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守义看着何县长远去的背影想了很多。
顾一鸣上学的时候是个调皮蛋,学习成绩也不好,没有一个同学愿意搭理他。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个后进生现在可发了,搞运输赚了不少的钱,现在又整了个洗浴中心,生意仍然红火,这叫什么,这就叫高岗儿填土;
张磊小的时候谁见谁欺负不说,身体还老有毛病。初中没毕业就和他叔叔卖起了猪肉,现在人家自己开店了,听说也赚了不少的钱;
最让他伤脑筋的是同班的那个外号叫小狗子的,当时老师同学都看不起,女同学见他都躲着走,没想到他那个狗脑子在挣钱方面倒是有奇招,因倒腾股票狠狠的赚了一把,又置房子又买车……。
他看了看车上的乘客,都在缓慢地往车下走,因外面下着雨,下车的速度明显放缓,钱守义一看一时半会儿下不去干脆找个座儿坐下,抓紧这点时间闭目养会儿神。
车外的雨越下越大,车里的说话声早已被噼噼啪啪的雨点声淹没了。
“不行,我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也不缺胳膊断腿的,人家能干的我也能干。今后不管干什么,一定要干好什么。”他坐在车的后排座位上自言自语地说。
“这位大哥,汽车到总站了,人家都下车了,您还寻思什么呢,请您下车吧。”汽车服务员走到他面前很客气地说。
开车的司机师傅回过头,用手拢了一下他那个中分式,冲着钱守义笑了笑,说:“这位大哥睡觉也太简单了,这刚多会儿就着了。可真够呛!”
钱守义睁开双眼揉了揉,说:“谁够呛?我不就是没注意睡着了吗,我这就下车。”钱守义忿忿地说了一句,司机很没趣儿地转过了头。他发现车上就剩下自己了,好在车站离家很近,紧走几步很快就会到家。
刚走出几步,无情的风雨向钱守义猛砸过来,他不得不裹紧衣服在雨中艰难地前行。忽然,八年前的一幕像过电影似的展现在他眼前:“难道今天要再现八年前的情景吗?哎!时过境迁,那种美妙的时刻不可能再现了。”瞬间思绪使他不由得跨过八年的时空,当时雨中美好邂逅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记得那是个夏秋之交的夜晚,钱守义和同事小李在单位加班,他们要把最后一单业务算清楚。
小李是外地人,毕业后留在了本县工作。他比钱守义小两岁,又机灵又能说,脑子还聪明,每次需要加班的时候他都是主动承担起来,因为他就住在单位。但今天的业务量比较大,一个人要干到后半夜。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工作,钱守义决定和小李一块儿把今天的业务忙活完再走。当他们为了一个问题掰扯不清的时候,天儿突然暗了下来。不好,暴风雨就要来临,如果不马上回家,恐怕就回不去了。
“钱大哥,剩下的活我干吧,你现在走还能赶上最后一班车,再不回去家人该不放心了。”
钱守义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看黑乎乎的外面,说:“小李呀,今天一定要把这最后一单业务弄清楚,完事儿抓紧时间休息,明天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做。我抓着没下雨赶紧回家。”
“大哥,您放心回家吧。”
钱守义要骑车回家,但看天儿阴得挺厉害,就改乘公交车回家了。出乎他的预料,这一路只阴天没下雨,只是打了几个响雷。可快要到家的时候,滂沱大雨如泼水般的从空中倾泻下来,匆忙中钱守义忘记带雨具了,但又不能不下车,就在钱守义的双脚刚刚沾地儿的一刹那,一把花格伞带着清香遮在了他的头上。他回过头来想看看是哪位好心人在风雨中给自己遮风挡雨。发现一名妙龄少女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紧随其后“你是……?”
少女爽朗地回答:“我是谁不会自己看呀。”
黑暗的夜空只有路灯散发着微弱的暗光在雨中晃来晃去,冷不丁地开过亮着两束光柱汽车,雨水四溅,疾驶而过。钱守义借着瞬间的亮光看了看眼前的少女,惊讶地说:“怎么是你呀,老同学在雨中相会,太巧了。你干什么去了?”
“跟你一样,刚下班呗。”
他俩借着瞬间消失的灯光绕过片片积水。
钱守义激动地说:“太谢谢你了。我在单位加班,完事儿晚了点,谁想赶上了这么大的雨。你呢?”
姑娘往后拢了拢被雨水淋湿了的头发,说:“我跟你不一样,单位开会,我们单位那个领导一开会就没完没了,大家就怕开会,晚了不怕,在伙房请请大伙也行,没请过,要多抠有多抠,不管多晚一律回家。本来下班就晚了,我就急急火火的往车站跑,我刚要上汽车,我习惯地摸一下兜,发现钥匙落在单位,又折回去拿钥匙,等再回来时,前面的那辆班车开走了,没办法,等下一辆吧,大约过了几分钟,最后一趟班车来了,我从车没到站的时候就做好了往车上冲的准备。我从前门上的车,坐在了靠门的位置。我想你是最后一个上的车,如果再晚点你就赶不上了。你上车后开始就站在了我身旁,发现你没带雨具,心里说。这傻家伙,呆会下雨我看你怎么办?结果让我言中了。后来你发现后边有了空座,低着头钻到了后排椅子上了。”
“是吗,我怎么没看见你呀。”
“你那眼珠子还看我?你指不定看什么呢,你脑子里的那点儿玩意我最清楚。”说完她嫣然一笑。
“上学的时候你就欺负我,现在碰见了你又发威。这辈子跟我算是没完了,是吗?”姑娘没有立即回答他。
“怎么你也住在我们那个院区?”钱守义用手指了指自己居住的小区问。
姑娘说:“我住在我们单位的院区,你就住在那个院区吗?”
“我就住在前面的那个院区,父母在老家,因为我还没成家,单位不给房,所以就暂时住在了我姨家。对了,你应该下一站下车,正好到你们院区的门口呀。”钱守义说。
“好长时间没见了,一块走走吧。”听完姑娘这句话,钱守义才感姑娘怕自己被雨淋着提前一站下了车,钱守义心里不由得一动。
孤男寡女冒着大雨打着一把雨伞沿着公路往前走去。钱守义抬起手腕,用袖子擦了擦手表,说:“快十一点了,怎这么快呀。”
“时间是小事儿,不停的雨怎么受得了,我把你送到家,我有雨伞淋不着。”姑娘说。
钱守义指了指前面的大门,说:“这就是我住的院区,你在门外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拿把雨伞送你回家。”
姑娘说:“别,我自己回去吧。”话还没说利索,钱守义已经跑进了大门。
“怎这么晚才回来,下这么大的雨没淋着?”老姨已经躺在了被子里。
“单位有点儿事儿加会儿班。老姨您睡吧,我还得出去一趟。”说完拿着雨伞就要走。
老姨问他:“都十一点多了,外面又下着雨还干什么去呀?”
“外面还有我的一个同事没带雨伞,我给她送雨伞去,去去就回。您睡吧。”说完把房门关好,打着雨伞走了出来。
“你那雨伞太小了,折上吧。用我这把大雨伞。这把大雨伞能遮住三四个人。”就这样俩人紧挨着继续往前走。
五百米的路程平时走十分钟足可以,而他俩确整整走了两个多小时,走走停停。这时从对面过来两个穿着雨衣的男士,俩人各骑一辆自行车,边走边聊,发现钱守义他俩在雨中行走,其中一位说:“什么人都有,恋爱哪谈不行呀,非得在雨中谈。”
另一个接话茬:“这就叫雨中情。想当年我和你嫂子谈恋爱就是从和风细雨中谈起的,又在风风雨雨中发展到今天。”
“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这段罗曼史呀。”
“你不可能听过,当时你还在南方老家上学呢,咱俩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这段恋爱史呢。”
“那后来呢……?”
听了路人的议论,俩人低着头慢慢走着,姑娘的脸觉得火辣辣的,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钱守义听了心里美滋滋的,他幻想着也许爱情之花今晚就要现出花蕾了。他撒开姑娘的手干脆搂在了腰上了,俩人挨的更紧了。
虽然俩人无语,但两个人的心跳明显加快,如果没有来回穿梭的汽车,心跳的声音肯定能相互传到对方的脑海了。十一点半了,公路上光线本来就不亮的路灯干脆还闭了,路两旁的商店早已一片漆黑,这时候的雨虽然没有刚才大了,但这雨幕加夜幕使午夜更加黑暗了。“我马上到家了,你回去吧。”姑娘打开花伞准备独自一人走回去。
钱守义哪肯:“你没听人家说,帮人帮到底,送人送到家吗。剩下的这段路更黑,你自己走我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到门口我再回家吧。”姑娘拗不过他,俩人又继续丈量着泥泞而甜蜜的路……。
八年前的那一幕是终生难忘的,就是那雨中一幕,使钱守义找到了陪伴自己一生的那一半,一个漂亮、贤惠的姑娘鬼使神差的嫁给了他。八年来,虽有风雨,但俩人的心是紧贴着的,就好像八年前那雨中一幕一样,相互搀扶着从风雨中走来,不管今后的道路是满路荆棘还是泥泞,他俩都做好了行走崎岖险径的思想准备……。
突然,又是一阵冰雹袭来,打在了钱守义瘦弱的身上,颤抖着,在风雨中他显得是那么可怜和无助,他停住了脚步,幻想着下车后还会有位给他打雨伞的姑娘,双手抱头四下看了看,漆黑一片没有一个人,只有跟前的站牌在风雨中摇晃。那个美好的过去,不可能在今天重现了。
无奈,再大的雨也要回家,再泥泞的路也要自己走,他沿着公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起来,巧了,有两个刚散场的赌棍穿着雨衣途经此地,一边走一边议论:“我有把牌那叫好呀,要是胡了让你们都得回家拿存折去。”
另一个说:“今天我的手气太臭了,没满一把像样的胡。”
他俩看到钱守义一人在雨中行走,一个说:“你看,这人是不是有病呀,还是要寻短见,怎么一个人在大雨中行走。”另一个说:“管他呢,咱们赶紧回家吧,准备好说辞应付夫人是真的。”
钱守义根本就没听见那俩人说的是什么,快步走回了家,他悄声打开房门,“怎么去这么长时间?”开门声还是惊醒了熟睡的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