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的揭发就从一瓶养乐多开始了。
花光了钱的王贾烈又开始宅在宿舍里猫冬。白天大伙都出去上课玩耍搞活动,王贾烈则一个人钻进被窝里沉沉入睡,等到晚上大伙开始上床睡觉,王贾烈才从沉睡中醒来,开始精神抖擞地打游戏。夜深人静,徐泽们的睡梦里隐隐约约地传来王贾烈敲击键盘的嘟嘟声。有时打得兴起,王贾烈便从黑夜打到白天,连着又一个黑夜,才在下一个早晨昏昏睡去。大伙都劝王贾烈少打点游戏,伤神又伤身,王贾烈没听,大伙只好叹口气不再管他。王贾烈的游戏瘾是越来越深了,大一的时候还不曾这样,徐泽忧伤地说。再打下去是真的要废了,黎琦也摇摇头。
王贾烈谎话编了一堆还是没能跟家里人要到钱,只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旧时小姐一样深居闺中,连饭也吃得少了。从一天叫份外卖饱餐一顿,到只吃些林雪树的零散食物,再到只喝水不进食,挺了几日,干脆窝在床上提前冬眠不起来。大伙看着着实揪心,于是出去吃饭的时候就给王贾烈打包一份带回来。王贾烈从昏睡中闻到了已经陌生得很的饭菜的香味,肠胃禁不住一阵痉挛似的疼痛,艰难地从床上爬下来,也等不及开灯,就在黑夜里循着饭香“吱吱”地扒拉开了,像夜间活动的老鼠一样。
久别的第一顿饭并没有带来理想的效果,食物在王贾烈的肠胃里翻搅一阵后熔岩般喷薄而出,王贾烈在厕所里吐得两眼翻白,差点昏厥过去。王贾烈这才意识到确实好久都没有吃过饭了,他的肠胃似乎已经不认识这些食物中的脂肪、维生素跟碳水化合物了,而且还剧烈地排它。仿佛枯树里的一窝蝙蝠,在久违的第一缕阳光里纷乱如潮涌。
接下来的情况有所好转,大伙每天晚上回来都会给王贾烈打包一份饭菜,王贾烈干裂的肠胃粘膜又开始潮润苏醒了。在吃完第七顿饭菜后就如一声春雷,所有干瘪窄瘦的血管鼓动着、收缩着、愤张着,紧接着如夏雷滚滚,瓢泼大雨便纷至沓来,轰隆不断。大伙又在睡梦里隐隐约约地听到王贾烈指敲键盘的声音,王贾烈又活蹦乱跳了。
杨帆见到又活蹦乱跳的王贾烈甚是惊奇,禁不住站在打游戏的王贾烈身后揣摩一阵,这一阵揣摩让杨帆彻底着迷了,站着久久不愿离去。杨帆也玩魔兽,但是学艺不精,在见到王贾烈的神乎其技后一时雀跃不止,难以自持,险些拜王贾烈为师。杨帆嘟囔着要跟黎琦换个位置,让黎琦睡到他的床上去,而他则在1207宿舍跟着王贾烈打魔兽。拧巴了半天,黎琦挺住了没松口,知道这下就彻底管不住杨帆了。不料这时林雪树却开口了:
“坐我这儿吧,我到你屋去,正好跟我‘师父’聊聊‘心得’。”
林雪树嘴里的“师父”正是钟歌,“心得”即男人与女人。
杨帆求之不得,捧着笔记本电脑就过来了。
杨帆自此之后每晚跟着王贾烈学艺,没过几天眼睑上就印上了浅浅一层黑眼圈,黎琦看着心痛,每晚到点了就催促杨帆上床睡觉。杨帆正玩到酣处,被黎琦催促得不耐烦,免不了要抱怨冷落黎琦几句,黎琦不觉然就有点发恨起林雪树来。
林雪树换到了1206宿舍,于是每晚跟着“师父”钟歌厮混,跟着胖子拌嘴,日子却过得好不快活。
林雪树之所以要称钟歌为“师父”,是因为钟歌在男女感情、两性等方面造诣颇深,当胖子还在看《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时,钟歌只抛出一句“肤浅,儿科”。胖子想要争辩,钟歌免不了要抖出他的杀手锏来,几处段子就将胖子辩得哑口无言。胖子虽然其貌不扬,却也是校辩论队的主力,一张铁嘴所向披靡,能将歪理掰正,死理说活,无往而不胜,什么枯燥话题到了胖子嘴里都能嚼出汁水来,就连军事,也能跟林雪树斗嘴半天,不失风采。钟歌常常用指肚子敲敲胖子隆起的肚皮,说这猪肚里的货还真不少,洋洋大观呐!钟歌是知道徐泽在背地里写文章的,看见徐泽就道:
“木木,写文章贵在有凤头,有猪肚,有豹尾。凤头开门即见山,引人入胜;猪肚汪洋如海,浩浩瀚瀚;豹尾则是个葫芦嘴,收笔浑厚有力,又滴水不漏……我看胖子这猪肚虽不是汪洋大海,却也是条滚滚长河,你笔头里有胖子这猪肚也好。”
徐泽在西餐厅厨房打工的那个暑假,林雪树请钟歌到东北家里去玩耍了一趟。钟歌于是就给林雪树讲了三个晚上的课,在这方面自认愚钝的林雪树却茅塞顿开,感觉一片清朗。林雪树对钟歌叹服不止,崇拜至极,定要拜钟歌为师。林雪树曾经听肖雨讲过课,虽然受益却不像如今这般顿觉清朗,禁不住打问起钟歌这秘诀在哪?钟歌笑而不答,让林雪树先看完200G的****高清再说。
林雪树这么高调地追求黄嘉茜,却迟迟不能得手,好似雾里看花、水中捞月一般,跟“师父”聊“心得”的时候不免大吐苦水,问钟歌该怎么办?黄嘉茜还对肖雨有感情?黄嘉茜不再爱了?黄嘉茜根本就不喜欢他林雪树?林雪树的疑问像连环炮一样。钟歌笑而不语,听林雪树把苦水吐完。
“我不知道嘉茜心里在想什么,我还是不懂女孩的心。”林雪树说得稍显颓废。
“男人是猪,女人是书,永远不要指望猪能读懂书。”钟歌说。
“那我咋做呢?”林雪树问。
“去做就是了。”钟歌答道。
林雪树在“师父”那儿得到了很多力量,经常聊到酣处得意忘形。杨帆的桌子上有很多零食,林雪树顺手抓过来就吃。胖子撞见赶忙打住林雪树,让林雪树赶紧给补上,他们平时可都不敢这么随便的!林雪树在兴头上,胖子的话完全没过脑子,自然就忘了。
杨帆在1207宿舍打得昏天暗地,摇摇摆摆回自己宿舍时,猛然间发现桌子上的零食都已被吃光,只能在垃圾桶里找到包装纸盒,就连藏在书格子里的一板养乐多,也都成了空瓶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垃圾桶里朝着杨帆发笑。
杨帆从此不愿意给林雪树好脸色看,也越来越觉得林雪树和黄嘉茜这门亲事有些别扭。杨帆有次愤愤地跟黎琦说:
“嘉茜怎么能嫁给他呢?简直白瞎人了!”
于是周末的夜店之行,黎琦并没有通知林雪树。
定好了晚上十点出发,租的车都已经到达大楼下了,几个女生还在楼上没打扮好。黎琦就急了,接连不断地给周瑾几个拨电话,着急地催道:
“大小姐们,我们这是去夜店,不是去party,打扮那么好给谁看呀?”
“话不能这么说呀,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去嘛,该讲究的就不能将就。”电话那头传来女生嬉闹的声音。
杨帆就朝电话里喊:“姑娘们,有没有穿黑丝哇?”
“有哇有哇,我们有穿黑丝袜噢!”
“哇哦,爷们几个已经等不及了!”
杨帆摁了电话,噗嗤一声笑了说:
“真没见过世面,去个夜店都得折腾这么半天,夜灯瞎火的谁能瞧得见?”
“嘿嘿,夜店啊,那可是找一夜情的地方呦。”租车师傅吸了一口烟插嘴道。
又过了几许,女生们终于从大楼A口出来了,晚风穿堂而过,直撩起女生们的裙裾起舞,青丝飞扬,中庭院的灯光追着女生们的脚步款款而来。
徐泽一看,三人果然认认真真地打扮了一番。黄嘉茜穿上了黑色丝袜和高跟鞋,裙摆刚刚及膝,上身黑纱外衣,胸部以上漏空,贴身得娥罗多姿。男生们就夸赞黄嘉茜真懂男人。夏晓妍穿着束腰连衣裙,淡紫色,裙摆及膝而有褶皱。男生们刚要夸赞漂亮,却见夏晓妍脚上穿着一双高帮帆布鞋,就捧腹大笑,笑夏晓妍这是什么搭配?夏晓妍顺势转了一个圈,裙摆就像蘑菇伞盖一样撑开,微蜷的栗色长发在风中飘扬。夏晓妍说去夜店不得跳舞么?穿着高跟鞋可怎么跳?众人笑成一气。再看周瑾,脸上倒是花了不少功夫,亮着泛光,穿的却没什么出奇,没穿裙子也没穿高跟鞋。周瑾就笑着道,不像黄嘉茜和夏晓妍那样基因好,脸蛋俏身材棒,自己穿什么都没什么区别,就不给你们看笑话啦。
男生们赶紧给女生们********,避免着凉,就招呼着女生们进车。周瑾拉住黎琦说:“我在皮特教授的红酒课上认识了几个美国交换生,都是从迈阿密校本部那边来这边上课的,他们很喜欢去夜店的,但对津城这边的环境还不熟,我就答应带上他们了。”
周瑾以为黎琦会因为自己的不打招呼而生气,黎琦却喜出望外了,问:“真的?怎么不早说?他们人在哪儿呢?”
周瑾就拿出手机给一个叫斯蒂夫尼的女生打了电话,没一会儿,大楼A口就涌出了一帮穿着打扮各异的美国交换生,叽叽喳喳地说着大伙都听不懂的话过来给周瑾打招呼。
“他们说的不是英语吧?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徐泽问。
“当然不是,是西班牙语,迈阿密那边说西班牙语的,英语只是官方语言。”周瑾跟徐泽解释道。
“你瞧瞧人家那打扮,那才叫惊艳时髦哩!真不愧是常混夜店的。”杨帆看见美国学生的打扮后说。
“早说我就定一个大车了,这么多人坐不下呀。”黎琦就问租车师傅还有没有同伴能过来拉人?租车师傅说当然有啊,一通电话后另一辆车就过来了。于是众人纷纷上车直奔西塘酒吧而去。
“定的位置够大么?”周瑾忧虑地问。
“没事,我再跟老板换个大的。不过到时候记得咱的人一起坐,别跟他们坐一把沙发。”黎琦说。
“为啥呢?”夏晓妍问。
“你没瞧见么?那些女生的腚那叫一个大,一人顶你们俩!”黎琦用双手比划出一个大大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