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也吃不下,最近一直觉得身子乏,不如先睡一会儿也好。
我才躺下,便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我慢慢的坐起身,却看见萧容祈慢慢的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端了一碗药,看着我,走向床边。
“皇上……?”
我站起来,犹疑的看着他,然后看向他手中的碗。
一阵苦涩的气味自碗里传来,我顿时明白,这是他送药过来了。
萧容祈没有说话,将碗端到我的面前,示意我喝下去。
这,便是白日里太医开过的安胎的药吗?
我疑惑的看了那满满一碗浓浓的药,却不敢去接。
“喝吧。”
男人的声音,柔得很,关怀中,甚至带一丝蛊惑,让我不禁想要把碗接过。
“嗯?”
萧容祈再一次的示意中,我已经懵然的接过碗。
我讷讷的将碗端到唇边,药汁才碰到唇舌,我立刻如被蛰到一般将碗拿开。
药中的气味,我怎会不知。
“这根本就不是安胎的药!”
我反应过来,立刻仰着头,怒视着正在看着我的男人。
我早该想到,他怎么会肯允许我留下这个孩子?!
萧容祈的目光,在我的言语中,变得更加深沉。
正当我欲将药碗放下时,他突然伸手一把将碗夺过,紧接着另一只手已经绕到我的后颈,大手牢牢的将我钳制住。
“不--!”
我看清了他的意图,惊呼之时,男人已经将碗移到我的唇边。
只是,我的力气不及他的十中之一,便不再呼叫逃避,干脆用力的闭上双唇。
男人的力气好大,尽管我拼命的摇头躲闪着,却依旧躲不开他灌进来的药。
挣扎中,舌尖已经感觉到微微苦涩,一阵恐惧之感,顿时漫上我的心头。
这个孩子,终是与我无缘吗?
随着口中的苦味越来越浓烈,我渐渐放弃了挣扎。
心,突然疼得厉害。
我只觉得,自己的眼角,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然冰凉起来。
然后,眼泪开始大颗大颗的,顺着我的脸颊,滴落下来。
我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只觉得脖子上的手,忽然一松,然后我便刷的跌倒在床边。
来不及去管男人的反应,我捂着胸口,用力呕着,想要把喝下去的并不算多的滑胎药全部吐出来。
干呕声越来越小,我才慢慢抬起一直低着头。
萧容祈的目光,似是从未自我身上离开,只是那眸光阴冷,并透着些复杂。
“求你--”
我真的没有办法,去和他对抗,只得放软了语气,去乞求他的宽容。
“求你让我留下这个孩子,我什么都答应你!”
然而,男人并没有因我的低声下气而心软,脸上依旧是一副决然的神态,让我失望的情绪,越来越重。
“你就这么想,生下那个将你抛弃的人的孩子么?”
萧容祈的声音毫无感情。
“别忘了,是你这个孩子的父亲,亲手将你送上断头台的!”
“不!”
我一口回绝。
“我想生下这个孩子,是因为他是我晏氏之后,即便我死了,还有这个孩子,可以代我复国!”
“你若想要孩子,朕也可以给你。”
男人慢慢俯下身,几乎贴着我的脸,呵出的气,打在我的脸上。
“打掉这个孩子,朕答应你,再给你一个孩子。”
“不!”
我毫不犹豫的将他拒绝,可除了刚才的那个理由,我却再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你不是说过,只是要他助你复国吗?那这,又该如何解释?”
男人咄咄逼人,复又向我问道:“你是不是,对他动了心?”
我想说不,可是我启开唇许久,那个“不”字,都没办法讲出来。
“喝下去!”
萧容祈似是被我的无声的抗议所激怒,再次将碗送了过来。
他的表情,仿佛在说,我若不喝下,他便要杀了我。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手用力一挥,刷的将碗打翻在地。
“啪”的一声,碗摔成碎片。
洒出的药汁,染脏了男人的衣摆,破裂崩起的瓷渣,划过我的手背,一瞬间,我便感觉到一丝疼痛。
萧容祈的目光锋利如刀,死死的盯着我,直到最后,向下移去。
当他的视线划向我的小腹的时候,我怕的几乎心都快跳了出来。
只是,男人并非如我所想,他的视线,只停留了片刻,便倏然站直了身子。
我丝毫不敢放松戒备,紧张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却见男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拂袖大步而去。
门被关上后,我的心绪尚未平复,便听见外面上锁的声音。
我惊呆的朝门那边望着,不禁怔住。
终于躲过了这一劫,我暂且舒了口气,小心的撑住床沿,坐在床上。
“你是不是,对他动了心?”
萧容祈刚才的那句话,不知不觉,又浮现在我脑中。
我静静的坐在这里想了许久,却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反驳!
只是,一切都已晚了。
有的人,一旦错过了,便是再也找不回的。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很久,直到天已大亮,才醒过来。
虽然睡了很久,我却依然觉得疲惫,若不是腹中有些饥饿感,我怕是还要睡下去。
我坐起身,发现毓秀阁里安静得很,就连外面,亦是听不到丝毫响动。
都这么晚了,也没有人送吃的过来么?
我正纳闷着,突然想起,昨晚在萧容祈离开后,听到的那一阵锁门的声音。
走到门边,我试探着用手去推门,可是,那纹丝不动的门板,让我的心顿时冷了下来。
整整一天,都没有听到有人来过的声音,直到晚上,我依旧水米未进。
腹中传来的阵阵饥饿感,令我着实难挨,而这房间里,除了昨夜留下的药味儿,再没有别的。
萧容祈,他这是要饿死我吗?还是要饿死这腹中的孩子?
他怎能这般忍心,要了这无辜孩子的性命?
第三天的时候,我终是忍不住了。
“萧容祈!”
我用身上仅剩不多的力气,用力的拍打着门板。
“你不可以这样的!”
我的声音,听起来万分虚弱,我是我依旧不懈的,一遍一遍的唤着他。
只是,我在喊了很多遍之后,依旧得不到半点回应。
心中不由灰暗了下去,他那样说一不二的人,既然说过不会留这个孩子,便会想尽办法弄掉这个孩子。
而且,他必然有的是办法。
我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只怕,这个孩子,真的保不住了。
当我无力的擦着门板,坐下去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若肯答应朕,朕便这就宣太医过来,保你性命。”
“你休想!”
事到如今,我几乎感觉不到害怕。
找不到与他抗衡的方式,我便用可以激怒的他的语气,和他对峙着。
“你不是想要,我这个人吗?”
我的语气里充满不屑。
“那么,就必须接受这个孩子,否则,你再打开门,看到的,不过是一尸两命!”
“你敢威胁朕?”
男人的语气忽有些怒意,却也隐含着微微急躁。
“随便皇上怎么说,皇上若是不信,大可试试看!”
说罢,我不禁沉沉的闭上眼睛。
我真的,再没了一点力气。
而门外,亦是和房内一样,安静异常。
他,走了吗?
苦笑一声,我的手,附上了自己的小腹。
就在我再也不愿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锁被打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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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床上,喝着清淡温热的汤羹。
饿了许久,又怀着孩子,我也只能先吃这些东西。
我倚在床头,萧容祈站在床边,当我喝完,才缓缓转过身来。
“朕答应你,准你留下这个孩子,亦准他将来继承岳国帝位,不过,这个孩子,必须冠以萧姓!”
听着他的话,我怔然愣住。
我已经不敢想,他能对我妥协,故而听到这番话,足以令我震惊。
将孩子的名字,冠以萧姓,这恐怕已经是他最大的,也是最后的让步。
姓甚名谁,不过身外之物,既然可以留下这个孩子,即便唤作阿猫阿狗又有何惧?
“好!”
我回过神,望向男人。
既然他肯退步,我也至少要让他的面子上好看一些。
“多谢皇上成全!”
见我应允,他静静的看了我许久,终是什么都没有说,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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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容祈虽然向我妥协,可却对我疏远了许多。
从打开毓秀阁的锁链的那日起,直到今天,已经过了小半个月,我依旧没有再见到男人的面。
也好,看不见他,我反倒可以安心养胎。
每日,萧容祈虽然不露面,却有宫人按时送餐过来,尽是些柔软清淡的饭菜,也算和我的口味。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我朝门口望去,却发现,来人竟是殷以柔。
女子在侍女的搀挽下,步伐稳重,举止端庄。
她,怎么会来?
我突然间想起,那日在瑶华宫,我被萧容祈强行带走时的情形。
我久久没有回去,萧容祈亦是跟了我出来,殷以柔便也出来瞧瞧。
可是,她却看见我与萧容祈拉扯的样子。
虽然只是一瞥,我却清楚了看到,女子眼中的情绪。
并非妒忌,亦并非怨恨,只是我看不懂的纠结和复杂,还有那眉间的一缕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