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的一天,王磊上班后肖红来到罗朝霞家,她这次打扮的妖里妖气地,对抱着孩子的朝霞说:“我不说你也肯定认识我,我就是和你家老公好的肖红。”
朝霞并不看她,拍着怀中的孩子,哼着儿歌。肖红看到她手臂上的伤痕料想是夫妻俩打架时形成的便继续说:“你手臂上的伤好了没有?我要是你呀,就不会维持这种没有爱情的婚姻。”
“你不觉得自己下贱吗?”
“不,我觉得自己很有魅力,不像你让孩子带走了所有风韵。”
“你给我滚!别弄脏了我家的地板。”
“还不知道滚得是谁呢!罗朝霞,把你老公看好了,别让他整天拈花惹草的还不付钱!”说着冲朝霞一笑,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走了。朝霞觉得快要支撑不住了,抱着孩子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和王磊的朝朝暮暮,心里一再说不至于吧?不至于吧!他怎么会这么快背叛自己呢?他难道忘了这份爱来之不易?难道不记得自己因为他几乎和家里决裂?他为了自己一句玩笑话买下小车和房子?到现在借款还没还清呢他们的爱情就结束了,这怎么可能呢?这也太荒诞了!说给谁谁信呢?可这女的好像什么都知道,连她受伤的事都知道,可见他们一直来往不说,关系还非同一般。自己该怎么办呢?回娘家小住,还是再忍受一段时间,万一不行把离婚的事也办了?在她犹豫间二哥和朱斯明来了。她放下孩子下床招呼道:“快坐,我给你们倒茶去。”
朱斯明笑道:“朝霞家比我上一次来要干净、整齐好多!”
“这么小的窝妹妹你收拾它干啥?今天干脆搬回去住,你的小套间一直空着,等着你住呢。”说着从皮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放在床头柜上:“哥哥也就攒了这么多,你拿去应急吧!”说着来到床前,看孩子下巴上的伤疤问:“你怎么看孩子的,这么小就让医生在下巴上缝了两针?”不等她解说,又问:“孩子会说话吗?让他叫舅舅。”说着在孩子胖嘟嘟的圆脸上摸了一把:“眼睛大得出奇!斯明,你看这小家伙满可爱的,她冲着我笑呢!”
朱斯明也附和道:“满可爱、满可爱。”说话间,王磊下班回家,他见过朝阳,朱斯明却不认识,朝霞给他介绍过后两人也就告辞了。送完他们回来王磊说:“他们来得好!你总算和我说话了。”说着取出自己刚从超市给罗朝霞买的杏仁和开心果,见朝霞看也不看一眼继续说:“最近我们车间情况好多了,不但能发出来工资,还发了一些奖金,下个月你的产假满了,干脆把孩子放咱妈家也上班得了。”
“……”
“你要是不上班,你的位置可能要被新来的员工占了。现在任务饱满,咱们生产的产品需求量很大,车间现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们车间主任今天问我看你能不能按时上班?”朝霞还是不理他,他没办法只好进厨房准备饭菜。
自从那天醉后引发一连串的故事后,他下班以后再也没沾过一滴酒,总是一步不离地照看着罗朝霞和小小,这样一个月过去了,那个肖红在她的生活中像是消失了一样。罗朝霞总算平和下来,她心中暗想:全当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一切就烟消云散了。眼看着到上班的期限,罗朝霞决定回娘家一次,一来好长时间没见老母亲了;二来,看父兄对自己的前途还有没有其它的想法。心动不如行动,他给正在上班的王磊留了一张纸条,抱着孩子打的回到母亲家,母亲正在卧室休息,见她回来高兴地说:“来,让我抱着小外孙。看,她多可爱呀!胖呼呼的,名字取了吗?”
“还没取呢,让我爸爸给取一个名字吧,我给她取的小名叫小小。”
“等你爸回来再说吧。小小,来,坐到姥姥给你准备的学步车上去,我和你妈妈说会儿话。”
母亲将小小放在客厅正中的学步车上,拉着朝霞坐在沙发上说:“你们单位现在的状况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只是忙得很,王磊这个月没休息过一天。”
“忙点好呀,年纪轻轻的正是干事业的时候,总比一天到晚呆在家里饿肚子强些。”
“过两天我也要上班了,否则连岗位都没了。”
“那你就上班去吧,孩子留在我这儿。”
正说着小小哭了起来,罗朝霞走近一看,原来是把短裤尿湿了,慌忙拿出备用的衣服给她换上,抱起孩子坐在沙发上摇了起来。不一会的工夫,孩子睡着了,罗朝霞把孩子放进自己以前住的小套间内,又出来和母亲闲聊。
晚上罗家父子都回来了,看到朝霞和孩子自是喜出望外,罗列笨拙地抱着孩子说:“丫头,叫爷爷,叫一声有赏。”
小小咿咿呀呀地在罗列怀中时而笑,时而蹬着小腿,大大的眼睛很是有神,罗列看着高兴问朝霞:“你们那套两居室的房子还欠人家多少钱。”
“八万多。”
“这钱我给你们还吧!改天你们和孩子搬进去住,不要出租了。”
“谢谢爸爸!”罗朝晖从父亲手中接过小小自言自语道:“舅舅应该送你什么礼物呢?朝霞,你觉得童车怎么样?”
“很不错哦!”
林溪笑道:“我觉得不实惠,不如给钞票吧,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罗朝阳说:“我就不凑热闹了,朝霞先说说你们单位的情况吧,听妈妈说你要上班?”
“是呀!”
“我怕你身体吃不消,单位活少的时候大不了拿钱少一些人却不累,活多的时候够你受的。”
“我身体好着呢!二哥,你几时带二嫂回来让我认识、认识。”罗朝霞转移目标道,谁知大家根本不接她的话,父亲一边吃饭一边说:“你们单位淘汰陈旧落后生产设备,明确技术目标,快速创立自己的市场真让人刮目相看呀。”
罗朝晖说:“听同学说,他们基本上实行的是门路自找,章程自立,干部自聘,工人自招,盈亏自负,当然这一切得在政策与法律的约束之下。”
“我关心得是他们的收入状况。”
“劳动力市场向来是供过于求,他们收入能高到那儿去呢?当一个单位效益好时,势必大量进人,有个概念叫平均利润。”朝霞一边听一边给小小喂粥,也说:“效益是比以前好多了,收入也有所增加。”
“爸爸还是那句老话,不管国企再怎么改革,再怎么昌盛,那儿不是你久留之地。也别说十年了,我要是现在让你回霓裳,以董事长的名义让你去高校进修你愿意吗?”
朝霞低着头不吭声,罗列继续说:“有女如此,我只有替你惋惜了。前几年的时光你为了感情荒废掉也就罢了,现在家也成了,女儿也有了,你自己还就这么点出息,我就怕你将来上对不住我们,下对不住你怀中的女儿啊。”
罗朝霞明白爸爸的意思,他是要确立她在霓裳的地位,把她培养成独当一面的骨干,省得等她到而立之年再回来,什么也学不动了,根本无法插足霓裳,后半生又‘悬’在家里,靠两个哥哥的施舍度日。她自己也很矛盾,回来吧,十年自立期是一生当中永远的笑柄;不回来吧,现在的企业那个不是以质量求生存的?市场就是它们的上帝,上帝让他们生产什么他们就生产什么,今天产品需求量大能过两天好日子;明天市场饱和了,企业不能及时调头那岂不是要日落西山了?还是朱斯明说得好:对一般员工而言,单位的命运也就是职工自身的命运。弱小如己离开单位自谋生路是断然不能的,如果从‘国企’这条大船上,跳到霓裳这条小船上不是不可以,只是要割舍太多美好的记忆和精神上的依恋……
那顿饭吃得很是沉闷,罗朝霞和小小睡在小套间内那张大床上,似乎又回到当姑娘的时候,那时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及对浪漫爱情的向往,等这一切都经历了她才知道生活的艰辛与无奈,即便是和所爱的人在一起。那位说“拥有爱情,生活在荆棘丛中也是幸福的”的女作家无疑是在自欺欺人,爱情不能让荆棘变成百合,也不能让窘迫的生活变得诗情画意。或许在窘迫的生活当中,爱情也会像劣质衣料做的衣服一样,经一次水掉一次色,穿到最后连当事人也觉得有些尴尬。
就拿她和王磊的婚事来说吧,当时不顾忌家里人态度嫁给他,婚后才知道两人根本就格格不入。在对于钱财的支配上、两人的生活习惯上完全不搭调,要说这些她还可以容忍、迁就,可他和那个肖红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也够她烦的。这时他在家里吗?是不是又在喝酒和那个厚颜无耻的女人在一起?她发现她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思考过,思绪时而飘到她和家人在广场上放风筝;时而飘到她和王磊在城墙上跳舞、唱歌;时而飘到她坐月子时吃的玫瑰咸菜时恰巧周倩和朱斯明来访时的慌乱,时而飘到王磊摇摇晃晃举起刀向她‘劈’来。她觉得自己心如止水,对于周围的一切无所谓爱也无所谓恨,时常抱着孩子在家里发呆,事实上这些表象后面她的内心还是挺痛苦的,只是没有留露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