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儿坐在马车了,一路颠颠簸簸,日夜兼程,总算是到了京城。阔别三年之久的京城,她又回来了,可是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
京城仍然是京城,只是比以前更加热闹了,更加繁华了!马车挤入人流,缓缓得向前移动。
仇儿掀来帘帐,走马观花似的瞅着外面喧哗的一切。马车途经国丈府时,仇儿的心一下子就跌进了谷底。
昔日的国丈府虽然称不上豪华气派,也不至于门庭若市,可终是当朝一品大员的府邸,现如今,仇儿定睛一看,国丈府大门紧闭,门口已被一些商贩堵住,除了府门上悬挂的那块牌匾还能认出这是昔日的国丈府外,这府邸更像是已经废弃很久了。
怎么会这样?国丈他现在人在哪里呢?
仇儿有些内疚起来,细细一想,肯定是她连累了那位慈祥可亲的老人。三年前,她都没来得及和他好好道别,只是命人送了一封信去,就“病逝”了,想来她一走,这朝中意图不轨的人肯定就会在皇上面前弹劾他了。本就是有名无实的一个官,现在只怕连名都没有了。
可怜他一个老人,膝下又无儿女在旁伺候,老伴又走地早,这晚年可让他如何是好啊?仇儿的心纠结在了一块,不忍再想下去,讪讪得放下帘帐,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
马车颠簸了一会,终是停了下来。“仇儿姑娘,我们到丞相府了!”外面的车夫翻身下马,恭敬地知会了一声,并伸手替仇儿掀开了垂下来的帘帐。
“嗯!”仇儿起身,弓着腰,低着头,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由车夫扶着,下了马车。她整理了下衣服,才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座壮观,气势十足的丞相府。三个镀金的大字镶嵌在高悬于上的牌匾上,两旁两只石狮静静得蹲坐着,瞪着两双偌大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出入丞相府的人,一副看家护院的样子。漆红色的大门敞开着,时不时地有人进进出出,想必这丞相府自是人丁兴旺吧。
看到如此光景,虽只是一眼,仇儿的心却更沉了!同时,一股无名之火直直地在胸口处烧,心底的怨恨也由此更加强烈了。
“仇儿姑娘,请!”负责护送她来京的衙役出声,示意仇儿进去。
仇儿深深得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迈开步子,随着那衙役朝丞相府的大门走去。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干什么的?”立在门口的小厮没好气地问道,视线还不停得在仇儿的身上游走。
“我是羽扇县的衙役,这位是来给丞相大人治病的仇儿姑娘!还烦请您进去通报一声!”衙役从怀里取出一封县太老爷临行前交予他的信,递给了那小厮。
小厮拿着信看了看,又看了一样仇儿,眼里全是不屑的神情,“等着,我去通报一声!”说完,小厮才慢悠悠得进了门。
“进来吧——”不一会儿,那小厮出来了,可是说话的语气并没有丝毫改变,一样的骄横跋扈,一样的嚣张气焰。
仇儿实在是忍不住,做了一点小动作。果然,没走几步,那小厮就开始有些不对劲起来,抓耳挠腮的,似乎身上很痒。动作越来越大,干脆停了下来,一边抓一边挠,俨然一直活蹦乱跳的猴子,嘴里也开始碎碎念,“好痒……好痒……好痒……”只是抓的更厉害了,恨不得从身上抓下一层皮来。
仇儿饶有兴致得看着眼前的小厮,隐隐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回过头来却对上了衙役的眸子,眼底居然有一些赞许。如此这般,他应该不会揭穿她的小把戏了。
“混账东西,尽会丢人现眼!来人,把他拉下去!”一管家模样的男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说话的语气里有些许威严,只见几个小厮立马就上前把人拉了下去。
那管家又转过脸来,一脸歉意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仇儿姑娘见笑了。仇儿姑娘舟车劳顿的,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房间,先请姑娘好好休息一下。”
“嗯!”如此甚好!仇儿虽也算是半个习武之人,可是这几日连夜赶路,脸上的黑眼圈都出来了,好好补个觉,养足精神才有精力去做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不过——
仇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不是说上官丞相病得不轻吗?如若果真和传言中的一样,那为何眼前这个站在她面前的管家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还先让她去休息。
一团大大的疑惑堵在仇儿的胸口,但是她也没细问,跟在下人后面,一路开始好好观察起了这丞相府的布局设计。
虽然从外面看到这丞相府威严壮观,可是进入内院,又是别有洞天。庭院是典型的江南风格,重檐卷棚,粉墙黛瓦,色彩淡雅,颇具古朴之风。一条长长的走廊沿水而设,小憩时凭靠可近观游鱼,中赏荷花,远则院内诸景如画一般地在眼前缓缓展开。
绕了很久,终于在一房门前停下。顾不得多想,仇儿一挨着床板竟沉沉得睡去了。或许真的是太累了!
她美美得补了一觉,醒来后精神抖擞,这才发现已是黄昏时分,远处天边几抹彩霞漂浮在空中,映红了半片天。
只是,这丞相府的人怎么都不来叫醒她?
仇儿心里的疑团更大了。她终是耐不住了,推开房门,向外探了探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歪着头扯了下嘴角,又退回了房门,把门关上,呆坐着,始终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再次打开了房门,这一次并没有再退回去,而是从外轻轻地关上了,然后凭着记忆,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着,只是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下人。
真是太奇怪了!刚进府时,这偌大丞相府下人多如牛毛,可是这会怎么都不见了呢?仇儿越发好奇,不自觉的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加快了许多。
“仇儿姑娘,我可找着你了!”管家迎面走来。
她明明都一直呆在房内,这管家怎么说了一句这样没头没脑的话!真是怪异!
“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情?”仇儿含着笑,问道。
“仇儿姑娘,可休息好了?”
“嗯,多谢总管挂念!”
“那就随我走吧!丞相找你!”说完,刘总管就在前面带路了。
这丞相府的设计真是与众不同,仇儿原本以为昨天从外院里一直走到内院已经是走完整个府邸了,没想到那只是冰山一角。绕过一个侧门,更大的一片天地展现在眼前。周围的下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每每有丫鬟家丁经过身边时,他们的视线很有默契得落在了她的身上。刚开始,仇儿以为是自己脸上围着的面纱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可渐渐地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们那是什么眼神?
看了看她,接着低头,掩着嘴巴,嘀咕几句,还时不时地摇摇头,这一系列的动作无不向仇儿传递着一个信息——惋惜!
只是,那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呢?仇儿的脊梁背一阵冰冷,头皮也开始微微发麻,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诉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可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呢?难道他们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
正当仇儿脑海里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的时候,前面的刘管家猛得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仇儿一时没反应过来,直直地就撞上了,脚步一个不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却刚巧听到了后面几个丫鬟小声的议论声。
“又来一个?”
“嗯!还是个姑娘!真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
仇儿的眉头皱了皱,始终无法揣测出她们话里的含义。
“仇儿姑娘,你没事吧?”闻言,仇儿抬起眼,对上刘管家的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让人看不清楚他内心的想法。
“我没事!”
“那就好!丞相在里面等你,你进去吧!”管家侧了侧身,让开了门口,示意仇儿自己一个人进去。
虽然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上官丞相真的识破了她的身份,恐怕也奈何不了她。想到此,仇儿下意识得捏紧了手里揣着的瓶子,定了定神,即进了面前的这个房间。
前脚刚迈进屋子,身后的门就严严实实地关上了。屋内的光线很弱,虽然是大白天,可是深色的窗帘之类的东西却把屋子遮盖得密不透风,将所有光线挡在了外面。几只蜡烛发出微弱的光,空气里有股很重的花香味。
这屋子里并没有什么花,为何会有花香味呢?有一个疑问留在了仇儿心中。
“过来吧!”一洪亮有力的男子声音响彻在整个房间中。
他应该就是丞相吧!
仇儿如此猜测着,内心却纳闷,这丞相到底得了什么病,光听声音丝毫不像久病不起的人。
而且,这声音从何处而来?仇儿借着房间内微弱的光,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活着的生物的影子。
“到画像跟前来!”那声音再一次响起!仇儿这才发现自己的正前方的墙上的确挂着一副画像,走近一看画上画的竟还是位女子。
这女子好生面熟!
猛地,一道闪电穿过仇儿的大脑皮层。画上的人难道是淑妃?再一细看,的确和淑妃很神似,只是女子脸上那种清纯甜美的笑容让她怎么也不能和淑妃联系到一起。
突然,面前的画像移动了,不,应该是挂着画像的墙转动了,一道侧门出现在仇儿的视线里。
这不是经常出现在电视电影里,不是藏着什么金银财宝就是金屋藏娇的暗门吗?!这大大得刺激了一下仇儿的冒险细胞,却也提醒她更加小心了,因为既然是暗门,少不了一些机关设计!
她拿起旁边桌子上好像是事先准备好的蜡烛,一步一步地,慢慢地挪动了脚步,走进暗门,沿着一级一级的台阶慢慢得向下走,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来越亮,空气中的花香味也越来越重。
终于走出了长长的暗道,出现在她面前的景象却让仇儿始料未及,硬是愣在了当场。眼前一大片娇艳盛开的花海,只是那花仇儿并不认得。
想必那屋子里的花香味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吧!
一个和仇儿年龄相仿的女子在花丛中穿越,时不时地还蹲下身来,用鼻子嗅了嗅,然后伸手采摘几朵花儿,放在手里。
远处,一老人手负在背后,笑吟吟得看着眼前的女子,眼里满是溺爱。
还以为会是如何凶险的画面,没想到见到的确是如此父慈子孝,温馨怡人的场景,仇儿不免有些呆愣。
那女子似乎察觉到有陌生人闯入,抬起眼来,和仇儿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只是一眼,仇儿更是失神了!
这竟是画里的女子!只是,怎么会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