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肖忆忽地轻飘飘道了句:“诤言你说,莫师傅这么做,究竟图什么呢?我是真的想不通,猜不透啊!”
萧疏一惊,边斟酌边回:“皇上,依臣看,此事尚不能确定乃莫师傅所为……”
肖忆没好气瞥他一眼,眉毛一竖,嗔怒:“都告诉你多少遍了,别在我面前摆出这副谨小慎微的臣子德性,讨厌劲儿的!”
萧疏默了默,无奈坦言:“我只知道,迄今为止,无论莫师傅做什么如何做,对皇上皆是有利而无害。”
“你以为,我是在怀疑他要害我?”肖忆摇摇头:“我既然任他为相,给他实权,便是笃信了他的忠心。换而言之,但凡有所异动,我也必容不得他。”顿了一下,又缓声解释:“诤言,这是君臣之间的相处之道,非我无情。但你与我不同,我们是兄弟。”
萧疏笑着点了点头。
肖忆也不再就此多言,继续之前的话题:“今日之约,是莫师傅定的。他精通天相,早知前两日会有暴雪,也早知今晨刚刚雪停,来不及清扫。宫内房屋牢固,本来再厚的积雪也不一定压得塌,况且,绝大多数的殿阁都建于十数乃至数十年前,即便出了问题,也只能治个修缮不利的小罪。可这里就不一样了,从设计到定料到选工,全是那个姓阮的老家伙为了讨好我,而一手包办。出了事,想推卸都找不到替死鬼。还有,我们原本打算是想要在屋子里小聚的,也就是塌了的这间。”指了指已成灰烬的残骸,又道:“还记得吧,当时是莫师傅提议去亭中,而他则将带来的文房四宝留在了房内。若我猜得没错,他是想籍着取那些东西的理由,独自回屋……”
“所以,借口酒醉,将我支走。”萧疏苦笑:“他总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惜以身犯险。事前相瞒,也是怕我们会拦阻。”
“只可惜,虽料事如神却也料不到会突然飞来一只幼鹰,惹得我爬上房去抓了给月月玩。终致本就摇摇欲坠的屋顶不堪重负,提前坍塌。”肖忆笼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明朗的声音有些暗沉:“更料不到,自己会在情急之下失了所有的判断,竟会用身子去挡那巨木。”
萧疏一叹:“是啊,莫师傅原本虽会受伤,却不至如此严重。据我适才探勘,房中的梁木构造已做了改建,塌陷时,基本都是会向外砸的。而且,放置笔墨的案前恰好能留出一块空地。若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没有这些巧合,那么……”
“那么,我就很难借着盛怒的由头丧失理智,做出未经任何庭审,即将一部尚书立斩的草率决定。顺便,还以余怒未消为由,一把火烧了所有的证据,让这个案子,成了铁案,死案,查无可查,翻无可翻。”
肖忆眯起眼睛,看着一片焦黑中的缕缕青烟:“他想扳倒一个蛀虫,我便再施把力,加把火,将其送下地府,超生不得。否则,又怎么对得起已成绝版的莫相字画,已成绝响的莫相琴乐?”
“不过诤言啊……”肖忆慢慢转过身,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我忽然想起来,这几年,莫师傅好像对有染指后位之意的大臣,下手都特别快,也特别狠。你说,他做的一切,该不会都是为了月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