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怡与莫言宵前一刻还互相极其不待见,一转脸竟成了和谐友爱的模范师徒,这让随后赶来的肖忆和萧疏大为纳闷非常不解。
可眼见当事双方显然对此讳莫如深不愿多谈,于是也就只得把那颗好奇之心给烂在了肚子里。生怕问来问去一个不小心再把这二位活祖宗问得翻了脸,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两条无辜的池鱼。
萧家兄妹曾经住过的偏殿一直保留着,有专门的宫人负责打扫照料,内里的陈设布置没有任何改变。
当晚,萧怡便住了进去,萧疏原本也是要一起留宿的,却因临时有事回了萧宅。
萧怡独自呆着无聊,见时辰尚早,就像儿时那样一抬腿晃去了肖忆的寝宫。
刚到门口,便见换了常服的肖忆匆匆自屋内走出,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个木头长盒。
看到她,立时露出招牌笑脸,童叟无欺人畜无害。
“巧了月月,我正要去找你。”
“找我干嘛?”
肖忆并不作答,只上前几大步,拉着萧怡走到一个玉桌边,将盒子摆好,打开盒盖,露出四个并排放着的蛋壳。
因年月已久,原本的奶白变成了现在的暗黄,且布满了细小的裂纹。上面绘着的脸谱也有些斑驳,但并未褪色,相反,色泽鲜艳明亮。
“还记得吗?你临走那晚我们说好了的,等你回来,就让它们一家团聚。”
院中灯火通明,蝉声阵阵,有微风。
萧怡看看彩绘的蛋壳,又看看满面期待的肖忆,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方现恍然之色:“我想起来了,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儿。”
肖忆神色一僵,呆了呆:“那……你带走的那个……”
“这几年我天南海北的到处走,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萧怡满不在乎的玩着发辫:“当时年纪小,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忆哥哥你居然当真了。我看,这些玩意儿保存起来一定很麻烦吧?”
肖忆低着头沉默少顷,才无所谓似的‘呵呵’笑了两声:“没什么麻烦的,反正都是技师们想的办法,好像是用什么特殊的材料加工过,保存多久都没问题。我是皇上嘛,动动嘴皮子下个命令就行了。”
萧怡拿起一个画着女娃娃头像的蛋壳放在眼前瞧了瞧:“颜色应该是新添上去的,也是技师们做的吗?”
“不是……”肖忆仍然一幅开心无比的模样,只是微微别过了脸,状似很感兴趣的看着旁边地缝里一株孤零零的小草:“我平日里无聊得很,随手描着玩,权当打发时间。”
萧怡咬咬下唇,歪头盯着他瞧:“我没遵守约定,你不生气吗?”
“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忘了才属正常。而且,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呢?”
萧怡拖着长长的语调‘噢’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又道:“不过说起来,我很久没看到你画的蛋壳画了,差点不记得你还有这个手艺。”
肖忆霍然转过头:“很久,是多久?”
“自打那年离开京城,就没见过了啊!”
“怎么会……”肖忆喃喃,旋即眉峰一耸,隐有不悦,更有着急关切:“那你岂不是一直都没有按照太医的叮嘱,每天吃一个鸡蛋?怪不得都没怎么长个儿!”
“忆哥哥,你当我是小孩儿呢?”萧怡笑起来,很自豪很得意:“都这么大了,难道吃个鸡蛋还要别人变着法子的哄不成?况且,以前我吃下去的也根本大多不是你画的,都被爹娘给掉了包。”
肖忆于是也跟着笑,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不知为何动作有些急,失了轻重,指甲勾起她的一缕发丝,疼得她微微咧了一下嘴,他却只顾自言自语而浑然不觉:“是啊是啊,月月长大了,不用我哄了,就算想哄也哄不了啦……其实,我也早就知道那些鸡蛋最后全都被扔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拿过她手里的蛋壳放回盒中,肖忆垂着眼帘,很仔细很小心:“这是我唯一能送给你的东西了,虽然我是一国之君,坐拥天下,可是月月,你什么都不缺啊……从来都,什么也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