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秦青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撇开林黛的意图不说,柳菲做假有什么好处?”
“因为我爸求子心切,或许,她想赌一把吧。”季恒淡淡说道。
寥寥数语一下子勾起了秦青的回忆,当年,自己为了能从季代钧交往的女人中脱颖而出,她也曾经使了手段,这才偷偷怀上了他的孩子。
光阴荏苒,偷偷怀上的孩子得而复失,世上再也找寻不到儿子的踪影,现在想来,憎恶季恒或许只是这个男人的借口,生性固执的季代钧只是觉得一个儿子太过单薄,渴望再有一个儿子来撑起他的一片天地吧,假如真能如他所愿的话,那么,被他无情的抛弃或是束之高阁将是自己无法逃脱的命运。
秦青的心如同跌入了深谷,哪怕面对这个无法亲近的继子,她也不想保持沉默:
“季恒,此事真假难辨,怎样才能查出真相?”
“确实难辨,既然不能确定是真的,假也只是个猜测而已。”季恒平静地说道,如果事情如他所料的话,对季代钧而言将是不小的打击,鉴于他的健康状况,甚至有可能是致命的危险,无论如何,他是季代钧的儿子,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状况。
“如果真的是你爸的孩子呢?”一念及此,秦青的心“咯噔”了一下。
“等到确定是真的时候再说吧,事情太突然,我也没有头绪。”遇上这样的父亲,季恒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我知道了。”秦青呆呆地看着被挂断了的手机,继而拨打了私家侦探的手机,“李先生,请帮我继续调查柳菲的行踪,特别是接近她的男人,如果有重大发现的话,我会付你双倍的酬劳。”
“放心吧,您是我的客户,为您效劳是必须的。”
季恒走进休息室的那个瞬间,江筱叶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异样。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季恒微微一怔,仿佛刚从梦中惊醒过来似的,看向女人:
“柳菲怀孕了。”
“私人侦探透露的消息?”
“不,还有真实的视频和对话。”
江筱叶缄默了片刻,问道:“能不能确定……”
“目前还无法确定是不是我父亲的孩子,但他肯定信以为真。”季恒读出她眼中的疑惑,淡淡说道。
江筱叶点了点头,林黛不是个良善之辈,既然柳菲是她安排到季代钧身边的,接下来发生的事一定也不会简单。这些话就差脱口而出,可看到季恒心思重重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怀孕的事如果是个骗局,到时候受不了的是我父亲。”
“要和秦青说定了,调查结果在告诉你之前,不要让任何人特别是你父亲知道。”
“嗯。”季恒点了点头,“筱叶,如果我的身份变了,你会离开我吗?”
“如果我是那样的人,离开你反而对你是件好事啊。”江筱叶淡淡一笑,压抑已久的愤怒渐渐涌上心头。
林黛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女人,而她的人生也不会因为一味退让而有所进展。今天早上的那一幕已经让她彻底打碎了对宁静生活的渴望。
她和季恒已到了退无可退,只能挺身迎战的地步,这个男人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去做,难道还能对他有所隐瞒吗,折磨过他一次,已经错了,难道要让自己的下辈子都活在悔恨交加之中吗?
沉吟了片刻,江筱叶抬眸,定定的看向男人。
不知为什么,在一瞬间,季恒对眼前的江筱叶产生了一种非比寻常的感觉,从前那个漂亮、骄傲而纯情的女孩在这个瞬间穿过层层梦境变幻回来了。
“季恒。”女人就这么喃喃的唤着自己,发出从胸腔深处的叹息,恍惚间,那又黑又深的凝视恍若隔世,“对不起。”
“什么?”
“当初不该因为和李子峰赌气,不假思索就答应做你的女朋友,更不该率性而为随随便便又说分手,让你难过……感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不计前嫌,待我如初。”
季恒像石雕一样愣在那里,然而没过多久,他就恢复了常态,没有质疑,没有责怪,什么都没有,一副淡极了的样子。
“我有猜过,你并没有失忆,自从把你从那个雨夜捡回来的那一刻,始终没有停止过对你的试探。只不过最近出了太多的事,而你一直又那么安静听话,让我渐渐淡忘了自己的猜疑。”
说到这儿,季恒抿住双唇,静静的垂下眼睫,似乎在须臾之间,回到了数年前的那个场景:
“你是突然想起来了?还是一直都没有忘记?”
“我一直都没有忘记。”江筱叶苦笑道,“只不过最开始醒来的时候,没有认出你。”
往事清晰的浮现在眼前,数年前的校门外,一个雨天,正是自己将他送的花扔在脚下,扬着头,无情的说道:“对不起,我们不合适,还是分手吧。”
那时候,男人的鼻尖还架着眼镜,雨水无声地打落在镜片上,模糊了他的眼神,她的语气虽然生硬而冰冷,可心情却是无措而难过的,一如今天。
不黯世事,看错了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虽然不想记起当时他的表情,但已经发生的事如同覆水难收,终究不是千万个“对不起”就能够偿还的。江筱叶竭力想控制自己的思绪,但却忍不住泪湿眼眶。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开始是不信任你和周波,后来……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为什么?”
“我不想……打破现在平静的生活。”
季恒勾了勾唇角,眼底却并无笑意:
“你知道吗?我的人生从来就没有平静过,遇见你之后,更是如此。”
感受到男人的悲伤和爱意,江筱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去忘情的抱住了男人,把头埋进男人的胸膛,呼吸着他带有淡淡烟草味的气息。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关掉自己辛辛苦苦开办的公司,回到你父亲身边的,只是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和背叛,让我不敢轻易相信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一切。希望现在还不太晚,希望你还能原谅我!”
季恒就这么被女人紧紧拥抱着,她温热的泪珠掉落在他的颈间,慢慢的,不由自主的,他垂落的双手也在不知不觉间环抱住她的腰,低低的问道:
“这些年,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自己我父亲去世后,我的心情一直很差,整日昏昏沉沉的精神恍惚,只能借酒浇愁,集团上下的事全都丢给林黛和李子峰打理。直到那一天,我睡到中午才起床,给李子峰打了个电话,让他下班后过来陪我,然后下楼去吃午餐。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客厅、餐厅里什么人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吃的,叫了几遍,四下无人应答,一气之下,我什么都不想吃了,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然后呢?”
“然后?喝了水以后的事,什么也不记得了。”江筱叶苦笑道,“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床上,关在一个连窗户都没有,只有四面白墙的房间里。不论我怎么叫喊,都没有人过来。当我精疲力竭的时候,才有两个穿着白大褂,脸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进来,给动弹不得的我打针吃药。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过程中,我从反抗、麻木到绝望,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因为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魇,才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了!”
季恒不由自主的紧紧搂住了女人,恨不得就这么把她搁在自己上衣口袋里,严严实实的捂好,永不丢开。任何人经历如此可怕的事,估计离疯掉也不远了,更别提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你知道是谁害你的吗?”
江筱叶抬起头,看向季恒:“我没有任何证据,可我想,我们猜到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我记得,我一直打听不到你的消息,很久之后,才在无意中听说你已经出国疗养了,之后就杳无音信。再见到你,居然是两年后的那个瓢泼大雨的晚上,当时你倒在路边,发着高烧,昏迷不醒。根据你的描述,禁锢你的环境应该是十分严密的,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也只是猜测,应该是李子峰有意把我放出来的。”江筱叶的双眸暗沉沉的,仿佛无边的黑夜,“他心不够狠,以为我举目无亲,即使逃出来后也不会再有翻身的可能了。”
“在你逃出来的那一晚,知道自己被关在什么地方吗?”
江筱叶摇了摇头:“不知道,逃出来之前我从未走出过那个关我的房间,逃跑的那一晚雨下得很大,电闪雷鸣,什么都看不清,分不清东西南北,我就那么没命的跑了出去。”
“那么,也就是说虽然我们都猜到了罪魁祸首是谁,到现在却什么证据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