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脸色却依旧平静,淡薄。无论是江湖中事,还是朝廷中事,他上官良辰,都不曾放在心上,只惟愿此生,都能像今日这般,快意潇洒。
“你我兄弟多年,我本不该隐瞒。抱歉了!”上官良辰语气轻柔,配合这金戈铁马一样的琴音,一刚一柔,柔中带刚,简直妙绝。
“我早就知道了。”靖墨尘仰头,又喝了一口酒,动作说不出的潇洒自如。目光没有看向上官良辰,只浅浅的望着湖面,望着远的青山。
“哈哈……”上官良辰爽朗一笑,如同清风明月,深入人心。“我知道你知道。”他接着又说到。今日如此坦诚相待,就注定着从今以后,他便要跟着靖墨尘,浸在那水深火热的朝廷斗争之中,他的快意人生,注定要被颠覆了。
靖墨尘倚栏而坐,背靠着栏杆,长发飘散,红衣漫天,一股子尊贵之气,浑然天成。
只见他长袖一挥,放在桌子上的酒壶就被他扫了出去,朝着上官良辰的方向飞去。上官良辰此刻正专心致志的弹琴,却还是伸出一只手,稳稳的接住了。另一只手上,依旧琴音不断。
上官良辰看向靖墨尘,靖墨尘也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同时举起酒壶,遥遥相敬。两人都是宛如谪仙一般绝尘的男子,一个红衣冷冽,一个白衣洒脱,同样的眉目如画,却又各有千秋。
手指上的琴音连绵不绝,金戈铁马之后,仿佛看见了万里江山,气吞万里如虎。最后一指轻扣琴弦,发出一个低沉婉转的音符,刚才的大气磅礴,江山万里的画面,突然嘎然而止。只剩下一声极低的回响,仿佛穿越时空而来。带着神秘,又带着一丝诡异,最终传入耳中的,却是一抹从未有过的安宁之音。让人心情无比的舒畅。
一曲作罢,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你把顾君离都找来啦?”上官良辰又是一个仰头,一口美酒便入了喉。酒味香醇浓烈,像火一样烧灼着,又偏偏迷恋这种烧灼感,含在嘴里,透过舌尖,唇齿留香。
靖墨尘的目光看向远方,带着浓浓的思念之意,这里,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东西了,也是他心中唯一的念想。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正真的放下心防,这种感觉,真的很久没有过了。
“嗯。”他浅浅的声音,犹如湖水一样荡漾开来。
“你看上她了?”上官良辰语气飘忽,像风一样让人难以捉摸。
“没有。”靖墨尘矢口否认。干脆利落。
“呵呵,问问你自己的心。”上官良辰轻笑一声。
“心?我没有心。”
“不,你有。”说完这句,上官良辰转身离开了悠然亭,也离开了落幽阁。
靖墨尘回到院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夜幕四合,显得格外幽静。
“墨儿,我给你煮了你最爱吃的糯米粥,你吃一点吧。”苏嬷嬷看见靖墨儿回来了,立马上前关心到。
“她还没醒吗?”靖墨尘问道。
苏嬷嬷微微一愣。“还没。”
靖墨尘不再多话,推门进了房间。苏嬷嬷还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悄悄退了下去。
欧阳明玉还昏睡着,单薄瘦弱的身躯安静的躺在床上,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嘴唇也有了一丝血色,暖黄色的烛光映着她白玉一般温润光洁的肌肤,散发出细腻柔和的光泽。
苏嬷嬷已经为她清理了身上的血迹,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床单也彻底更换过了。此刻虽然还没醒来,但明显已经好了很多。
靖墨儿就站在床前,默默的注视着她。他蹲了下来,半跪在地上,离欧阳明玉很近,近得都能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浅浅的,淡淡的,香香的,一呼一吸都好像能在他的心上留下一道痕迹。
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她羊脂白玉般的脸庞,传到指尖的,是那么一种不可思议的细腻之感。干净而纯洁,宛如月华。她的睫毛很长,宛如蝶翼。在眼下晕染出一抹淡淡的阴影,不时的轻轻颤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因该是伤口太疼,让她睡不安稳吧。
原来,真的有人愿意为他死吗?原来,自己真的有心吗?原来,那种感觉叫做心疼吗?
过了不久,靖墨尘悄悄退出了房间。房间里一切都变得安静,暖暖的烛光,轻轻摇曳着。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欧阳明玉渐渐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子夜,她似乎在睡梦中听到一阵极好的笛声,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这个干净温暖的房间,房间布置得很漂亮,床的四周都有紫色的珠帘,蚊帐也是淡淡的紫色,角落里燃着蜡烛,烛光微微摇晃着。
房间里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觉得肩膀上很疼,好像被扯掉了一块肉,嘴唇也干干的,下意识的抿了一下。笛声并没有消失,还在她的耳边,她记得,这是那首《潇湘夜雨》
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口水喝,每一个动作都深深的扯到了伤口,疼得她变了脸色。
这是哪里?靖墨尘呢?是他在吹笛子吗?
欧阳明玉从衣架子上拿了一件外衣,穿在身上,就推开房门,想要出门看个究竟。
推开房门就看到一个小小院子,院子中间种着一棵树,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树,树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风一吹,花瓣就向她飞过来,极美。
树下放着一张石头做的小圆桌子,周围还有几个石头凳子,桌子放着茶具。
院子里也没有人,可是笛声还在,而且就在不远处,欧阳明玉忍着痛,来到院子里。
“你醒啦!”是靖墨尘的声音。
欧阳明玉寻声望去,就看到一身红衣冷冽犹如鬼魅的靖墨尘,此刻他正站在房顶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
“嗯,是你救了吧?”欧阳明玉明知故问。
“是啊!但是,如果你想要以身相许的话,那大可不必!”靖墨尘缓缓开口,一身红衣张扬到了极致。
“呵呵,你想多了。”欧阳明玉一声清笑,虽然带着几分疼痛和虚弱,但依旧美极了。
以身相许?不至于吧?她欧阳明玉的字典里可没有这几个字。这些都是古代人的迂腐思想,什么被男子救了就必须要嫁给他,被男子看了肌肤也要嫁给他,不得不说,古代的男子可真幸福,随随便便就能娶到媳妇。
靖墨尘微微一愣,是他想多了吗?难道是自己魅力不够?人家看不上他?
平常的女子若是被男子看见了肌肤,那是一定要嫁给他的,何况他靖墨尘还长着这么一张人神共愤的脸,她怎么就那么与众不同呢?
“放心吧,要是以后你嫁了人,我也不会说出去的。”靖墨尘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说出来的话也带着酸味。
“呵呵……你到底再说什么?”欧阳明玉觉得挺搞笑的,这家伙今天怎么了?哪根筋不对了?
拔箭那会儿,欧阳明玉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这时候当然也不知道靖墨尘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只觉得他说话怪怪的。
靖墨尘纵身一跃,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稳稳的落在欧阳明玉面前,红衣卷起了一地的落花。墨色般的长发随意的用发带绑着,被夜风吹起来,在空中飘扬。
欧阳明玉里面只穿了单薄的睡衣,外面套着一件素白色的长袍,腰带也没有系,窈窕的身躯包裹在里面,看起来十分撩人。三千青丝如锦,随意的散落在肩头。黑白分明的眼眸,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耀。
靖墨尘看在眼里,只觉得她的身子在宽大的外套下显得更加纤弱,她怎么就那么瘦呢?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似的。
靖墨尘眉毛一挑,好像对她这身装扮很有意见,“怎么都不知道爱惜自己?你现在还很虚弱呢!”语气中带着责备,欧阳明玉却听出了十足的关心,除了初夏,还真没有人曾给过她这种感觉。
“你在关心我?”欧阳明玉不确定,眼睛盯着靖墨尘的眼睛,想从他的眸子里看出点儿什么。
靖墨尘突然有一点尴尬,眼睛闪躲着,不敢正视欧阳明玉。“你就当是吧!”
说着,便脱下了自己的红色外衣,给欧阳明玉披在肩上。
“呵呵呵……”欧阳明玉病颜柔美,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谢谢你……”这三个字,说得极轻,好像飞絮一般,一下子就飘走了。让人来不及回味。
“啊?你说什么?”靖墨尘下意识的一问,这句说了好似没说的话,让他突然间乱了心神。此花一出,靖墨尘的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的红色。
是从什么时候,他居然开始在乎一个人了。
“没什么。”
“哦。”靖墨尘觉得有些失望。
不对!怎么有种被调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