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莫言宵站在房门中央,一阵凉风吹过,带起一片沁人的凉意。
这于萧怡而言,很是舒爽,可莫言宵就……“咳咳……”
萧怡见势,双手一推,将莫言宵推入房内,自个儿滋溜的溜了进去,顺道将门关上。
“天黑夜凉,莫相爷这身子骨还是快些进房,莫要让风吹坏了才是。”
这话冠冕堂皇,莫言宵无言以驳,萧怡已入屋内,他也不好再出言驱赶。
“臣,谢娘娘关心,咳咳。”强自压下胸口的烦闷,莫言宵仍旧站在门边不动,而萧怡已经自入为主的坐好。
“莫相爷,请坐。”
“微臣不敢。”
此时,一个帝后一个相爷,身份悬殊,自是不可平等而坐。
“莫师傅,请坐。”萧怡浅笑,一个师傅一个徒弟,一下将莫言宵的辈分抬高,两相平比,谁也不会失了身份逾越了规矩。
莫言宵轻咳两声,躬身屈礼道:“皇后娘娘既体恤微臣,还请皇后娘娘快快说明来意,保太医有特意交代微臣,不可熬夜。”
萧怡脸色一黑,好一个给脸不要脸的莫言宵,敬酒不好吃,那就尝点罚酒好了。
“莫相爷这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哼,亏得本宫就在你跟前,你便胆敢如此不敬,莫相爷这是欺我在外无人护呐。”
软硬皆施,此招莫言宵不好接,心头却又甚是欣慰,她已然不是当初那个蛮横的少女,知晓以退为进,以令压人。
莫言宵吃瘪无语的呆愣模样,惹得萧怡得意的笑开了嘴:“好了,莫相爷还是快快入座,本宫也不便在此久留,灾银一事,你我还需好好商讨一番。”
听萧怡说到灾银,莫言宵也便不再顾及其他,事关国事安稳百姓安危,不可因儿女私情怠慢。
半夜相商,萧怡又令一直躲藏于暗处保护她的李仲前去将睡梦中的邱昱洐和保太医找来,一番交代之后,各自回房歇了。
次日天还未亮,萧怡便拉着还在美梦中翱翔的邱筠珠匆匆离开州郡府,来到东行街上一间客栈住下,名曰‘西箫楼’。
“哎哟,我说萧姐姐,你这一大早的将我拉到一间客栈来,还开了房入住,你这是要闹甚?”
邱筠珠瞌睡未醒透,哀怨连连:“这东洲好歹是我的地盘,怎么可以让萧姐姐你住客栈呢?你瞧瞧这客栈……”
邱筠珠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一瞧屋内布置,噤了声,这可远比她哥哥的州郡府要客气华丽数倍呀。
“萧姐姐,这是哪儿?”邱筠珠自小跟着哥哥勤俭节约,虽说她爱到处耍闹,可这些个消金窟的地方,她还是去的极少。
州郡府的排场之所比称不上州郡府门的气派,是因为邱昱洐为了节省银钱,用这些个省下的银钱换得些许白米再赠送给那些灾民以度时日。
萧怡原本是不想带邱筠珠来的,又怕她这张嘴乱说话,所以果断将她一起拎了来。
她昨夜与莫言宵商讨后,决定一分为二去查探,因为他们还不清楚那批人在半路上将灾银换成石块是为何,但其中最为解释的通的理由就是……他们要将这罪名冠在莫言宵的头上。
未免全军覆没,她这未曾敲锣打鼓离京,未曾宣告天下要前往灾区的备胎,也就好好收着,随时替了莫言宵这位天下皆知的正胎。
“这自是我西箫楼,怎的,小妹妹莫不是嫌弃我这儿比不得州郡府?”苏娘手端端盘进来,此时的她,已脱下那身明艳动人的烟花女子装扮,已然成了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邱筠珠眼珠一瞪,惊道:“你你你……”
“怎的,小妹妹认得奴家?”苏娘将端盘上的早餐一一放好在桌上,嘴角憋着笑。
邱筠珠面色一红,那晚事后被萧怡发现,纯属她意料之外,苏娘应该是不知晓的,那她……总不能厚着脸说‘我有偷窥过你’吧。
而且还是在那种地方,现在人家明明就是一良家妇女,她总不能说‘我认得你,你就是那花楼之地的妓子’吧。
苏娘那曾想到邱筠珠的脑子里在绕这些个弯弯肠肠,招呼着萧怡吃早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还是萧怡察觉邱筠珠的不对劲,忍不住嗤笑道:“行了筠珠,你觉着苏姐姐会不知道。”
“啊!”邱筠珠松了口气,原来都知道了,那她怕什么羞什么。
“苏姐姐你不地道,知道了也不说一声,白害我在这里犹豫这么久。”
“如此说来,倒是我这被偷窥之人的不对了?”
“是,呃……不是……嗯,好香啊,我饿了。”邱筠珠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昨晚那顿饭菜本就没吃饱,若不是因为苏娘,她早在闻到香味的时候就饿的肚子打鼓了。
早餐后,邱筠珠睡意再次袭来,打了声招呼,她躺床上便睡着了。过了一阵,萧怡听到她打起了呼噜,不由轻叹。
苏娘宽慰道:“阁主放心,这药下的不重,不会给邱姑娘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嗯,苏姐姐你做事,我放心。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那一晚她看过消息阁里现有的资料,大多与东洲坝无关,更多的是有关东行街这边商户官宦家的一些个秘料。
“我已经让人查探过水患之地西行街,而且找过不少因水患而无处居住的当地居民。以往水患被排解的西行街,可谓是繁华盛开之地,那时的东行街根本就不能与之相比。”
“如此说来,这大坝修葺难道还是这东行街的商户们搞鬼不成。”萧怡不能认同,要知道这东洲之地可是商船来往必经之地,再加上人文地理繁杂,朝廷特地针对此地做了不同管理方案。
单说邱昱洐这州郡,为何会落得如此,是因为东洲州郡三年一换,而他,今年正好是第三年。
按照以往上任过的东洲州郡,三年任满后便遣往各地担任要职,单独邱昱洐因为没有做出任何政绩,东洲地方其他官员无人为他向上推荐,他也便会被随意安排一个职位,离开东洲。
这修葺东洲坝的事,就更不归邱昱洐管辖了。
东洲有专属的水陆两军驻扎此地,朝廷考虑到东洲坝事关国家经济柱脉,便将这修葺东洲坝之事交予此军队负责,银钱则交予东洲河运官管理。
错综杂乱的管理和人脉关系,造成今日这局面,朝廷得背大错。
还有这赈灾银,关关卡卡下来,到了邱昱洐手中的银钱,根本就不足十分之一。
想来邱昱洐的不相配合,所以才会被那一批深藏着的蛀虫排外,这批蛀虫又见他安安分分的,以为他只想平平安安的过了这几年,也就任由他当着个清闲官。
哪里知道邱昱洐因为一次派米,听得一位老伯说起东洲坝修葺一事,他事后又特地去查看过,才发现东洲坝根本就破旧不堪,根本就没有修葺过的痕迹。
这事根本就不鬼邱昱洐管,任由他暗地里搜寻了许久的证据,最后还是无果。他本大可等着今年任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好,可惜本性纯良的他,见不得百姓流离失所。
他也写过好几道要求朝廷派遣善水利之人,前来东洲解决水患一事,过了许久都不见朝廷有消息,后来他前往京都参加帝王帝后婚礼,更是察觉水深。
他本想为了邱筠珠的安危,打算不管此事,可那频繁的水患,还有越来越多在水患中死去的百姓,让他毅然决然的在毫无证据把握的情况下,上京告御状。
没想到因为邱筠珠的误打误撞,反而引起了帝王的注意。
萧怡想,若是让邱昱洐自己去告,恐怕又得是落空而归,说不定还会赔上性命。
究竟是谁,竟然胆敢作出欺上瞒下之事。
苏娘眉头一拧,忧心道:“这事,东洲驻地军队的吴将军必然有参与,若是箫妹妹你们……到时候他们被逼,说不定会狗急跳墙。”
“苏姐姐你放心,我既然胆敢来,必然能全身而退。”
现在,就等运送赈灾银的大队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