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灰砖,这道观不大,外饰也是十分清雅。
中间那间最大的房间屋顶上有一抹月白的身影,目光中带着一些探索还有一抹狡黠。
不是濮阳兰汐又是谁?
“哒,哒”兰汐脚尖几个轻点便从屋顶上稳稳地落到了门前。
如此俊俏的轻功若非从小开始练,绝对没有这般好。
“进来吧。”房中传来一声苍老却精神十足的声音。
匍匐在门边的濮阳兰汐心里一惊,立马换上一副狗腿的笑,快步地进了房中。
“师傅,嘻嘻嘻嘻。”兰汐跪坐在自家师傅打坐的床边,纤细的小手轻柔地给自家师傅捶腿,那裙摆花瓣儿似的散落一地,好不美丽。
那仙风道骨的道人睨了兰汐一眼,这才道:“笑得这样贼,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为师不知道。”
“嗯......”濮阳兰汐搔搔鬓角,“师傅都知道了,那么怎么惩罚徒儿啊。”
这濮阳兰汐也是个精的,一语双关,短短一句话既充满了悔过,又强调了自己是师傅带了十二年的入室弟子,自然是希望师傅从轻处罚。
“唉。”濮阳东戬轻叹一声,“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能让为师消停一天?罢了罢了今日为师找你也不是为了这事儿。”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为师说过你父母的事可还记得?”
濮阳兰汐愣了一愣,点点头。
自然是记得的,她并非濮阳东戬的子孙,她的父母只是崧山邻县枝芽村里一户普通的屠户。
她出生时天降异象,那产房红光漫天,异香无比。原本阴霾的天刹那间被太阳盖过,更有甚者道一只巨大的金鸟从她家屋顶上掠过,是凤凰。
她母亲生她时难产而亡,她被父亲说是不详之女,连名都没取。恰巧这时濮阳东戬路过枝芽村,说这孩子必成大器,便是说要带回道观好好培养,待长大时再送回来。
她那穷鬼父亲自然是喜不自胜,且不说濮阳东戬给他的银两够他再娶个如花似玉的新媳妇儿,单说这濮阳东戬在这一带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多少人倒贴着送孩子去他那儿学习功夫,人都不收。
“你在我这儿也待了十二年了吧。你一出生就被我带到这儿来了,怕是连父亲的面儿都没见过。”濮阳东戬捏捏山羊须,“如今你便下山回去吧。”
“师傅...”濮阳兰汐一呆,师傅这是要将她逐出师门。
“师傅这是要将兰汐逐出师门么?”濮阳兰汐只觉得喉中涩涩,眼眶涨涨。
濮阳东戬转过身,瞧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一软,到底是十二年当女儿疼的,说没有一点不舍那是假的。
“傻孩子,哭什么。”濮阳东戬伸出手来抚了抚她柔顺的青丝,“我也不是要将你赶出去,只是如今昏君当道,天下大乱,你下山去是要帮助真天子坐上龙椅。”
濮阳东戬这话也没说完整,他没说的是这真龙天子日后是她的丈夫,她,是要做皇后的。
“孩子,你也是知道为师的真实身份吧?”濮阳东戬接着说。
兰汐抬起头来看他,哽咽道:“知道。”
她作为师傅唯一的入室女弟子,怎会不知道师傅的身份?
濮阳东戬并非一个道士这么简单,他熟读兵法,武艺高超,特别擅长用兵之道,善于排兵布阵。
在一次有客来访的时候,濮阳兰汐在无意间知道了自己师傅原来就是鬼影祖师。
这鬼影祖师曾经助先帝稳定边塞战乱,后拒绝一切封赏,归隐山林。
这昏君继承父位,每日骄奢淫逸,只知吃喝玩乐,眼看江山守不住了,便知道请师傅回去帮他。
可自己师傅也不是傻子,怎会去助一个昏君?
濮阳东戬又叹了口气,随后转身进入内室,拿出了一根长鞭。
这长鞭好不精致,通体血红,那鞭身布满倒勾,这一鞭下去,就是练家子要满身伤痕,要是普通人,直接脱层皮。那手柄处更是奇特,不似寻常鞭子的手柄,它这手柄竟是一些璎珞,好在结实,挥鞭之时不会断了去。
“既然要走了,师傅便再赠你一样礼物吧。”濮阳东戬将血鞭送到兰汐手里。
兰汐眼眶已是湿润,将鞭子一圈一圈缠在腰带上,将璎珞坠在腰间,要用时一扯便能出来,平时看上去就像是一样装饰,这练武服厚实,血鞭不会伤了她去。
“兰汐叩谢师傅养育之恩。”濮阳兰汐“噗通”跪地,对着濮阳东戬叩了三个头。
“山下不比山上,万事要自己小心,将竺葵带去吧。”濮阳东戬道。
竺葵是在兰汐幼时濮阳东戬在牙市上买来的女婢,从小就陪在兰汐身边,跟着她一起学习武艺,十多年来武艺虽比不得兰汐,却也是一身好本事。
濮阳东戬到底是疼爱兰汐的,虽然严厉,但也是把她当成小姐养的,连贴身丫鬟都有了。
“多谢师傅。”濮阳兰汐咬着樱唇,不让眼泪落下,她不爱哭的。
“小姐,走吧。”门外,鹅蛋脸,柳叶眉,桃花眼,高挺鼻,肤若凝脂的清秀美人便是竺葵了。
濮阳兰汐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濮阳东戬,濮阳东戬眼底尽是不舍,却还是朝她挥手。
道观门口,一众师兄弟都赶来送兰汐一程,这么多年的小妹,众人还是不舍的。
濮阳兰汐挤出一抹笑,伸出手来拍了大师兄濮阳铭一掌:“嘿,大师兄,我要走咯,我会舍不得你的。”
濮阳铭也笑了道:“松鼠我帮你养着,下山之后受了什么委屈第一个跟哥说,哥帮你出气,不能让那帮小兔崽子欺负了你去!”
“什么呀,这鬼灵精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别人还欺负得了她?”一众师兄弟笑闹。
到底是留不住的,又寒暄了几句,濮阳兰汐大步地朝观外走去,那抹倩影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