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去给我爸买点吃的。”
“季恒……”
秦青拉住了他的衣袖,“求求你,帮帮我。”
季恒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
“秦女士,这事我帮不了你,我爸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还清楚,一旦他做了决定,就很难更改。”
“那……好,很好。”秦青闭了闭眼,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知道你恨我,不会再帮我了,反正现在老爷子只认定你一个人,那么就烦请你转告他,如果他想离婚,当然可以,别怪我把柳菲的事抖露出来,他不嫌丢人就行!”
“秦女士,你是你,柳菲是柳菲,我爸不至于连这一点也分不清,难道你愿意把自己和她混为一谈?他病了,又正在气头上,你就不能忍耐几天?现在翻旧账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若是把他惹急了,也把你的过去抖露出来,有意思吗?”
“小允死了,万钧集团董事长的位置非你莫属了,如果说我之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和你妈的事,现在的报应足够偿还我欠你的了吧,事到如今,你还要报复我吗?”提到季允,秦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时间声泪俱下,引起不少路人的瞩目。
“不是。“季恒的神情极淡,语气却稍稍缓和下来,“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现在不是我帮不帮你的问题,能够帮你的人是你自己,如果你再闹下去的话,只怕事与愿违。”
“无所谓。”秦青用纸巾揉了揉眼睛,转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钢冷,“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
说罢,这个憔悴不堪的中年女人挺直了腰,转身走了出去。
如果说此时的秦青如坠冰窟,那么,柳菲就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跌进了地狱。
即使在病中,季代钧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几乎在睁开眼醒过来的同时,就吩咐张汉安排人通知柳菲搬出原先特地为她安排的住处。
“如果……柳小姐不同意呢?”
“她没有那么愚蠢,如果非要纠缠不休,就直说了吧。”季代钧嗓音低沉的说道,“人要脸树要
皮,我看她还不至于撒泼耍赖!”
说罢,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管是谁,摊上这样的兄弟,迟早难逃一劫,又不能够怪罪爹娘,只好自认倒霉。
季家的保安许钢带着王志国赶到柳菲的公寓时,林黛正在门口按着门铃。
虽然事先并未得到风声,可林黛已经从柳菲有点夸张的表现中敏锐的感到了某种不对劲。或者,更确切的说,自从柳菲声称自己怀孕后,她就一直有种半信半疑的感觉,为了证实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因而决定上门看看柳菲。
正如柳菲被董事长夫人这个头衔冲昏了头脑,林黛也有自己如意的算盘,并且确定了自己要走的下一步棋。
两个陌生男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时,林黛微微一愣:
“你们找谁?”
“小姐你又是谁?”
“好像是我先问的你。”
“哦,是吗?”其中一男子上下打量了林黛片刻,“您是江原集团的林董事长吧?”
“你认识我?”林黛挑了挑眉,问道。
许钢似笑非笑:“林董亲自上门,这样就好办的多,麻烦您帮着转个话,季董事长让我过来通知柳小姐一声,这里的租金月底到期,她有两周的时间搬离公寓。”
“什么?这是为什么?”
“林董有什么问题,还是问柳小姐本人吧,或者直接问问她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我想她就会明白了。”
说罢,那两个人就走了,只留下林黛心里跟炸雷似的,怔在原地,此刻的她就连那扇门都不想进去,更别提质问柳菲了!
这个愚蠢的女人!
这个愚蠢至极的女人!!!
林黛雪白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涨红,她用贝齿咬住双唇,恶狠狠的瞅了公寓门一眼,便转身离去。
柳菲正懒洋洋躺在客厅的摇椅上一边喝着果汁,一边享受秋日的暖阳,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起。
“柳经理,你怎么把林董给得罪了?”打电话的人正是平时得了她不少好处的下属李珏。
“怎么啦?什么意思?”
“公司人事部突然宣布把你的职位给撤了!”
“什么?!为什么?”柳菲尖叫道,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林黛一直对自己非常照顾,听说她吃不下饭,便主动叫她不要上班在家休息,这个巴结她还来不及的女人,居然把她炒了?!
“不知道呀,撤职消息是在公司群发的,什么原因没说,我还帮你偷偷问了李副董,他朝我摆摆手,一脸严肃的样子,他都不肯明说,估计没人知道为了什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得罪了林董。喂,柳经理,有人进来了,我先挂了!”
李珏突然压低了声音,匆匆忙忙结束了通话,柳菲又气又恼,直接拨打了林黛的电话,可她的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
无奈,她只得打给季代钧,对方的手机却始终处在关机状态,无法接通。
柳菲的记忆中,季代钧是个从不关机的人,在她交出自己之前,每天都会接到他在不同时段打来的电话,还会煲电话粥跟她聊到很晚,说不尽的柔情蜜意,扯不断的缠绵悱恻,频繁的通话拉近了他们年龄的距离,他在手机那头大声而坚定地对自己说的那句“我非常爱你,我会永远爱你”,着实让柳菲感动了一回,那种孩童般的执着的表白与她想像中的爱情达成了共振,让她对季代钧的话信以为真,以为从此不但衣食无忧,还可靠着这个金牌男人躲避世间的风雨,可惜,还没等到她下定决心为他生个孩子的时候,那个突然病倒的男人已经丢下她选择重返家庭。
爱情原来只是黄梁一梦,温暖甜蜜的感觉源自自己对生活的野心,正如秦青说的,她连小三也算不上,不过是众多想为季代钧生个儿子的女人中的一员,林黛的目的是讨好季代钧而不是自己,而季代钧走近她唯一真实的目的是想要个儿子。
三个目的不同的人走到一起又因为目的不同回到了原点,失败的气息逐渐弥漫并包围了柳菲,青春正好,却被有钱的老男人当作弃物甩掉的愤怒和失去原本可以得到的不甘让她跳进了季代善为她安排的不归之路。但自从怀孕后,只要看到季代钧本人,不管表面如何装的风平浪静,惶惑不安的情愫还是会悄然袭上她的心头,此刻,这种不安已经演变成了恐怖,那种如临深渊的感觉,从来没有如此鲜明,无法忽略,无法抹去地撞击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很快,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慌不择路的柳菲,看也不看来电显示,就直接按下了接听键:“喂,老季吗?”
“抱歉,我不是你要找的老季!柳小姐,还记得我吗?”秦青怨恨季代钧的薄情,可更恨的人却是柳菲,因为这个女人的错,季代钧的气全都撒在了自己头上,不断释放着冷暴力,有家难回!
“原来是秦女士,不知有何贵干?”秦青冰冷刻薄的嗓音传入耳畔,柳菲这才醒悟过来,看了看来电联系人,不由得吊起双眉,恢复了平常的嚣张口气。
“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不知你想先听哪一个?”
“我很想听听对秦女士而言的好消息是什么?”柳菲莞尔,“难不成您也和我一样有喜了?”
握着手机的手由青转白,秦青勾起唇角,怒极反笑:
“我嘛,人老色衰早就靠边站了,哪里有柳小姐这样的福气?不管好赖吧,反正这两个消息都是说给你听的。”
“哦?”柳菲淡淡道,“那还是先听听好消息吧。”
“对柳小姐来说,好消息就是——我和老季要离婚了。”
“是吗?”柳菲极力控制涌上心头的喜悦,镇定道,“你真的同意了?不会反悔?”
“事到如今,这段婚姻恐怕没有挽回余地了。”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老季都不爱你了,还一味的死缠烂打,妄图拆散我们,这样有意思吗?”
“是啊,的确很没意思,谢谢,我受教了。”秦青淡淡答道。
这一刻,柳菲忽然感到了不对劲,在她的认知里,秦青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女人,反常即为妖:
“那……坏消息呢?”
听着对方略带犹豫的发问,秦青很想放声大笑,可惜现在她笑不出来,在这场婚姻保卫战中,她并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女人,但是,她不能独自沉没,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要让这个仗着年轻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尝尝从云端跌落地狱的滋味。
“坏消息就是……”秦青特意拖长了语气,徐徐说道,“我能证实——你肚子里的孩子他爹不是我的老公。”
柳菲姣好的脸一下子褪去了血色,如遭五雷轰顶,连说话都打颤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红口白牙的不要诬陷人!我清清白白的跟了老季,自然是老季的孩子!”
“是老季家的孩子吧。”秦青冷笑道,“论起来应该算是季代钧的侄子还是侄女?”
一瞬间,柳菲只觉得天昏地暗,感觉整个人都要昏过去了,完了,彻底败露无疑!被这个老女人抓住了把柄,一旦被她抖露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告诉老季!”明知道是与虎谋皮,可柳菲还是忍不住开始祈求秦青,
“我保证,不会再让老季跟你闹离婚了,我会安安静静的呆在外面,再不打扰你们的生活!”
秦青从鼻子里发出冷哼:“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这个可能吗?”
“那好,我离开,我退出!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别说出去!”
手机那头,柳菲发出撕心裂肺的哀求,可对于秦青而言却好比天籁之音,让她愤怒无比的心慢慢舒缓了下来,终于有人比她更惨!这个人恰巧又是破坏她婚姻的罪魁祸首!
“太迟了,柳菲。”秦青阴测测的说道,“老季已经知道了,要不然他也不会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起不来呢。”
柳菲呆如木鸡,握住手机的手慢慢地从胸前滑落。
“林董,对不起,医生嘱咐董事长需要绝对卧床休息,暂时不方便见客,请您先回去吧。”手捧鲜花的林黛被张汉客客气气地挡在了病房门外。
林黛叹了口气,眼眶微红,温言软语道:
“我知道,季董对我有些误会,烦请张先生和季董说一声,有些事不辨不明,说开了才能解除其中的误会,这样,季董的心情或许就能好一些。”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很抱歉,董事长正在休息,等他醒了,我会转告董事长您来过了,还请林董谅解我的难处。”
“我知道了。”林黛将手中的花递给了张管家,“希望张先生能转达我的心意,也希望季董早日康复。”
“好的,林董,您慢走啊。”
张汉礼貌的接过花束,目送林黛离开,然后关上了门。
一束粉色的百合,花枝茎叶全都展现着勃勃生机,季代钧见了却没一丝的欢喜,反而觉得非常的扎眼:
“丢了吧。”
“老爷,这上面还有卡片……”
“不用看也知道这个女人说了什么,以她的头脑,在有求于我的情况下,不会做出这等蠢事。那又如何呢,她没能管束好自己的手下,让我蒙受这么大的羞辱,把这笔账记在她的头上,也是人之常情,不然的话,她的失误由我承担,这公平吗?”
“可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忘不了小允,我又何尝不是,白日梦里常常想到他,这孩子好玩了点,可心性善良,都怪季代善这个坏东西,害死了他,也害苦了我呀!可是,想又有什么用呢?允儿已经不在了,回不来了!再说,柳菲做出这样的事,还能指望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