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琪琪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金毛,可怜兮兮地睁着无辜的眼睛,没有泪水却又那样可怜无助。
“咚咚咚……”外面传来一串焦急的敲门声,但是蒙琪琪没有理会。
其实外面有门铃的,那个人在外面摁了好久,但可能是因为久久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于是他改为敲门了。
敲得手肿了也是活该!
可是当那个人在门口真的敲了很久时,蒙琪琪却有些心疼了。她爬起来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那个人略有些疲惫的脸庞从门后露了出来,透着难言的沧桑,与往常光鲜耀眼、高高在上的模样相去甚远。
“琪琪,能让我进来吗?”他的语气难得含着丝恳求。
“华司贠,你对我是真心的吗?”蒙琪琪哽咽地问他。
华司贠完全怔愣住了……
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对话,这样的人……是这样的熟悉。仿佛时光倒流,犹记得当年落韵也曾虚掩着门,这样质问他。
“韵儿……”华司贠一时间分不清过去与现在情不自禁地轻唤着眼前人。
蒙琪琪脸色铁青,直勾勾地看着丢了魂的华司贠。
“华司贠,你看清楚!我是蒙琪琪不是泠落韵,你的泠落韵在楼下。”蒙琪琪此刻的心情就像猝了毒一样,竟恶毒地想要把那把泠落韵寄身的桃木剑当柴烧。
更火上浇油的是,华司贠对她的这句话置若罔闻,他眼神恍惚地注视她的脸庞似乎想要辨认出谁。
他这样痴傻的模样彻底激怒了蒙琪琪,她“砰一声”把他关在门外。
蒙琪琪重新趴回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放声大哭。
当泠落韵笑着华司贠说,“师兄,我回来了”的时候,蒙琪琪永远忘不了华司贠的反应。
失而复得、欣喜若狂都不足以形容他那一刻的情绪,华司贠那一刻就像从死亡沼泽里逃出生天后发现自己重新活过来了一样,是那么富有生气,笑得是那么明媚。
他盯着泠落韵的脸看了很久以后冲过去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又哭又笑,像个孩子一样。
“我不是在做梦,我不是在做梦……韵儿,我是不是在做梦?”
蒙琪琪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华司贠身后看着他们激动地相拥在一起,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她当然不能这样默默忍受,蒙琪琪很残忍地打断了这一场催泪的久别重逢,“司贠,你先跟我去包扎吧!”
华司贠抱着冒充泠落韵的陶小夭大喜过望,兴奋地忘我,完全感觉不到周遭的一切。
“司贠!华司贠!”蒙琪琪几乎是朝着他的背影怒吼的。华司贠这样的反应,让蒙琪琪心慌意乱。
因为那个女人不是别人,她是华司贠始终难以愈合、一直淌着血的伤口;她是一触碰就会鲜血淋漓的记忆;她是一个被高高地供在神坛上的女人,专门来衬托她的卑微,抢走华司贠所有目光的旧情人。
“司贠,过来我这边!我们去包扎。”蒙琪琪眼睛湿润,语气几近哀求。
华司贠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慢悠悠地回头看了蒙琪琪一眼,眼神迷茫。
蒙琪琪见他回头破涕为笑,“司贠,跟我走。”
华司贠听话地抬脚才往她这里走了半步,陶小夭便急忙出声,“师兄!”
华司贠顿时看向她,行动犹豫。
蒙琪琪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司贠,跟我走。”
陶小夭见华司贠似乎想要往蒙琪琪那走去立即可怜地乞求他,“师兄,不要离开我。”
华司贠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神色浑浑噩噩,如痴如梦,仿佛不知身在何处。
亦不知,下一刻他会走向哪个女人……
“师兄,你不要我了么?我是你的韵儿啊!”陶小夭深情呼唤。
华司贠一听,如遭雷击,骤然回身看向陶小夭。
陶小夭受宠若惊,含着泪主动抱住了他,笑声欢畅。
这是她心底里暗暗期盼了多少年、心底里惦念了多少年的人啊……从此,她就会在他怀中。
蒙琪琪眼神受伤,说不清是难以置信还是失望,“司贠……”
整整一千年时光,华司贠在期望与绝望之间来来去去,无终无果。
然而意外惊喜来得是这样令人措手不及,待恢复一丝清明后,他自己都形容不出他究竟是惊还是喜。
“师兄,我死后魂魄寄身于山上的那棵老桃树。你每每来树前哭泣,我都知道。”陶小夭是真的心疼他的眼泪,每一滴都在敲打她的心。“师兄,从今以后我们不再分离。”
陶小夭坐在他身旁,把头挨在他肩上,笑得甜蜜。
华司贠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原来那棵见证了他们相爱的老桃树里就住着她的灵魂,那些忧伤痛苦的日子,他们是一起度过的,他不是一个人。
见他一直不说话,陶小夭温柔地抱着他仰头问:“师兄,那个女子是何人?”
华司贠像触到电了一样不自在地推开了她,目光沉痛、心孤意怯,“韵儿,我背弃了你。”
“师兄,你这是何意?”陶小夭假装不知道他和蒙琪琪的关系,复又贴上去抱住了他的胳膊。
为什么?即使她没有唤醒蒙琪琪关于前世的记忆,他们二人却仍然相爱了?
“我放弃了你,和别人相爱了。”华司贠艰难地坦白,心被扯得剧痛。一行清泪从他的眼里流出,缓缓流过脸庞,最后滴落下来打在地上被厚实的地毯吸收,再无一丝痕迹。
命运捉弄了他们!
在他决意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的时候,那原本不可能再次出现的旧梦不仅重新浮现眼前,更在梦醒时分变为现实。
他已转身正要走向前方,身后老路上本已失去踪影的昔日爱人却又突然间出现在他身后呼唤挽留。
陶小夭轻轻拭去他脸上残余的泪痕,心疼不已。她天生就不能承受他泪球的重,因为泪水滑落的终点是她的心。
“别哭!如果你选择了她,那我会离开。不让你为难。”
华司贠的心瞬间收紧,痛到窒息。
他心乱如麻,本想要和蒙琪琪好好谈谈,可是却被拦在门外。
好不容易开了门,他却恍恍惚惚地把蒙琪琪当成了落韵。
很奇怪,有那么一刻他居然分不清那两个女人,将她们混淆。
“砰”一声巨响,没等他回神,蒙琪琪又把他关在门外了,摔门的声音明确地表达出她的怒气。
蒙琪琪趴在床上哭了一会儿后又忍不住来到门边看他还在不在。
华司贠知道她仍在门后,他感觉得到她的呼吸。“琪琪,你不开门今晚我睡哪儿?”华司贠本可以使用穿墙术穿墙而入,但是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冒犯蒙琪琪。
“师兄……”一个女人的轻唤声令华司贠如遭雷劈,他像被烫到一样仓皇地推开了蒙琪琪。
他僵硬地转身,心惊地发现刚才两人忘情地接吻,没有将门阖上。半开的门外,落韵正惊愣地注视着他们。
华司贠不敢直视她伤痛的眼神,可偏头望向恼羞成怒的蒙琪琪亦同样令他忐忑不安。
他就像被活生生撕裂成两半一样。
“啪!”蒙琪琪狠狠地扇了华司贠一个巴掌,“混蛋!”
“师兄……”陶小夭上前轻抚华司贠被打红的脸,“疼吗?”
华司贠轻轻摇摇头,心虚地看向蒙琪琪。
陶小夭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气得说不出话的蒙琪琪。
仍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惜相貌不如有着泠落韵外貌的她美丽,但气质神韵更佳,意态婉转,似雨后清荷一滴露。
也许是因为她是真正泠落韵的转世所以才吸引了华司贠吧!可是转世毕竟只是转世,不是原来的泠落韵,唯一相同的只是灵魂。何况现在在华司贠眼里自己才是真的泠落韵。曾经桃花树下那个痛彻心扉的男人,不可能遗忘了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陶小夭深信,他只是一时被迷惑了。
“琪琪姑娘,你不要怪师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好好呆在木剑里,不该出来,不该打扰你们的生活。你不要怪师兄,他已向我坦白你们之间的关系。往事已随时光湮灭。你放心,我会离开。”陶小夭眼里闪着泪光强颜欢笑,居然反过来安抚蒙琪琪。
“韵儿?”华司贠反应有点激动。
蒙琪琪见他这样难舍难分本该吃醋慌张的,毕竟前任出现,还是一个在华司贠记忆中占有绝对分量的情敌,可是出于女人的直觉,蒙琪琪却感到古怪。
这个泠落韵太温柔了!
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应该会性情大变才对。
要么厉气难消,要么大彻大悟,迎来新生。
而眼前这个女人,一切都显得那么“旧”,完全没有怨恨,更没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蒙琪琪疑惑地打量她,“你真的是泠落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