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峰此时已经离开了原来的影视机构,在一家广告公司打工,他几次想替方晓芙打抱不平,为她从方晓慧手中夺取明达商厦的经营权,终究还是被方晓芙制止了,两人不止一次为此争执过。
方晓芙说:“我的事你少搀乎,姐姐待我那么好,我怎么忍心让她生气?再者说了,如我想要的话不是还有法律吗?”
“可她把第一把交椅让给了汪洋那小子,这你能服气吗?”
“关键是他有那个能力,就算姐姐供手把经营权让给我,我会搞得一团糟!”
“汪洋可是不是你老方家的人啊,只有你们姐妹看不清他的狼子野心!”
方晓芙发现她不能和刘雪峰交往,他对周围人事的看法总是那么偏激,那么灰暗,长此以往会影响到她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他总是以己度人,以为任何人都像他那样不择手段骗取、盗取他人的利益,心里除了对金钱、享乐的计较再也装不下别的什么,也并不打算赋予人生别的内容。他只是为吃饭而活着,像猪一样没有目标也没有希望。
刘雪峰看出她的心思,知道她想疏远自己,安然走自己的星光大道,可是她能走得安然吗?她的毁誉全都操纵在自己手中。只要他愿意使坏,只须把她和自己的往事抖落出去就可以了,看她还怎么在广大影迷面前保持清纯玉女的形象?方晓芙说他偏激,他也不反对,因现实远远比书本知识教给他更多有价值的东西,他比谁都明白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诗意和浪漫,事实上,每一颗心灵都被现实残酷地扭曲和割裂,他不得不顾一切地为钱财奔命,如果挣钱的速度和数量比较慢的话,你就会发现你根本看不起病,买不起房,更不要奢谈小车了。
生活是残酷的,每个人冷漠得只剩下见面点头假笑了,常常是两人在同一栋楼上住上几十年还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每颗孤独的心都缺乏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关爱,大家都十分巧妙地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以免发生纠葛和碰撞。他以前在菜市场干“钳工”时,根本就没遇到路人出面斥责这样的事情,更别说像过街老鼠一样群起而攻之的现象,他若无其事地“夹”走陌生人的一个又一个钱包。并不是他的盗窃技术多么的高明让别人发现不了,只是大家看见了也不说,摆明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种如入无人之境的畅快让他着实地嚣张了一阵子,直到有一天他办事时他的三洋摩托车丢了,他问街边卖冷饮的,人家一口咬定没注意、不知道。他才发觉这种冷漠实在是让人寒心!为了自身的安全大家不但冷酷、麻木,没了正义感,连崇高感也一点点地丧失。生活变得越来越滑稽、越来越接近黑色幽默。要知道现在的烈士是什么?是酒桌上不胜酒力的公务员和欺凌弱者的城管。某局长在酒桌上喝高了,在回家途中死到半路上,所在部门被家属哭闹得烦的慌,于是追加为烈士;而城管收缴街头游击队员所有谋生的东西,那人一气之下捅死了他,于是他就成了英雄和烈士。这样的英雄和烈士那来的神圣感和崇高感呢?还有一傻瓜,见义勇为从劫匪手中追女青年的小坤包,结果被劫匪打成生活不能自理,他让女青年指认一下劫匪,人家都不干怕日后打击劫匪报复。
而这样的英雄只能在病床上渡过余生,他因此失去了工作,他的后半生谁来保障呢?事实上,只要你把传统的德行和规范丢弃得越多,你就越能趋利避害尽快地抵达幸福的彼岸。而他之所以早早地偏离了幸福的轨道,那是因为他还有一点点良知,这点良知总是让他生活在愧疚之中,总觉得不应该偷窃给丢东西的人心灵造成暂时的痛苦;不应该玩弄女性,给人家的人生带来难以抹去的伤痛;不应该吊儿浪当无所事事,让父母心力憔悴白头发一天比一天多。可是他明白自己实在是一个不能自制的人,所以只能这样不好不坏地生活着,到目前为止他之所以没有赢得幸福女神的光顾,那是因为能力问题,这跟一个人的品质无关。
既然正事不足,肯定是邪事有余了。他做人又没有道德底线,干什么事都那么随性,谁要是敢惹他或者他看谁不顺眼就会给谁好看,所以当方晓芙流露出要和他绝交的意思,他脸上的不屑和恶意的报复心理就流露出来了。事实上,他身边从来不缺颇有姿色的女孩子,只是方晓芙比她们更有风韵、更有背景,身上的光环和知名度更高一些。即便这样,她方晓芙也妄想在他这儿冒充大头蒜,才几天的功夫,她真的忘了和他合伙在菜市场盗窃的事情了吗?哼!自己要灭她就像捏死一个臭虫一样,只消给媒体打电话把她的往事抖落出去即可!而他之所以还没这么做,是因为她方晓芙现在还不够红,她还没有达到事业顶峰,现在毁她的影响不会特别大,而当方晓芙有朝一日成为大众情人、万众注目的对象时在给她使绊子不是更刺激、更具有轰动效应吗?
有时候,他也会想好好过日子,尤其当他看到方晓芙身上少了放荡不羁,多也纯真和善良的德性,对她施以毒手心里还有些不忍心,可是她竟然敢给他玩清高,这就怪不得他翻脸不认人了。看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能力,所以当方晓芙说:“咱们以后不要来往了,好吗?”
“好啊,为了你光彩照人的形象,咱们可以不再见面了。”
“也不许你对我姐姐家动什么歪脑筋!”刘雪峰扑哧一笑,心说:她现在自顾不暇还记得关心别人,就调侃地说:“我的老毛病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除非你嫁给我、当我的老婆天天管着我才能答应你。”
“你真敢想,也不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可她知道眼前的人是狭隘又恶毒的,贫穷会让他残酷到变态的地步。于是把刚才那句话咽了下去说:“我资质差,又才疏学浅,你又不是没见过导演平时怎么训斥我呢!我那儿配得上你呢?”说着客气地笑了笑想把这个问题一带而过,不给他有任何想象的余地。刘雪峰也知道他俩的关系不会发展到这个程度,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下嫁给自己,他要再痴心妄想的话就有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之嫌,到时候天鹅肉没吃着既墩屁股又伤脸,没的自讨没趣。说到底他们毕竟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所以当方晓芙不要跟他再见面时,他也只有听之任之了。临走时恶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好像在说:“今天我放你一马,可是你不要太清高哦,要知道你的毁誉全在我一念之间。”
方晓芙看他的眼神,心想:要是舅舅或者爸爸在身边就好了,他们在起码有安全感,身边没有一个男性亲属真是不好!爸爸就不用说了,他一直替自己着想,一直充当保护者的角色。舅舅更是血性十足,听妈妈说他曾经为地方上铲除一名坏蛋被抓进公安局里,村里几百号人联名把他保了下来,说他打死的那个人平时欺行霸市、巧取豪夺、无恶不作,平时别人家的东西就像他自己家的一样喜欢了随便拿,村里人都怕他,又敢怒不敢言。他听说舅舅家又是开小卖部又是搞葡萄园,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的想讹几个钱花,白天到舅舅家里明目张胆地劫持年幼小树。
小树当时正巧在院中石凳石桌上画画儿,那人一把他抱起来夹在掖下准备往外走,他没料到林智勇当时在家,听到林智勇一声断喝便停了下来转过身来说:“林队长,听说你最近日子过得不错,借小弟两个钱花花?”
林智勇拎着一杆猎枪站在屋檐下说:“把娃给我放下!”
此时冰凉的菜刀架小树脖子上,刀锋之下热辣辣的,他又看到爸爸和坏蛋对峙吓得嚎啕大哭。那人捂住小树的嘴巴恶狠狠地说:“安静一点!小心我灭了你!”
小树吓得果然不敢哭了,林智勇看儿子脖子上渗出了鲜血,说:“只要你把孩子放了,钱我多得是,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就是了。”
那人听信了林智勇的话,菜刀离开了小树的脖子,卡着小树脖子的胳膊也有些松动,小树见状噌地下蹲,快跑两步逃离他的控制范围,那人见状举着菜刀拔腿就追,他的刀快要到小树头顶时,村里人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林智勇当时就愣在那儿,他发现儿子应声倒地,那人举着菜刀摇晃着身子,随即也像一颗树一样扑倒在地,血溅得四处都是。林智勇头嗡的一声就大了,也不记得过了多长时间自己被押进警车关进监狱。一时间他成了栖霞山庄的有争议的人物。当枪声响后桂枝和小草都奔向小树,她们发现他裤子都尿湿了,人已经吓得昏死过去。
大家感激林智勇刚有一点点闲钱就帮村里修路,一门心思的想带领大家脱贫致富,虽然追随的人少,但都觉得这样的人如果让法办了实在是太可惜了,于是有热心人找到村里面识文断字的人,说了犯罪分子平日里的斑斑劣迹,把他如何挤走别人的台球桌子,如何纠集一伙人小偷小摸,如何在大街上碰瓷讹人钱,又举例说了林智勇在村里的为人处事及给村里修路的事情,说他失手杀人是为民除害是正当防卫,联名让公安局放了他,否则会助长地方邪恶势力的嚣张气焰,不利于社会稳定。警方调查群众反映的情况属实,小树脖子上的确有长长的刀痕,没几个月就把林智勇放了出来。当方晓芙听到妈妈说起舅舅的英雄事迹当时就想:如果舅舅住在凤城就好了!起码自己可以从他那儿汲取一些力量心中不那么怕了。从这个角度讲,她是相当羡慕小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