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脸上的笑容顿时晴转阴,如同被当空泼了半瓢冷水,愣了半晌方道,“为什么?”
“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得不到幸福。”这是梨花香深思熟虑过之后的答复。
“那,能让你得到幸福的人是谁?是害得石器园破败,还抛弃家人的云中居吗?或者,是在你的工场里干活,那个像垃圾一样的男人吗?”千山暮情绪抑制不住的激动。他实在搞不清楚梨花香,他这样的男人她都不要,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请你不要乱说,他们都是梨氏作坊重要的成员。”
“他们那么重要,那我呢?为什么你的眼里就没有我,为什么我不能成为对你来说重要的人?”千山暮质问的声音不大,但是充满了焦虑。
“像你说的,我非常认真的考虑过,不管怎么想,总之我不能接受。”
“你还想让我怎么做啊?”看着梨花香那澄澈的眼眸,千山暮忽尔语气一转,“那好,请你告诉我不能接受我的理由。”
许是没料到千山暮会来这么一招,梨花香诚挚而勇敢地迎上千山暮的目光,“说实话,我非常讨厌你挑剔的性格,我希望我可以去爱的人,是一个有一颗不仅爱我,也能爱我三个孩子的心的人。”
“我努力去做不就行了吗?我会努力的,我会改的。”千山暮急切的道。
“不,请你不要那么做,不管怎么想,我也没办法把你当作男人来看待。”
女人说出来的话,最让男人受伤的,莫过于此。梨花香的这句话,让千山暮听着很受伤,很受伤,他唇角颤了一下,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梨花香自知把话说重了,其实心里也难受,只是,她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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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整日整夜盘桓的就是莹莹和沈芍药的影子,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不能给予孩子和孩子的娘亲应有的保护,郑子仁心里有愧啊。
“莹莹,芍药……”
郑子仁呆在自己房里不停地,反反复复地,昏昏沉沉地念叨着莹莹和芍药的名字,忽闻窗外一阵细碎的声响,举目望去,见一个人影自窗口一晃而过,正待要过去瞧个明白,已听到外面传来玉香盈尖锐的声音,“喂,这人是谁啊?怎么进来的?”
郑子仁连忙把身子收回来,藏身在窗内静听。
原来闯进郑廓山庄正院的人正是锦太郎,只听他胆大包天地冲着玉香盈道,“请问这里是不是郑庄主家?”
“不是,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玉香盈竟然鬼使神差的回道,“你是谁啊?怎么进来的?”
“不对啊,这里应该是郑庄主家才对啊。”锦太郎答非所问。
“你这个人,你有毛病啊。马上给我离开这里,听到没有?”玉香盈厉声喝斥道。
锦太郎见玉香盈不像是说谎样子,并且张牙舞爪,一副随时都要吞了他似的模样,便转身快速溜了出去。
瞧着锦太郎走远的身影,玉香盈忽然记起了郑庄主这个称呼,不禁双眉蹙起,“怎么办?老头子不就是郑庄主吗?哎哟,这么多年没听过这个称呼,我都忘了。这可怎么办啊?”移步追出,却哪里还见锦太郎的影子,于是一声长叹,“咳!如果是重要的事情,那人肯定还再来的吧。”
话说锦太郎一边离开了郑廓山庄,一边暗想,“难道是我记错住址了吗?应该没错啊。会不会察觉出什么才故意这么说的啊?如果是那样的话,还真不能就那样算了,竟敢小瞧我锦太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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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不在家里啊?我还这样睁大眼睛活着呢。这个臭老婆子自己生气,我整日这么闷在屋里,好不容易有个人找来,竟然还不让我接见客人了。”锦太郎一走,郑子仁一个人在屋里生闷气,半晌之后,气渐消,郑子仁转念又想,“让我想想,话说回来,会是谁呢?是第一次听到这声音啊。”
这当儿,听闻窗台“扑棱”的一声,郑子仁放眼望去,却是一只信鸽。连忙过去取下鸽子腿上的信,展开一看,却是几行陌生的墨字:你一定是以前掌管过郑氏石器园的郑庄主吧,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给你写信,就算你不知道我是谁,你也该知道一个叫莹莹的孩子吧?关于老爷子的宝贝女儿,我有事想跟你商议啊,我们见一面怎么样?我在聚月楼的香兰茶馆等你,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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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子仁如约到香兰茶馆,跟锦太郎碰面,两人挑了个偏僻的座位相对而坐。
一边喝着茶,锦太郎慢条斯理的道,“郑庄主,你这把年纪了还能有孩子,虽然你看起来这样,没想到你这方面的能力还是超棒啊。呵呵……”
“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郑子仁戒备地盯着锦太郎。
“一接到信就来这么远的地方见我,难道不是因为有值得这么做的理由吗?”锦太郎笑嘻嘻的道。
“我是来,只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口无遮拦的到处惹事生非,我来好好教训他,你看我现在多大岁数了,怎么可能还有孩子?想威胁老人也得有个分寸啊。你用这种方法去敲诈多少人了?”郑子仁表现得很愤怒。
锦太郎似乎被激怒了,“我敲诈谁了?难道这世上,还有很多年过六旬的老头子跟一个青楼的老鸨生孩子吗?”
锦太郎的声音高得都惊动了周边的客人,客人们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
郑子仁展眼看看四周,感觉好不难堪。自知跟锦太郎继续纠缠下去,自己捞不到什么好处,便起身告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走了。”
“那就是说,我去你家告诉你的家人这件事情也无所谓了吗?”锦太郎在身后威胁道。
郑子仁闻言,身子震了下。
锦太郎知道自己的话起效用了,站起来,走到郑子仁面前,似笑非笑的道,“我可是一个非常朴素,没有多少贪念的人,一点点这个,”锦太郎比划着手势,“就能给我的嘴上锁。而且我还有一看到银子就会失忆的习惯,怎么样?”
“随你的便!对于你这种垃圾,我不会花一文钱的。”郑子仁可不吃这一套,说完移步就走。
锦太郎情急之下一把拽住郑子仁的袖口,“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啊?”
“放开!”郑子仁用力一甩,自顾离去。
锦太郎挫败之下,索性放声大喊,“我跟你讲啊,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会真的全说出去了啊?你日后不要后悔了啊。”
郑子仁只当没听见锦太郎的当众吼叫,只顾离去。
一般人都经不起他这样的恐吓,锦太郎不得不服,“呵,这老头子还挺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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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子仁从锦太郎身边离开,径直来到了上官悯的府邸。
上官悯亲自给郑子仁泡了茶压惊,“哎哟,有这种事,你就应该早点跟我说,让我也一起去,你怎么自己去啊?”
郑子仁将茶水一饮而尽,“我没想到跟我女婿同居一室的人会是这样的一个无赖啊。长相还挺清俊的一个家伙,怎么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跟他说的?你不会承认莹莹是你的女儿吧?”上官悯在郑子仁旁边的椅子上恭谨落坐。
“作为父亲,不该无视孩子的存在,虽然我非常不愿意那样作,可是因为情况特殊,就先一口否认了。”郑子仁心里觉得非常愧对自己的亲生骨肉莹莹。
上官悯松了一口气,“你做的非常对,这样对莹莹更有利,请你不要过于自责了。”
“可是这个家伙跟我要钱了,要不然就当是给要饭的,扔给他一点钱就算解决了啊。”郑子仁想给锦太郎了结。
上官悯摆手,“万万不可啊,只要给了一次,他们就会变本加厉越要越多,如果不想被他们欺负,就只有硬碰硬了。他们这种人本来就是面对强者只会变得无限渺小。”
“可我还有夫人在世呢,如果又被玉香盈抓住这个把柄,这也是件大事啊。”
“话虽如此,如果他们的目的是钱,他们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说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他的弱点,再跟他谈一次,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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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子仁从上官悯处返回,刚穿过前厅,玉香盈从她的房里出来了,她阴阳怪气的走至郑子仁面前,“哟,你今天又去哪儿了啊?去看莹莹过得好不好啊?”
“什么?”郑子仁忽然觉得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吓死人了,你这是怎么了?”玉香盈连忙把脸偏过一边去,“着凉了吗?”
“我的头冒着虚汗,浑身没劲。”郑子仁说着又故意打了一个喷嚏。
“别传染给我了,你赶紧回房里盖被窝好好休息吧。”
“知道了。”郑子仁巴不得一声,如得了大赦般,速速溜回自己屋里。
“谁让你这么冷的天还到处乱跑?真是。”玉香盈盯着郑子仁消隐在房内的背影,呢喃自语道。
郑子仁回到屋里,褪去外袍,先是暗松了一口气,“这个臭老太婆没什么反应,看来那个坏蛋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还没告诉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