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叶琉涟挑了俩喜庆的灯烛要往姨娘房里走,还没走到就听到房中一片欢声笑语,开门进去一看,好家伙,一屋子的人不干活都挤在这听笑话呐,还谁都没注意到自己进来了。
“有两条蛇遇到了一起,其中有一条蛇问:‘大哥,我们有毒吗?’另一条蛇问:‘你说这干啥?’那条蛇说:‘我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哈哈哈哈……”又是一屋子的欢笑声。
噗,这不是她讲过的笑话吗,这是谁在讲啊?
叶琉涟好奇地探头进去,看到了大家伙围着的一个小脑袋——周勉!
“不干活都围在这做什么呢,月银不要啦,菜里的肉也不要啦!”叶琉涟巴掌一拍拿出叶府大小姐的气势来,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去了。
周勉听到声音转回身来看到来人笑道:“姐姐!”
叶琉涟有些惊奇,很久未见周勉了,不知她怎的在此处:“周勉,你怎的在此?”
周勉笑:“叶府的事近两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我本来是听说你今日回来便想来看看你的,他们说你刚回梳洗去了,我就等等。”
王氏接着道:“我刚好在夫人那说完话,出来瞧见她了,之前她不是在府上住过几日么,我虽见的不多也有些印象,便与她搭了几句。”
说到这王氏瞧瞧周勉又瞧瞧叶琉涟笑的极是温慈:“看到她啊我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你一样,反正正厅那边也没收拾好,小姑娘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我估摸着你还要等一会,便先带她来我这坐坐。”
叶琉涟眼神闪了闪,本来她是担心姨娘心下郁闷,特来宽慰,不过按现在的状态来看嘛……
“周勉,我记得你不是还与我说过几次想爹娘了吗,这长安到益州玉龙实在太远,不是说回去就能回的去了,我看你同我们甚是投缘,不若这样,你拜了我姨娘为干娘如何?”
王氏一听心下欢喜:“这个主意好,不知周姑娘意下如何?”
周勉与王氏相处甚欢,她人又好跟自己娘的脾性又像,自然是愿意的。
叶琉涟见二人一拍即合遂双手合十侧在脸边极是欢欣:“那我这就告诉娘去!”
王氏见她言毕就要赶离急忙拉住她:“行了,夫人忙着呢,这事又不急于一时。”
“这可是好事呀,早早说了嘛,让娘给你们办仪式。”叶琉涟笑的眯眯眼,若是有了周勉这个干女儿,姨娘的神伤便会被分去许多,不必总执着与无子嗣的忧虑了,自己与兄长虽说与她十分亲近,到底还是有亲娘的嫡生,姨娘难免得时刻把握在身份上而不能过分亲近了,但是周勉就不一样了!
周勉眨眨眼起身倒了杯茶递给王姨娘,随即又作了三个大拜礼:“干娘在上,请受周勉一拜!”
王氏没想到周勉这么就拜了,愣了一会倒是含着笑把茶喝了,起身扶起周勉道:“好好好。”
“这……”叶琉涟见周勉回头对自己吐舌头,“你也太随意了吧。”
周勉晃晃脑袋:“有什么随意不随意的,那些形式都是虚的,这份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勉儿说的是,如此便行了。”王氏就此也改了称呼,看着周勉的眼神更是温情,好似多年的遗憾这般便圆满了似的。
叶琉涟看着眼前二人小手拉大手的温情一幕,想起儿时自己与母亲在塘边玩耍时姨娘路过流露出的歆羡:“如此,也好。”
“不过……”这事落下王姨娘倒是想起一事来,“老爷可有决定如何处置那涂氏?”
“涂氏?”叶琉涟疑问地重复了遍,“这番事中,涂氏也有参与?”
周勉见她们说正事便眼力见儿地起身告辞:“你们聊着吧,我才请了半日假来看看姐姐,现下不仅见到了还捞到了一个娘,收获颇丰,先回去了。”
“既然你已拜了姨娘为干娘,就搬来同我们一起住吧,母亲那里我来说。”叶琉涟见她起身要走拉拉她的手道。
“嗯,且等我回去同店家说一说!”
王氏含笑看着周勉离开回答叶琉涟的疑问:“那涂氏也是可怜,虽说她没有参与,但因是陛下与陈氏一同赐下的舞姬自然被牵连。”
“也是,毕竟她们走的近,就算涂氏说她不知情大抵也是很难有人相信的。”
王氏续道:“其实她也是受害者,年纪轻轻,这要是被逐出府去要如何生活?”
叶琉涟闻言敛眸不语,涂氏她也算接触的不少,自她从益州回来后给了她一次下马威,便听说她收敛了不少,尚未见过她动有什么歪歪心思。不过这回的事情确实对叶府是个很大的冲击,父亲若要逐她出府是轻而易举,只消用她无法生育做借口便足够了。
王氏见叶琉涟沉思也沉默了会儿才道:“依着我对老爷的了解,肯定不会留她在府中的,我比较担心……”
“担心她因此生恨,会再做出对叶府不利的事来?”
王氏听到叶琉涟的接话点头,这无法生育的女子就如同蔽履,她实在是不忍但又无法为之求情,涂氏她接触的不算少,人虽张扬了些但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着实让人忧虑,自己算是运气好,承蒙老爷不弃,多年待她仍旧好。
叶琉涟沉默,这倒是个麻烦,留下了不保没有隐患,送走还可能成祸害,皇帝这两个舞姬送的可真是,稳赚的买卖。
正巧这会儿门口传来一阵阵匆忙的脚步声,叶琉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迅速起身开门去,见到两个婢女慌慌张张地往院外跑。
“发生了何事?”叶琉涟拉住后面的婢女问道。
“涂,涂氏……”婢女慌张地连带喘息舌头都打结了好半天好说清楚,“她,上吊自尽了!”
“什么?”叶琉涟一听瞪大眼睛,千想万想没想到她会自尽,“她在哪?”
“在西厢院房。”婢女指了指方向就要跟着前人跑去通知老爷夫人。
”哪?“叶琉涟还想拉住她,自己还没转过新府,弯弯绕绕地也不晓得路,王氏已先一步提前迈出门去。
“我知道路,随我来。”
如此,叶琉涟跟着王氏一起跑去了西厢院方,刚进院就看到一人倒在地上,身上还凌乱地铺着绫布。
叶琉涟医者习惯急忙探吸发现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心下纠结救还是不救,若是任她就这么去了倒也顺理成章地解决了一个麻烦,可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生命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没了。
王氏见她犹豫询问道:“可是还有救?”
“嗯。”
王氏心中也同叶琉涟一样犹豫。
“救了吧。”
两声同时响起,二人相视一眼想到一块去了,待众人赶到时,叶琉涟已紧急救过了,涂氏的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叶御史率先上前询问女儿:“她没事吧?”
“没事了,想是刚吊上就发现了。”叶琉涟指指仍旧铺在地上的绫布的剪口和置在一旁的剪刀。
叶御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转头询问方才赶来通知自己的婢女:“可是你剪的?”
婢女被御史凌厉的眼神摄到急忙跪倒在地:“是,婢子听到房中有重物翻覆的声音就想过去看看,谁知一进去就看到涂氏上吊了,赶紧把椅子扶起踩着用剪刀把绫布剪了。”
另一个婢女也跟着跪下道:“她剪的时候我帮忙扶着涂氏把她放下来的。”
叶御史合目深缓地吸了口气,难道能怪自家的婢子反应太快了?只能算这涂氏命大吧,如此一来想赶她也不在理了。
一会儿涂氏醒来发现站了一屋子的人,咳了两声虚弱道:“老爷……”
叶御史敛下脸上可惜的神色上前去:“你且躺着吧。”
涂氏坚持要起身,过程中眼泪滴滴答答不停地往下淌,好不容易下了榻咣当一下跪倒在地:“老爷,您让我死了吧,我实在无颜再在叶府待下去了。”
叶琉涟起身,让跟来的婢子家丁退下去了。
门合起,涂氏的哭声未止,叶御史脸上已逐渐显示出不耐来。
叶琉涟见状与王姨娘默默地对视了一眼也离开了。
出了门,俩人一道走着,叶琉涟一路踢踏着石子半晌才道:“这下好了,不用纠结了。”这种情况下再赶人,不是给叶府招骂吗,希望涂氏可以就此安生勿要添扰是非才好。
“对了,本来想见到你时给你的,这么一岔倒忘了。”临界分开之际王姨娘从袖中掏出一荷包递给叶琉涟,“生辰礼物。”
叶琉涟双手接过欠身道谢:“谢谢姨娘!”
只见那荷包针脚细密花团锦簇和自己身上携带的如出一辙,由于她对针线实在是没有天赋又没耐心,所以类似的贴身用品和衣物总是由母亲绣的,只是荷包这种东西姨娘平白给了怕招母亲的不欢喜,所以年年借着生日的由头送给自己。
叶琉涟拿着荷包往自己院中走去,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她的生辰只比苏子衾晚十日,如今已过去了,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在牢中度过生辰。不过,去年的生辰她怎么就没了印象呢?
叶琉涟细想着回到院中,精神刚放松下来就感受到身后的不适,啊,好想念苏子衾的药膏!
进屋绿裳正在给她铺床榻,铺的洁整一层又一层,趴上去软绵绵的十分舒服。
“绿裳绿裳。”叶琉涟喊住闲不住的绿裳拉进她小声道,“你帮我一个忙,去趟苏府好不好。”
绿裳见叶琉涟趴在床榻上不安生地扭来扭去,会意小声回道:“小姐可是要我去借苏公子的药膏?”
“正确!”叶琉涟赞许地比了比拇指,“果然是绿裳,深知我心意也。”
“知道啦,我这就去!”
绿裳离开后,叶琉涟继续趴着没动,只把脑袋翻了一下正对着榻里面的木床壁,呆呆地看了好半天,才伸出一只手够上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
这间房间的布置和原先的出入不大,是叶琉涟习惯的布局,家具也是用的相似的,在房间里仿佛还有种未搬家的感觉,可出了门立马就醒了,厚厚的围墙堵住了她近乎一半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