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突兀地响起了手机铃声,惊醒的季恒蹙起眉,不耐烦的拾起床头的手机:
“喂?”
“季董,我是王宇峰,董事长突发心脏病,正在抢救中,请您立刻赶往第六医院,我会随时与您联系。”
季恒刚想问个明白,通话便被对方勿勿切断了。
醒过神来的季恒撂下手机,翻身从床上坐起,心中五味杂陈。长久以来,与母亲分开的痛苦,数不清的形影相吊的日日夜夜,尖锐不和的父子关系,血缘关系中的爱恨情仇,堆积起记忆中所有的不快,一切的一切让男人像个石雕一样坐在床边,动弹不得,他自认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可面对扭曲的亲情终究还是拿不起也放不下。
或许天下也没有比季恒更不孝的儿子,亲生父亲生死未卜,而他却静静的麻木的坐在床边回忆人生,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心痛欲裂,直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季董,我是王宇峰,请问您现在在路上了吗?”
“怎么,病情有变化吗?”多重情感在季恒的心间横冲直撞,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不浅不深的嗓音。
王宇峰缄默了片刻,沉声说道:“季董,董事长虽然经过抢救,但目前尚未脱离生命危险,依然处于昏迷状态,医院已经发了病危通知。”
“秦女士呢?”
“据张管家说,昨晚秦夫人因与董事长发生争执,离家出走,目前尚无法联系到她本人。”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赶过来。”
季恒迅速穿上衣服,跳下床,大步走出了房间。
曙光初现,天色微微发亮,装饰着小碎花壁纸的长廊披上一层朦胧的光影,季恒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往楼梯走去。然而,他轻微的脚步声并未躲过江筱叶的耳朵,经历了一夜的辗转难眠,她的神经格外的敏感脆弱。
很快,季恒就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你怎么起来了?”
有一瞬间江筱叶没有说话,只是细细打量着男人的举止神态。
“怎么啦了,睡傻啦,发什么呆?”
“没什么。”江筱叶笑了笑,直到现在,只要闭上眼,她都会看见黑暗中那个孤寂的的身影,这个把自己埋葬在过去里的人,勾出了她的恻隐之心,“你要出去吗?”
“是的,我爸突发心脏病,住院了。”季恒淡淡说道。
江筱叶一愣,心头微微一动,她的想法或许很残酷,可就目前而言,比起父子针锋相对,这是对他们最有利的消息:
“可不可以陪你去?”
“不用了,天还早,再去睡会儿。”
“我想陪你去。”
“好吧,给周波留张条子。”
“知道了。”
匆匆返回卧室换了衣服,写了便条塞进周波房间的门缝里,江筱叶抱起小狗急急忙忙下了楼,季恒的车已经停在院子里。直到她坐上车,借着晨光,季恒才发现女人脸色发白,眼皮浮肿,简直就像一夜未睡的样子。
“你有心事?”
江筱叶心里一惊,抬眸看向季恒:“没有啊。”
“记得以前你说过,只要有一点烦心的事,你就会失眠。”
“我、我记不清了。”
季恒不再多问,将车开出了院子。
清晨时分,不见了行人如织和车水马龙,街道泛着清冷的光,男人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卢城最有名的第六医院。
无论什么时候,医院都不会冷清,被病痛折磨得睡不着的病人,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的家人和不停换班的医生护士交织成固定的人间炼狱的画面。
刚下车,季代钧的司机小李一路小跑至季恒的面前:
“季董,王宇峰先生让我在这里等您。”
“董事长呢?”季恒突然想起之前在电话里,一向称呼自己为“季副董”的王宇峰也改了口,看
来,这个曾经生意失败,走投无路,被季代钧收留门下的男人也懂得什么叫见风使舵。
“幸好有空房间,已经住进去了,我这就带您去。”
“他醒了没有?”
“对不起,季董,因为我一直在这儿等您,所以并不清楚董事长现在的情况。”
三人匆匆步入急诊大厅,坐电梯直达三楼,没走几步,就看见王宇峰面色阴沉的站在走廊上,一旁站着季恒的叔叔季代善,季家的管家李汉和娇滴滴的柳菲。
“我父亲醒了没有?”季恒问向王宇峰。
“目前还没有,医生说只有等董事长醒来以后,才能决定是否做手术,并且吩咐尽量不要打扰他,
看望的人越少越好。”
“怎么才来啊,大清早的难不成还堵车?”季代善阴阳怪气的说道。
“叔叔来啦。”季恒和季代善打了声招呼,该出现的不出现,不该来的闻风而动,一个不少,这个场面真是意味深长。
这个带坏亲侄子季允,自己还因为嗑药三番五次进班房的叔叔出现得不早不晚,季恒的心越发冰冷。
柳菲不停地抹着眼泪,美人的眼泪总是让人意乱神迷。
“柳小姐,别伤心了,我哥他福大命大,吉人天相,会没事的。”季代善温柔的安慰着柳菲。
“董事长的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的这么严重?”
“这个女人是谁?”季恒目光锋利的看向王宇峰。
王宇峰没有答腔,因为他知道季恒不过是故意挑衅而已。
“哎呀,侄子,不,季董,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季代善向前一步,隔开了柳菲和季恒,“听说前几天还去人家的办公室大闹了一场,这样可不像董事长的所作所为,干涉父母的婚姻自由可是大不孝的啊。”
从小到大,季恒和季代善这个叔叔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如今,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他也不想再多出一个对立面来,但这位只认钱的叔叔话说到这儿,他却不得不开口,争锋相对:
“叔叔说笑了,我父亲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败坏道德和门风的事?再说,他现在有老婆,再提婚姻自由的话,岂不让人笑掉大牙?还有,刚才忘了问您,什么时候从派出所出来的?”
季代善徒然变了脸色,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再说话。
或许是季代善释放的不善太过强大,小狗崽窝在江筱叶的怀里不断的龇牙咧嘴,发出狠狠的呜咽声,这声音终于引起了季代善一行的注意,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个抱着狗的女孩正静静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