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相处下来,刘云发现文慧一副心直口快、没心没肺的样子,心地却还善良,和史文伟、林树德一样都是值得深交的朋友,便没拿他们当外人看,在一次聚会中说了自己当下的境况和以后的打算,林树德听后说:“你住在酒店不是长久之计,先到我家安顿下来再说。”
“住在这儿跟自己家一样,吃住用度全都免费!”
文慧也帮腔说:“是呀,这个栖霞饭庄被我哥承包了,你就放心住吧!”
“那怎么行?马上就是旅游旺季,客流量大时我怎么能总是占着一个房间?”
“没事的,你就是不住,这房子也是空着,我们长期留一间空房子以备不时之需。”
“是吗?那我更不能住了!还是帮我就近找一间房子吧、租买都行!”
文慧文伟相视一笑:“有一间房子你可免费住下,是弯月湖东南角的那座宅子,空了好几年了,等我和林树德明天收拾了你们再搬进去,全当给文慧做伴。”
“怎么回事?又是免费,我不是在做梦吧!有这么好的人?”
“这是我外公外婆留下来的临街老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陪家妹住吧!那儿离她单位不远。”
“谢谢哥哥!”她站起来走到刘云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说:“那我身边可就多了位良师益友了!”
“住可以,免费却不行。”
“那,等你茶室开张后我百分之五提成!”
林树德笑道:“文伟,怎么回事?我越来越怀疑你的精明和领导才能了!”
“你懂什么?”文慧抢白他道:“我哥这叫爱的奉献!”刘云尴尬得双颊绯红,林树德即时也变得沉默起来,文伟掩饰道:“小孩家家的懂得个屁呀!动不动爱呀,恨的!”
“臭哥哥,不理你了!云姐姐,咱俩出去走走,月光下的湖面那才美呢!”
史文伟笑说:“鬼丫头,没俩保镖半夜三更的你行吗?”说着两人跟了出来,他们开着小车沿湖绕了一圈,沿途有三三两两的游客经过。
第二天史文伟叫了几个装修队的工人,将湖边老屋两个小单间的土炕拆掉,换成席梦思床垫、院墙全部推倒换成铁栏杆,收拾停当又将老屋粉刷了一下,林树德从市场买了几个大的遮阳伞,并建议将栏杆油成蓝色,几天后,粉刷后的屋子里挂了几幅树德收藏的名家字画,摆了几件女孩子喜欢的工艺品,并在大厅内摆了一个红木酒柜,货架上放有许多知名的茶与咖啡,院内的桌椅一律是纯白的,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等到一切收拾停当,叫来两位女主人,她们眼前一亮,刘云微笑着说:“你们真能干,这简直超乎我的想象!”
史文慧拍手跳着欢呼道:“两位哥哥真是房屋装饰方面的天才!我太满意了!云姐姐,你不知道,这儿原来可是一幅败的景象!”
“是吗?”
“那当然!为了留住云表妹,我们简直就是煞费苦心!“
文慧撇嘴凑到林树德耳边说:“那儿就轮到你大献殷勤了?这还不都是我哥的功劳,你不就提供一些破‘画’儿么?”
“妹妹,文明点,大厅广众之下咬耳朵!”
“嘻!那有什么?老外还当众接吻呢!”说着‘啵’的一声将口红印到林树德的腮帮子上,林树德神色冷峻、恼羞成怒地连声说:“疯丫头!”他看着刘云讥俏地微笑着,背过身去对史文伟说:“这院子里再放几盆花就更有灵气了,院子里现有的树木太高、太大,不抬头看就是几根木桩子!”
“那是自然,明天我就从山上移一些月季、美人蕉、君子兰什么的,后山上的花草有二十多种,要什么有什么。”
“按说祖屋是不会卖的,我还是租吧!一个月五百元怎么样?”
“咱们先不谈这些,等你盈利后再说吧,再说这栋老屋纯属废屋利用,我也没打算拿它挣钱。”
“那好!等盈利后你以百分之四十提成。”
“好吧,你看还需要什么东西。”刘云四下看了看说:“院子两边树木排列有序,我们不如系几个秋千,以供游客玩乐。”
“这是个好主意!我明天就办。”
“还有呢?”
“还有,得给咖啡屋取个名字,你看‘情感小屋’怎么样,让咱们的画家设计一个牌匾挂在这儿,人家一看就是一个休息、谈心的所在。”
“名子取得不错,还有什么想法?”
“别的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她回头见文慧和树德别别扭扭在堂屋说着什么,心中竟有一丝快意。
暮色中的栖霞山庄,像是披了一袭神秘的黑纱,在残阳的倒影中、在桔黄色的路灯中显出柔媚、温婉的情致,远处飘来些许轻柔的音乐,和着船桨拍打湖水的节拍,刘云此时希望这湖秋水无边无涯,他们就这样随波逐流,感觉不到湖水和时光的流逝。后山传来几声野鸟的怪叫,暮气升腾、凉意渐浓,有个声音在唱: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过了许久刘云说:“林树德,太晚了,咱们回家吧。”
“不,我希望永远这样坐着,坐到天荒地老!”
“又说傻话了,我可害怕水怪!划到小屋那边靠岸吧。”林树德听话地将小船划到岸边,牵着她的手上了岸:“咱们去栖霞饭庄吧!晚上那儿最热闹。自从你离开那儿,我也很少去,现在文慧肯定在小屋内,咖啡屋有她招呼着,咱们不如去那儿玩一会儿。”
“说起文慧我可要问你了,你是不是要我永远以表妹的身份陪你呢?”
“明知故问!难道你不知道我爱的是你么?”
“那你和她不清不白、藕断丝连的是故意折磨我们呢?还是脚踩两只船,更能显示你高超的平衡能力?”树德生气地将它搂在怀中,低头吻她的脸,嘴里喃喃地说:“我让你说话这么尖刻,我让你曲解人意!”看他生气的样子,逗得刘云直笑,一叠声地喊:“别,我再也不敢了!”说着推开他,一溜烟地跑掉了。
他们来到饭庄的露天广场,这里灯火通明,五湖四海的人们聚积此地,有的唱歌、有的玩台球,有的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闲聊。刘云说:“这儿没意思,咱们找文伟吧,看他现在忙些什么?”
“他忙得很,别去打扰他,饭庄庭院内新办了个露天舞场,咱们去跳上两曲!”
“没劲!我知道你想‘搓二步’,我才不让你如愿呢!”
两人说着来到院内,在明灭的灯光中,古典的亭台楼阁和现代交际舞相映成趣,清风微启,裙摆摇曳着优美的旋律,他们一起翩翩起舞。
二三月的天气,山中的寒意还没退尽,刘云她们的小屋经营了一年多了,马上就是旅游旺季,虽说偶尔有史家兄妹和林树德帮忙,她一个人还是忙不过来,只好招聘了几个服务员。今天来小屋的游客并不多,文慧大清早就去上班了,刘云没事可干,坐在秋千上给一位女服务员画像。听到摩托车的声音,抬头看是林树德来了,她合起画夹,迎上前说:“怎么,今天不‘拉’生意了?”
“钱是挣不完的,享受生活最为重要。走,拿上画夹跟我上山吧!”“可是,文慧不在呀,要不叫上文伟吧!”
“看你那傻样,还嫌天不够亮呀!再说,文慧叽叽喳喳地烦人,文伟日理万机不是总理胜似总理,你就跟我走吧,正好咱们切磋一下画技,我又吃不了你。”
“那好吧,要不要带上饮料?”
林树德举了一下手中的布包说:“里面应有尽有,上车吧!”刘云见他车上挂着画夹、系着铁钩绳索、猎枪、还有油布,不禁哑然失笑:这哪儿是画画呀?三心二意的。不过她确实想站在巨石上看一看山下的景致,有他做伴,自然能够如愿。
林树德的摩托车开得飞快,刘云的长发在身后飞扬起来,她觉得坐在这个人的车上还真有一种新奇、浪漫又安稳的归宿感,她眯着眼睛,双手搂着他的腰,想着一直不要下车才好,温暖的阳光将人爱抚得懒洋洋的,她就依在他身后,希望他能将自己载入天堂,这时林树德问她:“想不想上那块巨石?”
“想,可又不敢,我不像你会飞!”
“怕什么?有我呢。”她听到这句醇厚的男中音果然什么也不怕了,林树德把摩托车停在半山腰,拉着刘云,拎着东西登上通向巨石的云梯。所谓云梯是由宽厚的木板打制而成的,走在上面湿漉漉的有些滑,好在他们穿的是旅游鞋,一路上骑摩托车没耗费多少体力,上得轻快又迅猛,不多时他们来到终点,刘云看着云梯下面的瀑布像一条狂暴的巨龙呼啸着从山涧跃入潭底,齐腰的是飞天巨石,它的大小可以容下十余人站立,刘云看了很是惊奇:“原来这么大呀!”
林树德笑道:“能把你小屋中的那张床搬上来了!”
“你怎么想到床上去了?”
林树德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说:“这是山上神仙的鸳鸯床,你看这块石头的纹路,上面像龙,下面似凤。”
“它不会是人工雕琢的吧?”
“人工雕琢的不会这么粗糙。”林树德跨上巨石,伸手把刘云拉到巨石上,她刚站稳,忽听‘嗵’的一声,她吓得抱着林树德的胳膊,说:“好可怕呀!”
“在这上面你要习惯这些声响,是水流太急,冲下去一些石块,来,站到正中看看栖霞山庄的景致。”
“树德,你看中间是栖霞饭庄,右边是咱们的小屋,‘弯月湖’真像一面蓝色的蓝月亮,太漂亮了!远山近水象是蒙了一层轻纱,诗一样的画,画一样的诗,就差几只小天鹅在空中飞翔了!”
树德和她坐在铺好的油布上说:“每当我遇到烦心的事,就来这儿看看这锦秀河山,你猜我给这块石头起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
“忘忧石!”
“好美的名字!你和史文慧常来这儿吧?”刘云问。他像没听到一样沉默不语,只是欣赏着眼前的景致,她又问,他好半天才回答道:“这很重要吗?画画吧!别像小女人似的打听东打听西的。”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小女人!怎么了?”她生气地说,踏上栖霞山庄还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看林树德皱着眉头下笔如飞,也不想拿笔画,对于绘画她是业余水平,只是看这儿景致好,有些技痒,才买了画笔画夹把玩,身边坐着一位高手,她没必要班门弄斧。
巨石后面是一潭清水,潭水后面是高而巍峨的群山,群山当中一条弯弯的水沟,直通群山深处,山中雾气很大,时不时有野鸟的怪叫,由于站得高,风很紧。她绕着巨石走了一圈,停在林树德身后看他画画,画面中的栖霞山庄依旧明艳,只是画中多了架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位白衣白裙,手拿画笔的天使,天使长发飘飘、双翅欲飞,神色憨态可掬,画页下面提着一行字:画中人乃心上人,林树德于‘忘忧石’。
刘云被这幅油画深深地震撼了,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回想着他们之间的巧遇,真有几分被他‘摄’去魂魄的感觉。林树德问她:“你怎么没画?”她摇头说:“我怕画不好糟蹋了这份景致!”
“傻话!”
“那,我再问一句傻话,画中人乃心上人是什么意思?”他站起身来,拥着她的肩膀说:“我这就告诉你!”言毕,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悄悄说:“我的意思是:我会用我的生命来爱画中这个叫刘云的女人!”刘云像是被他施了魔法,木偶似的伫立在‘忘忧石’上,被他拥吻,过了好长时间她才缓过劲来,挣扎着说:“文慧怎么办,你给她说过我不是你的表妹吗?”
林树德大声说:“又是文慧、文慧!我向来待她如妹妹,谁晓得她会心存这种想法?”几个游客驻足看着‘忘忧石’上的他们,有几对胆大的情侣也准备上来。
刘云回到小屋已是深夜,文慧房间的灯还亮着,听见院门响,迎了出来:“云姐姐,你回来了,我哥刚才来过了,他说:你不是林树德的表妹,而是他的女朋友,是吗?”
“是的!”
“那我就不懂了,咱们也算好朋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可怜我那哥哥,在为别人做嫁衣裳呀!他心里爱的人,成了至交的女朋友,有你们这样做人的吗?”
“对不起,我一直让他说来着,你说你哥哥他……这怎么可能呢?”
“哼!别装了,一个对你没半点意思的人,会让你免费住饭庄的贵宾室?一个对你没有一点爱意的人会大动干戈地为你装修房子?美其名曰:陪我!我需要你‘陪’吗?我们单位单身公寓比这儿方便多了!”
“不会吧?我一直认为他对我好是修养使然,跟感情没关系。”
“我还不了解我哥哥吗?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魂不守舍过,他今天来时也承认,他爱你!”
“这太意外了!”
“这是我哥哥留给你的火车票,他明天要去故城,陪不陪他你就看着办吧!”门被文慧‘嘭’地一声关上了。
刘云合上双眸,眼前晃动的还是‘忘忧石’上高大、英俊的林树德,他的拥抱、他的吻、他的呓语、他的爱,这一切都让自己身处紫色的光环里;可另一个人却是这种爱情的经济基础,那就是史文伟!他细腻、稳重、有魄力,更重要的是富有,居家过日子需要这样一副肩膀。相形之下,林树德更适合做情人、谈恋爱,一旦结婚,他的三心二意、一无所成就成了致命的弱点。不可否认,他有个性、有才气、还有爱,可他的爱向来都是含混不清的,和史文慧纠缠不清就不说了,自己和他相处这一年当中,他每个月都神秘失踪十多天,谁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听人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自己是和史文伟培养感情呢?还是继续和林树德的爱情?她不断地问自己,直到昏昏睡去。
第二天起来,门外的摩托车声和小车的喇叭声同时在她耳边响起,她又犹豫起来,看到床头柜上有一枚硬币,突然来了灵感,像许多人那样,将命运交给硬币的反正。她坐在木椅上,将硬币投得老高,心中念念有词:林树德正、史文伟反,上帝保佑!听得‘噗’的一声,硬币穿过纸糊的顶棚,再也没有下来。
刘云失望极了,心想,打开门见第一个是谁就跟谁走吧!打开门,第一个人是文慧,她挽着林树德的胳膊,撒娇要他陪自己到‘弯月湖’玩,她看林树德的眼神,眉目之间尽是深深的爱意!再看庭院中踱步的史文伟,他手中夹着根香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刘云出来说:“十点钟的火车,咱们得赶紧走,顺道还可以看望一下伯母!”
刘云回到房中拎了旅行包出来,怕自己改变主意,逃也似的上了小车,史文伟转身对送出来的树德和史文慧说:“栖霞饭庄你们帮忙多照应点,别只顾玩!”
刘云回到这个被自己比做沙漠的城市,呼吸着带有浓浓汽油味的空气,听车水马龙、城市基建和吵杂的人声,觉得自己被灼热的阳光晒成人干了,似乎也变成了一粒沙子,一粒充满欲望的沙子,对于一粒沙子来说,沙漠就属于她的家了。她发现经过一年多田园风光的陶冶,自己不仅没能脱俗,反倒更为俗气,她放弃真爱选择衣食无忧的生活,她彻头彻尾地沦为金钱的奴隶!有时,她在钱眼里守望自己的爱情,守望那块浪漫的‘忘忧石’及其它上面发生的一切,才发现那块石头同她的爱情一样在世俗的波起云涌中变得遥不可及,在她享受锦衣玉食的同时,内心饱受思念的煎熬。林树德,他现在做些什么?他还爱那个背叛爱情的自己么?她不得而知。当她在商店挑选一千多块钱的衣物时,当她大包小包地将昂贵的礼品往养父家搬的时候,她享受到前所未有的优待与关爱,她实在不想丑化这种货币化的亲情,毕竟,势利是这个城市共同遵循的原则。可这种人情不美的形态让人惨不忍睹,她发现自己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就禁不住想哭,母亲抹着眼泪念念叨叨道:“狠心的死丫头,留张纸条儿就没人影了!真把妈给想死了!”她忽然想起清瘦的林树德,心想:倘若自己两手空空的带着林树德回来,这么多的亲朋好友还会为自己接风洗尘么?
这么说来,她的选择是对的了,在他们看来应该是对的,你听听文伟得体的谈吐,你看看他不失身份的举止,再欣赏一下他看自己时的柔情蜜意,换成任何一个未婚女子,他都是最佳人选!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粒欲望的沙子当得有多么违心。
她和史文伟回到情感小屋,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封信,上写:
刘云你好
我最后一次同你道别,我要永远地在你的生活中消失了,我曾是那么的爱你!当在火车站第一次见到你,你就成了我心目中的女神,你的清雅脱俗很合我的口味;你的我行我素也很让我欣赏,咱们俩曾经是多么相似的俩个人呐,可是由于我用情不专的原因,却要永远地分离了!
在我离开这个没有感情归宿的栖霞山庄之前,你能到‘忘忧石’上见我最后一面吗?
等你的树德。
7月5日。
史文伟送刘云回到小屋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当时天色阴暗,一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他们同时发现放在桌上的那封信,刘云看罢尖叫道:“今天都八号了,他在忘忧石上待了三天!”
“什么忘忧石?”
刘云也顾不上跟他解说,催促他赶快上车往后山上开,文伟说:“看这天气肯定是要下雨的,上山很不安全,你别去了,我去找他!”
“你要是想见到他,就别磨蹭!”
她和史文伟来到云梯下面,对文伟说:“咱们一起上吧!今天水流特大,我害怕!”
史文伟红着脸说:“不瞒你说,游泳我还行,上云梯却不行,我有恐高症。”
刘云失望地看着他说:“你怎么这么胆小呀?”然后不顾一切地登上了云梯,巨石上的林树德形同野人,几天不见脸上的胡须长得郁郁葱葱,再加上零乱****的头发贴在脖子上,那套天蓝色牛仔套装洗得惨白,裤腿上有几处破洞,刘云伸出手让他将自己拉到‘忘忧石’上,林树德深情地看着她说:“我要交给你一件东西!”说着弯腰从‘忘忧石’上拿起包在油布里的画夹,他悠悠地打开,一张张翻给她看,风儿吹着刘云的长发长裙、吹着树德手中的画布,林树德将她画得优雅、娴静,亭亭玉立,刘云含着泪说:“你画的不是我,是你想象中的了刘云,我真的没那么美好,你还不如将这些画撕碎扔到湖里,或者烧掉!”
“怎么会?她是我的最爱!”
“对不起,让你失望不是我的本意,其实人最应该珍视的是自己!树德,别干傻事了,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跟我下去好吗?”
“可以,我要澄清一下我和史文慧的关系,还有为什么每个月有三分之一时间不能陪你。”
“这是你自己的事,说不说都没有关系,我相信你的感情,快下去洗澡、理发、吃饭,文伟还在山下等你,我们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
“别用你的友谊来糊弄我,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林树德,你知道爱情及其婚姻的基础是什么?它不是诗,不是画,更不是‘忘忧石’上的风儿与瀑布上飞溅的泡沫。它很现实,它需要坚实的经济基础,需要安稳、健康的心态,不单纯是一时冲动的激情和倾心爱慕就足够了,请问你能给我幸福吗?你能给我衣食无忧的生活吗?总不能从相爱到结婚后都让我在‘忘忧石’上风餐露宿、听你抒情吧!”树德听到咔嚓一声闷雷,瞬时,雨点砸在他的脑门上,他本能地收了画夹并将它裹进油布内,大颗大颗泪珠往外喷涌,他伤心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庸俗!”
刘云含着泪说:“如果你现在还对我怀有爱慕之情,那就请你下山吧!振作起来,用你的一技之长谋生,过一番有温饱的日子,我可以等你三年,我还真想见识一下一个艺术家心目中的纯真爱情。”
“一言为定!”
林树德生气地将画夹放在‘忘忧石’上,头也不回地下了云梯。由于刘云从故城回到情感小屋,看完信直接来到‘忘忧石’上,没来得及换下高跟鞋,下云梯时又不慎把脚崴了,她坐在云梯上,脚踝疼得不能站立,树德已经快下到底层,她一个人孤立无援,心想:他能回头看她一眼那该多好呀!
可他会回头吗?他那么失望,走得那么义无反顾,她不知道要待多久,自己的脚才能恢复行走功能。泪水和雨水洗刷着她那颗贪图享受、爱慕虚荣的心灵,她想起了他将自己带到栖霞饭庄,称自己为表妹的情形;想起了和他同船在弯月湖游玩时的那种期望;想起了坐在他摩托车后那种新奇、浪漫的感觉和因为自己的离开,他三天三夜在‘忘忧石’上的等待。不,她不是沙粒,否则怎么会远离沙漠,来这个山清水秀的所在?她应该是小草,在云梯上受风雨雷电的感召发现自己的爱,她泪眼模糊中看到林树德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茫茫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