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秋高气爽的时节恰逢秋闱殿试,新科状元将穿红袍骑大马游皇城。
这种万民空巷的热闹萧怡自然不愿错过,而似乎打从生下的那一刻起就显现出了稳重兄长风范的萧疏对这个到处惹是生非的妹妹永远都不曾放心过,只得跟随。
出门尚早,兄妹二人边走边玩。途经一个面具摊,萧怡忽然一时兴起,便买了个猴头面具戴着。
说说笑笑晃到主干道,时辰刚好。
路两旁的人头攒动水泄不通,小短腿萝卜头的眼前那是绝对的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不过还好可以骑在家仆的脖子上,登高望远视野顿时开阔。
随行仆从人高马大,没费什么力气便挤到了最前排。
萧怡高兴起来就手舞足蹈,一不小心碰掉了自己戴的面具,风一吹几个翻滚,停在了早已被清空的马路中间。
仗着这几年在宫中跟大内高手们学了几招,不待随从反应,她自己便一偏腿跳了下来,身法尚算干净利落。
萧疏见了却是大惊,不及细想,紧跟着跃下。
而此刻,状元将至,一人骑着快马奔驰而来正挥舞鞭子呼喝清场,几乎同时,萧怡冲出警戒线,刚蹲下想要伸手拣,随后的萧疏便猛地扑上前来将她拉起推回人群,自己则仍停留原地没来得及动。
电光火石。
只闻一声马嘶,伴着一声怒骂:“哪家的小兔崽子,找死是吧!”
耳边响起破空呼啸,萧疏忙偏头闪身,落下的鞭子末端还是掠过了耳际,迅速带起一道渗着血丝的红印。
下一瞬,又是一声怒骂暴起:“我哥也是你能打的?!”
但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斜刺里窜出,一手抓住骑马之人的小腿使劲一拽,将其猝不及防拖得歪下半边身子,一手抡起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板砖,照着脑门就是那么一拍……
清脆之极。
然后便是安静,汇集了成千上万人的地方,很安静。
在不明真相围观群众反应过来之前,萧疏拉着妹妹拔腿就跑。
没跑多远,即见敲锣打鼓的一支队伍,当先一匹高头大马,额戴大红花背覆大红缎。
马上坐着的人,却由于高度差太明显且逆着光,面目模糊。
萧怡原本还想往前凑,却被萧疏板着脸给硬拖走了。
凭借着身子矮小轻灵,两个小家伙倒是很快便隐藏进了人民的汪洋大海。
而大呼小叫着的萧怡被人群淹没的最后一霎,无意识一回头,恰恰瞥见那状元郎正微微前倾了身子伏在马背上,偏首望来。
金色的阳光笼着红色的袍子,仿若跃动的火焰,却并无咄咄逼人的炙热,唯有煦煦的暖。
依稀可辨,应是一张很年轻,很好看的面孔……
萧怡和兵士之间这实力悬殊到匪夷所思的一战之所以能胜,抢着将所有过错揽上身,被关了三天禁闭的萧疏经过认真分析,得出如下几点要素--
在场的无论是官是民还是匪,都绝对想不到一个小小孩童竟胆敢当街攻击训练有素的朝廷禁军,导致集体石化失去反应能力;
逃跑路线选择正确,为了不冲撞游城队伍,追兵必不敢蜂拥而上。
压根儿就没有任何追兵……
其中,第三条最为重要。
萧疏将自己的分析结果禀报给萧莫豫时,温文尔雅的父亲温文尔雅的唤着他的表字笑着说了一句不那么温文尔雅的话:“诤言傻小子你给我记住,在这件事里最重要的是,你魏伯伯的权,你老子我的钱!”
萧疏:
萧疏:
萧莫豫口中的‘魏伯伯’,乃是大楚当朝‘定国公’魏留,当今皇上的‘仲父’。
出身显贵有皇家血统,帮着先帝夺了嫡,抱着新帝登了基,多年朝政总揽大权独掌。
魏留与萧家掌门及夫人相交十余载情谊深厚,为人深沉内敛性子最是严肃端方,便是与自己的妻儿相处时,也习惯寡言少语吝于辞色,却独对萧怡,那是非常的不惜各种表情、各种笑。
比如这会儿,抱着萧怡在后院摘梨花的魏留就乐得眉毛胡子一起抖,一边喊着娃娃的乳名一边进行着草菅人命的谆谆教导:“月月啊,下次再拿板砖拍人,尽量别拍脑袋,因为胳膊腿断了没关系,脑袋断了可就接不上了哟……”
众目睽睽之下打伤正在执行公务的禁军,这个罪名着实不小。
但是有当朝定国公出面担保,念在犯者乃无知小儿,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加之执法者的执法方式也有过于粗暴之嫌且伤人在先,故在综合考量后,判为由其父代为受罚。
简而言之:破财消灾,大财……
关于此事,还有过如下一番的后续讨论--
华采幽:“月月还是关在宫里安全,一放出来就惹事儿。”
魏留:“依我看,你们为人父母者,倒是可以从现在起便考虑物色一个能罩得住她任意妄为的人了,毕竟又不能一直待在宫里。”
肖忆:“为什么月月不能一直待在宫里?”
萧莫豫:“因为那是皇后和嫔妃们待的地方,明年你就要开始选秀,后宫便将陆续入住自己的主人。”
肖忆沉默,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