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季代钧从德国回来了,接机的人熙熙攘攘,为首的正是季恒。
父子相见,在简单的询问了公司的基本情况后,季代钧便忙着和手下人寒暄了。
虽然刚回国,季代钧却是心如明镜,通过王宇峰的随时汇报,掌握的公司动态其实要比儿子多得多,方才的问话既是对继承人的小考核,也是当着下属的面,表明自己对季恒的重视。
季代钧的态度值得玩味,不过季恒并不完全当真。果不其然,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季代钧上了自己的专车,并未让季恒跟在自己身边。
所谓血亲,并不代表情感意义上的亲近。
况且,季恒也不想和季代钧并肩而坐,光是想一想那个场面,都要呼吸困难,浑身长毛。于是,他乐得轻松的回到自己的车上,江筱叶抱着小狗崽,两个小家伙一齐无比天真的看着季恒。
“季叔叔不高兴吗?”
“他哪一天见到我会高兴。”
“他知不知道柳菲的事?”
季恒冷冷一笑:“呵呵,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底下。”
“你觉得他会抛弃柳菲吗?”
“我觉得不久后我和他之间会有一场交易,而这正是柳菲所期盼的。”说罢,季恒睨了一眼江筱叶,“难得,你对我们季家的事这么关心。”
江筱叶把下巴搁在斯蒂夫脖子上的毛里,闷闷的答道:
“你是我的未婚夫。”
季恒笑了,揉了揉女人的脑袋:“嗯,这的确是个让我无法反驳的理由。”
除了喜好美色之外,季代钧基本上算是个勤奋且极有天赋的商人,经过漫长的旅途,他并未急于回家休息,而是命令司机直接将车驶回了万钧。
季恒在副董办公室的座椅上还没坐热,季代钧的助理王宇峰就通过内线电话请他去会议室开会,不知为什么,从季代钧的脚步踏入万钧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没有平静过,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飞鸟一般不安。
临出门前,季恒慎重嘱咐道:
“把这间办公室的门锁好,闷了就看电视,直到我回来,不管是谁都不要开门。”
“知道了。”
江筱叶乖乖站起身,跟着季恒到了办公室门口,在他幽深的目光下,关上门,落了锁。
季恒转身走向会议室,这时,王宇峰带着恭敬的微笑,出现在走廊上:
“季副董,董事长请您去他的办公室,还有,请您关掉手机,董事长说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你们的谈话。”
季恒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他并未多问,直接关了手机,步入董事长办公室。
“怎么不敲门?”季代钧背着双手,站在办公桌后面的玻璃窗边。
“有其父必有其子。”季恒淡淡答道。
“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吗?”
“愿洗耳恭听。”
季代钧回过身,和季恒极其相似的眼睛如同冰窖一般深冷,他的嗓音很浅,语气极重:
“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兔崽子来干涉我的私事?!”
“从理论上来说,秦青也算是我的二妈。”
“哈哈,你是脑子进水了吗,忘性可真大啊,当初我为了秦青把你妈赶出家门时,你不是说过会一直等着看她的下场吗?”
季恒笑了,往日的一切如同飞快展示的幻灯片一般掠过他的大脑,每一段都不断挑动着深埋已久的痛苦和怨恨,撕扯他的神经,以至于所有无法控制的尖锐和刻薄在这一刻从心底喷涌而出:
“是啊,我已经看到了,这就够了。”
季代钧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他明白季恒的意思,再也没有比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摧人心志的痛苦,他抬起手,微微颤颤的指着季恒:
“你个混账东西,连你弟弟的命也不在乎,如果季允还活着,你连活在这世上喘气的必要性都没有!”
“可惜他嗑药嗑死了,天不欺人,一命抵了一命。”季恒面无表情,凛然的迎视自己的亲生父亲。
季代钧勾起嘴角,不怒反笑:“是啊,有本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怎么没能耐放在生意上?一个破公司弄了几年也没起色,管起老子来倒花色繁多,你搅合了我的私事,我是不是也要回敬一下?”
“什么意思?”
“很简单,比如说将那位失了忆的江筱叶小姐,把她送回自江家呢?”
只是一瞬间,季恒明白了季代钧的语意,面部表情顿时扭曲而狰狞:
“如果你真敢这么做,那么我也绝不会放过柳菲!”
“这个江小姐对你有这么重要吗?为了她不惜跟自己的老子咆哮,在你眼里还有我和万钧的位置吗?”
“那我也要反过来请问您心中有过我母亲和我的位置吗?
“不管怎么样,我是你老子,手上有份什么狗屁录音,凭这个就想在我面前横吗?休想!想公布就公布吧,柳菲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我只需站出来声明和她没什么关系,不过是生意场上的正常交往罢了,轻轻松松就能脱身,什么事也没有!而你却得罪了整个江原集团,还会背负诬陷自己父亲的不孝罪名!”
季恒没有搭话,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
江筱叶抱着斯蒂夫,安安静静的听着门外Angela的敲门声:
“江小姐,能否开一下门”
“江小姐,季董让我过来取一份重要资料。”
“江小姐……啊!!!”
Angela感到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迫使她不得不回过身,季恒英俊的脸近在咫尺,还来不及小鹿乱撞,就被他充满煞气的表情吓了一跳:
“季、季董。”
“你在我办公室门口干什么?!”
“是、是您说要我从办公室里拿一份文件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是王董助告诉我的。”
“知道了。”季恒捏紧了拳头,硬生生憋下一口气,“你先工作去吧。”
“好的,季董。”Angela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小心翼翼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就在这时,门开了,江筱叶探出头,季恒迅速步入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
“我们回家吧。”
“现在才三点,没关系吗?”
“没关系,有关系也无妨。”
“出什么事了?”
“路上说。”
季恒携着江筱叶的手,从电梯直达地下车库,两人一宠匆匆上了车,季恒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把脑袋埋在方向盘上。
“只要一想到你不在我身边,我的血液就像要倒流一样,如果我的办公室也不安全了,该拿你怎么办呢?”
“季恒……”江筱叶喃喃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太高估自己了。”
“我们回家吧,等周波回来再一起商量。”
江筱叶静静的把手搭在男人手臂绷紧的肌肉上,她轻柔的声音仿佛一毫升的镇定剂注入季恒的心扉,他的烦燥不安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