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谁能想到……
她真心待小哥,小哥何尝不是真心想拉她出风陵和那个蝎子坑。练熟了招式,该唠叨的一句也不落下。这些天,她被念叨得头都大了,何正彦何尝不是对牛弹琴。说得人累,听的人更累。
两人就这么磕磕碰碰地一路到了安杨。
自陈清来到安杨之后,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安杨竟然海晏河清。
不仅恼人的苛捐杂税没了,陈骏居然广开粮仓,每日救助贫民。当地百姓受宠若惊。开始以为县令老爷又要想损招来折腾大家。没想到,粥中没搁拉稀泻肚的巴豆,也没有断肠穿心的毒药。
施粥就仅仅只是施粥。
排队来等粥汤的贫民们战战兢兢,陈骏做了天大的好事,却根本得意不起来。
前院太平,后院失火,说的便是安杨的县令老爷了。
“老爷!陈大人让你施粥,你就真的开粮仓了?”
“嗯。”
“您怎么能开,咱们安杨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您攒了大半辈子才攒出了这么点积蓄,这粥舍个几天,咱们家底都薄了!”
“本老爷的心,也是疼得厉害。”
“要我说,他陈清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有本事他自己掏钱买米买粮啊,总是这么折磨老爷,妾身都为老爷不值得……”
“水……水……”
本来施粥便不是陈骏的意思。如今,听夫人这么说着,陈骏脸色白白的,明显感觉气堵在心口都不顺畅了。
“这里这里,老爷快喝点儿热的,暖暖心。”
慌忙不跌地把水灌下去,直看着陈骏的脸色从惨白惨白恢复了一点,夫人抹着眼泪又哭了起来。
“老爷,不是妾身小气,在乎那么点米粮。委实是施粥来得没头没脑,这又不是万岁特派了钦差来咱们安杨查您的政绩……凭什么割老爷身上的肉。做这种事情,又给谁看呐。”
“淑真,你少说两句。”
“陈大人他敢做,还不许妾身说了吗?老爷,妾身是在为您不平啊。都是本家的子弟,他陈骏怎么尽挑软柿子来捏。呜呜呜……”彩绣牡丹的锦帕晃了晃,夫人抹着眼角的泪,哭得凄切。
“心塞……”
陈骏用力捶了捶心口,被她撩拨了几句,一想到自己大开的粮仓,简直是两眼发黑。
“老爷,老爷!您别太伤心,稳住,稳住啊……”那天,就听见县令老爷后院的哭声不绝于耳。
夫人说,做了施粥这种好事,也不知道是给谁看的。
怎么能不知道给谁看的!
还不是给咸亨客栈住着的那位爷儿看的。
“老爷,您和那位宫……公子见过,您不说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肚里有些文墨,恐怕是临邛官宦人家的公子哥。他违了圣谕,出了临邛,是天大罪事,可陈大人却……”
“莫谈,莫谈。”陈骏摆摆手,显然不想继续下去。
“老爷,咸亨客栈的那位爷到底是什么来头?您把他的行踪,泄给了陈大人……可陈大人看上去却对这位爷毕恭毕敬。倘若他二人熟稔起来,知道这告密的背后有您的影子,恐怕……”
“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老爷,妾身只是在想……您得罪了这位宫公子,怎么着也得要个补救的法儿。妾身为您忧着呢。”夫人委屈极了。
“哎!”长长一声叹,陈骏也头疼。
一瓣瓣将橙黄色的橘子破开,取出最甘香的橘瓣送到陈骏的手里,“老爷,您也别急。宫公子少年英俊,身世尊贵。可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有妾无妻,咱们鹿儿待字闺中……”
夫人转了转眼珠子,心思活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