穿红衣服的人总是粘着你,是不是就是他啊?你可得离他远点儿,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
“喂!”我不想再听大块头胡诌下去,便打断了他。
“忘了告诉你,这三位就是冥界三情公子……”我转身往多情主和无情主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压低了声音对大块头说,想让他适当地客气一点。
但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块头给打断了:“他们这么厉害,小姐你不早说!这样的人可不是我大块头得罪得起的。小姐,我敬佩你能交上这样厉害的朋友,这里也没我什么事,我就先撤了。”
他话说得太快,我还刚听明白,他早就已经翻身下了屋顶了,看着屋顶他走过之处并未留下脚印的瓦砾,我没奈何地笑了笑。
“方才听他所说,老爷和夫人如今已陷危急之中。”正此时,无情主清冷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我回神,虽然一路都有无情主同行,但当他忽然提及父亲和母亲的事情之时,我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总感觉这事并非该他所管,但也会因他这难得的温情而有些感动。
我点了点头,说:“只可惜冥道仙人不在,不然倒可知晓如何破解。”
“诶,无情,黄道士所用之法,当真不能破解?”此时,多情主又在旁边问了出来。
无情主并未回答,只将视线别了过去,一身白衫迎风起,仿佛傲立群雄,却又孑然独立。
“并非没有办法。”正此时,绝情主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倒让我们都微微有些惊诧,我见无情主方才那高昂的头颅此时也忍不住低了下来,往绝情主的脸上看了过去了。
“什么办法?”我急急地问了出来。
绝情主并没有回答,而是收回了望着我的视线,转而对上了无情主的视线。我从他们那互不避让的视线当中,读到了一种我不曾理解的东西。
“喵儿,你看你!都已经当了娘娘了,怎地还如此调皮!”正此时,身下忽然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身子不听使唤地就要往院子里瞧,忘记了自己还身在屋顶之上,脚下一急,竟差点从屋顶摔了下去。
等我回过神来时,是方才一直站在身旁的多情主扶着了我:“喂!你能不能小心些!”
我还没开口,多情主就怒气冲冲地“教训”起了我,也不知道他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怒火。但也不必管他,因为刚刚自己脚滑踩落了一块瓦砾,现如今已经惹来了身下一阵议论。
“是何人在屋顶之上?”母亲的声音中带着十分的紧张。
“想必是哪里来的猫儿吧!”小玉的声音里带着过分的轻松,这份紧张和轻松,恰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附近可没有猫儿,怕是有贼人闯入,来人呐……”
“母亲,这大白天的,又哪里来的贼人?想必是母亲太过劳累,有些心神不宁了。”小玉竟阻止了母亲,先前的她可不是这样一个有主意的人。
“你说得也是,不知为何,从方才起,我这心里也不知怎么了,总觉慌得紧,冥冥之中总觉得,好像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母亲说的大事,可是喜事?”
“喜事?我也不知这是不是喜事,只是,若说是喜事,我也该高兴才是,但为何又是心神不灵?怕只怕是不好的事要发生。”
“母亲多虑了。”
话到这里,便听得一连串的脚步声从院子里进了屋,再从方才被掀开的瓦砾处往下看时,也就看到了母亲的脸。
母亲还是先前的模样,只是,她的头上竟然出现了明显的银色发丝!我离开之时,母亲的头上还是一片乌黑,如今为何,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竟生出这么多白发来?
霎时间,眼泪便席卷了所有的情绪从眼眶奔涌而出,一个不留神,一滴泪水便向屋内小玉的脸上坠去。
等到自己发觉之时,便匆匆闭了双眼,将身子往上一提,急匆匆地要离了阿府而去。但没飞出去多远,不经意之间,余光又瞥见了后院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急忙翻身躲在暗处,只见那人戴着一顶书生帽,正鬼鬼祟祟地在院子里往四下里打量着什么,见周围没人,又蹑手蹑脚地开了后门,探头探脑地出去了。
没看清这人的面孔,他这样鬼鬼祟祟的模样实在让人生疑。
“这背影怎么看着那么不像好人呢?”心里正思量时,多情主的声音便在旁边冒了出来了。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当下便提脚跟在了那小厮的后面,要去看个究竟。却不料,这小厮鬼鬼祟祟地出了后门,却一路小跑着到了一家大宅之后。
抬头往那大门上一看,总觉得哪里眼熟,又听得那小厮在门板上颇有节奏地扣了三声响,紧接着便“吱呀”一声就听得门给打开了,从门后头露出了一个人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