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一听,顿时心乱如麻,平心而论,他对季代钧并非海样的深情,因为母亲的缘故,甚至有很长时间内心十分排斥他的存在,可事到如今,这个给了他生命,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老人还是让他心软了。
季恒犹豫了片刻,给王宇峰打了电话:“王助理,请你转告江小姐,我正在去医院的路上,让她在休息室耐心等我回来。”
“好的,季董。”
王宇峰放下手机,站在空无一人的副董事长办公室里,嘴角微微勾起。
“林黛,放开我!”
“你说的,戏结束了。不过,该谢幕的人是你。”
“光天化日之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静静地等你这种无用的女人把我得到的全部夺走吗?”
“我夺走了你什么?”江筱叶怒极反笑,“是你想毁了我吧?!”
“你难道不明白,只要你存在,就妨碍了我,不断地惹我生气。”
“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那就让我告诉你吧,因为你根本不配得到最好的,最好的都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就是你的?”江筱叶难以置信的注视着林黛诡谲的面孔,“你真疯了。”
“是你疯了,你爸死了,世上再不会有人把你当回事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凭什么跟我较量?现在跟我走,回到你该去的地方,这样我就允许你继续看到这个人世,这也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对你仅有的怜悯和仁慈。”
“我不会跟你走的,想都不要想,我不会再糊里糊涂被你毁掉!”
可如同恶魔附体一般,不管江筱叶如何尖叫踢打,依然无法挣脱钳制自己的林黛。
林黛拖着她从幽暗狭长的安全甬道一路跌跌撞撞地向下走去,江筱叶的嗓子喊哑了,呼吸越发急促了,从二十六楼到地下室两层,这期间,居然没有出现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奇迹出现,江筱叶仿佛看到《鬼妈妈》里的场景再现,在长长的甬道之后,便是眼睛被缝上纽扣,到死都被关在镜子里的命运。
地狱之门正一步步地向她敞开。
江筱叶感到了绝望,垂下双眼骤然放弃了挣扎。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了季恒,昔日的一幕幕如同甜美而感伤的画面从心头掠过,不!再也不能束手就擒,她不能就这样丢下季恒,不能让他陷入疯狂之中,不能辜负他的深情厚意!还有周波,那个为了朋友甘心自己受累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自己的男人,至今还没对他正式表达过自己的谢意,为了过去的一切,不能再让林黛为所欲为了!凭借一股突如其来的求生的勇气和力量,乘林黛将她往下拖拽的间隙,江筱叶猛地用整个身体扑向了那个女人。
感觉到身后有一阵风,林黛发觉自己的背部突然遭到了撞击,整个人重心不稳,就这么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不知辗转了多少台阶,头部重重磕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
“阿紫……”
林黛努力睁大眼,眼神像个黑洞般又深又冷,看着头部满是鲜血,翻倒在一旁,人事不知的江筱叶,喃喃了一声,便昏了过去。
季恒匆匆赶到第六医院,刚要进电梯,手机便响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季恒先生吗?”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您认识江筱叶小姐吗?”
季恒的心怦然加速:“是的,她是我的未婚妻。”
“季先生,您好,我是卢城第六医院外科的工作人员,您的未婚妻和同行的林黛女士一起从楼梯摔下后被人送到我院,因为头部受伤,目前处于昏迷状态,为了抢救她们的生命,在没有您签字的情况下已经进了手术室,请您迅速赶往六院的急诊大厅办理入院和相关事宜。”
一瞬间,仿佛血液倒流,季恒的大脑一片空白,片刻后,才用一种自己也陌生的声调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您。”
林黛、江筱叶、从楼梯摔下来、昏迷……一系列的关键词冲击着季恒的神经,不由自主的大步向急诊大厅跑去,这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一见是张汉的电话,季恒心中一惊:
“喂,我爸怎样了?”
“少爷,老爷醒了,已经从急救室出来了,他告诉我说他没事,就是气的不想说话。我请来的中医名家胡医生也给他看过了,说是因为情志不舒,肝郁气滞外加受了刺激,所以气血攻心,现在暂无大碍,只需服药静养即可。”
“哦,太好了,谢谢张管家,我这会儿不能过去,请你安排合适的人好好守着我爸,除了医护人员,别让任何人进病房,不能再让他受刺激了。”
“是,少爷。”
季恒满头是汗,但季代钧无碍的消息却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都说冤家路窄,偏偏在急诊大厅门口就遇见了李子峰,这两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对视了一眼,继而一起冲进大厅,经过医院前台,补办了入院手续和同意手术的签字,转身往手术室奔去。
于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这么个情景,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有两个风格迥异的长腿帅哥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野狼一般暴躁的走来窜去,偶尔不小心的视线相碰,便给对方一个恶狠狠的瞪视。
季恒注视着紧闭的手术室的门,在极度焦灼不安中,恨恨地说道:
“如果江筱叶有什么事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李子峰呼吸一窒,不甘示弱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吧?伤的更重的是我老婆!”
“是吗?我多希望你也能尝尝和你老婆一样的滋味!”季恒手握成拳,一举挥上对方那故意微微上抬的下巴,李子峰猝不及防,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他淬了一口,掏出纸巾擦去了血迹,不怒反笑:
“堂堂万钧集团的副董事长竟然动手打人?别忘了,这里有摄像头,不用我说,你的行为已然被记录,是不是天天山珍海味的吃腻了,想尝尝牢饭的滋味!”
季恒的眼神很冷,蓄积着一触即发的风暴:
“谁应该吃牢饭,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再不悬崖勒马,那我就让你尝尝牢饭的滋味!”
“在万钧你可以说了算,出了万钧和我一样,不过是平头百姓而已!难道因为你有钱,警方就凭你的一面之辞立案抓人?我提醒你,没有证据乱说话就是人身攻击,诬蔑诽谤一个人同样有罪!”李子峰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季少爷,过于自信也是一种毛病,别以为理都在你那一边。江禹成去世后,江筱叶一直抑郁寡欢,甚至出现了幻听和幻觉,每周都要看心理医生,所以我和林黛就把她送出国疗养了,让她远离伤心的地方,调整心情,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有什么不对吗?”
“你编的谎话连自己也不能说服吧?从逻辑上也说不通!那时候江筱叶是你的女朋友,一个如此好心的男人怎么会抛下生病的女友反而与女友的继母结婚了呢?你不觉得奇怪?”
“爱上一个人没有理由,和谁结婚是我的权利。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喜欢侍候娇气的大小姐!”
“真看不出来,你还拥有表演的潜质,技巧高超到几乎没有做戏的痕迹,一点不比科班出身的演员差啊。可惜了,三个人的戏,只有两个人对好了台词,一上场就难免露怯,你和林黛对外都说江筱叶出国疗养了,当我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发着高热,孤零零的昏倒在路边,就差被大雨埋葬了!对此你又作何解释?!”
此话一出,李子峰有些不自在偏过了头:“江筱叶是成年人了,在国外还是回国是她的自由,我又不能主宰她的意志。”
“李子峰,别以为你和林黛做的事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没人奈何得了你们,等着吧,我会让你自食其果,让你觉得在外面揪心的活着还不如蹲监狱来得痛快!”
“那好,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呗。”
“5床家属在吗?”
就在这时,手术室门打开了,江筱叶被推了出来,季恒看着女人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心痛的快要裂开了,虽然不知详情,但肯定与林黛脱不了关系,真恨不能把这个女人拖出来问个明白:“医生,她怎么样了?”
“刚刚清除了头部血肿,目前生命体征平稳,等麻醉药效过了,病人苏醒以后还要继续观察。”手术室的实习医生翻看了一眼手中的病历,平静地作出了答复。
“谢谢、谢谢医生。”
季恒握住江筱叶冰冷而苍白的手,几欲流泪,医生的话他只想记住“苏醒”这个词,这就是说,她会醒来,也会平安无事,那么他就有了希望。
李子峰又等了一段时间,才看见林黛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她的头上缠满了纱布,闭着眼,静静的躺在担架上,没了平时的傲娇,那种温顺和柔弱的样子像朵刚摘下的花,让他心痛,男人轻轻的摩挲着她依然俏丽的脸,问道:
“医生,我老婆的伤不要紧吧?”
“病人头部受的伤比较严重,即使苏醒也没有脱离危险期。”
李子峰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医生,我老婆真的不会有事吧?”
“要看术后的情况,颅内再次出血的话,可能就要做第二次手术。”
“不会的,不可能需要第二次手术!”林黛是李子峰所认识的最温柔又最坚韧的女人,她绝不会输给任何事情包括这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