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姝坐在自己挂满各种锦绣绫缎的典雅豪华的房间里,戴起那只相思髓,优雅地抬起手腕好似无意地展示给身边的六个丫鬟看,紧接着就引来一阵羡慕的惊叫,有些根本就不知道这镯子哪儿的丫鬟拍起马屁说:“小姐新买的镯子真好看,天下无双呢!”周姝听了立即变得有些不乐意了,白她一眼坐正回去,在她面前的梳妆台上还放着一只红色丝绒包裹的锦盒,锦盒的周围还镶嵌着珍珠水晶石,里面却放着一对模样上品但是比起相思髓根本没有可比性的素色玉镯。
一旁的菱娇还撅起嘴娇~声囔道:“小姐把自己的玉镯子遗在了床底下,却让我去夏水那丫头房里找羊脂玉镯,不过没想到竟能找到这么美丽的一只玉镯子,真丝老天都在帮着小姐你呀!”
周姝斜她一眼,道:“你以为我要她的羊脂玉镯只是戴吗?”
菱娇觉得自己很聪明,弯下~身子笑着说:“哦?小姐是想偷梁换柱把她的这只玉镯子自己收起来,说夏水那丫头偷的是小姐这只素玉镯?”
周姝真实受不了这没脑子的丫头了,怒了立即道:“你闭嘴!今日的事我自有打算,一会儿相公回来后你别说话。”
菱娇立即不敢起来,低头紧紧缩着身子,交握在身前的两只手相互握得紧紧的显出关节上的白色,知错地说:“是,小姐。”
周姝想起了什么,立即嘱咐:“对了,幼双,你去把达禄叫来,我有话交代他。”
站在后面挤不过前面几个大丫鬟的小小幼双用还带着童稚气的声音答道:“是,小姐。”然后转身就跑出去了。
周姝又看起腕上那只相思髓,这是水色山庄的山庄夫人才有资格佩戴的玉镯她是知道的,就是她没有告诉身边这群丫鬟是因为怕她们笑话,季舒说不会娶夏水,说得她都信了,可是相思髓还在她那儿,另一只在老夫人手上,可是季舒和老夫人都没有要交给她的意思,被其他人知道了,她这个山庄夫人当得岂不可笑?在她的身边丫鬟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丫鬟贴身丫鬟这样的区分,因为她不能忍受谁跟随她太近太久,所以有时候叫这个去办事,有时候叫那个来服侍,原本觉得跟她第一天来绻云院的那四个小丫鬟太不懂事,而且对季舒还有妄想,所以全换了,可这里面也没几个心细聪明的,她没有安全感,她身边的丫鬟也都没有安全感,就连竞争都找不到准确的对象。
晚上的时候,月牙残现在黑云端,院内挂起盏盏明灯,树上那一串串的灯都亮了,恍若星辰、形同白昼。这样看来虽是奢侈的些,但是周姝做此安排是为了迎接季舒回来,且如此刻意还不收敛的浪费略有些报复的意味。
季舒抬眸一眼看过那些树枝上的灯笼,以前绻云院从没亮的这样热闹又冷寂过,他一步未停地走过,自从外面回来就径直进了书房。
周姝知道都这个点了,他一定在外面吃过饭了,也就没打算准备这些,季舒故意不见她,她还不敏~感吗?
“笃笃笃--”
周姝一人站在门外轻轻叩门。
“进来。”季舒正站在书案旁展开一卷报告书,他抬头看门外一眼,已经猜到了会是谁。
周姝推门进入,另一只手里还端来了一碗茶,她亲切微笑,精致的妆容使她的双眸在明灯的照耀下亮如星,她唤一声:“相公,你回来了。”
季舒对她微笑回了声:“夫人。”便又低头继续阅卷。
周姝另一只手缓缓提起裙摆,一步一摇地优雅踏过门槛走进来,她身上的锦绣花纹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整个人看起来精致发亮,可是苍白无泽的脸盘一点都显不出通透感,使她整个人都变得不那么和谐。
“相公在校场忙了一天一定累了吧,我专门为相公泡了一杯花茶,解乏的。”她将那杯茶送至季舒身边,季舒看也不看,也不入座,就是在等她走似的,她知道,但是她又知道他近来和夏水吵得气还没消,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她又踱步到一边,说:“相公,我知道你很忙,有件事……是关于夏水的,我不知当不当讲?”
季舒一听是夏水,由她来讲,季舒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应该趁自己不在的时候让夏水受了什么委屈,周姝是个聪明女子,虽然表面上贤淑善良对下人都是和蔼可亲,实际上他对她的冷淡早被她看出来了,还要假装不知对自己顺从体贴。
“讲吧。”他合上手中卷轴看着她说。
“今天早上相公刚走,夏水就来找我。我很奇怪她平日都不来找我的,我忙问她怎么了?她就把这个交给了我。”说着周姝把她那只精致的丝绒首饰盒打开,这盒子本来是她准备来放置相思髓的,来之前她对季舒全心爱慕,诚惶诚恐地想着以怎样的盒子才配得上盛放相思髓?现在想想,呵呵……当时真是太可笑了!她的目光里透着深痛看着盒子里的相思髓,嘴角还挂着戏里的笑,继续道:“我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季家的女主人才有的相思髓,在我嫁给相公之前也听说过相公与夏水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想来这只相思髓应该是相公你曾经送给夏水的定情信物,我思来想去,夏水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我,莫不是她要离开?”
季舒一听到“离开”,目光就放到了她娇美的脸上,而周姝则迈开了莲步背对他边走边说:“我说这是相公曾予你的定情之物,你把它交给我,你是要去哪儿?夏水对我说,他已向达禄打听过了未乐王的事,她有些是要去找未乐王问明白。”周姝已经走到和季舒相距三丈远的地方回转身,一手支在下巴上,作忧思状,说:“虽然我也不知道她同未乐王有什么关系,但看见她心痛迷离的模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它又对我说这几日见我对院内上下的人都好,她信我对相公也是真心的,有我在相公身边,她就放心了。我一听她这不是要走吗?我连忙对她说相公心里放不下你,你要离开也一定要等到相公回来再说啊。但是夏水很着急的样子说等到相公你回来一定不会让她走的,所以她让达禄备好了马车即可就离开动身前往皇都去找未乐王。”她又走了几步,突然顿步一转身,背对着门面向季舒说:“我找达禄来当着夏水的面说,夏水是相公心里的人,她走了,相公又该怎样的伤心啊,且你跟我一起来了水色山庄,我们主仆一场,你就是为了我一定不能带夏水离开。”
季舒听得头晕,这才抬头问神情逼真的周姝:“真的?”
周姝双眸无辜甚至心下都有些着急了,左手都伸~出来指着地下,说:“相公不信,达禄可以作证。自上次未乐王走后,夏水就一直向达禄打听关于未乐王的事,这是院子里的人都知道的,达禄,你进来。”
季舒还不知道,达禄就在门外,听到周姝的呼唤,立即推门而入。
达禄在下人里的等级最低,就是一般马车夫的职务,见了庄主和庄主夫人需要行跪拜之礼,他跪在地上低首道:“庄主,小姐。”
周姝向后微微扬起下巴,不怒而威的神情道:“达禄,庄主问你,今天夏水是不是要你准备了马车说要离开水色山庄前往皇都?”
达禄坚定地回答:“回庄主的话,是这样的,夏水还让小人准备了最快的吗,说要在半天之内抵达皇都。”
季舒微微拧着眉,像在问自己也想在问他们:“他去找未乐干什么?”
周姝一手轻轻压~在心口,低头不敢看他般柔弱道:“淑儿猜想,夏水不会是倾心于未乐王了吧?”
季舒瞪她一眼,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瞪人,叫周姝微微抬头偷瞄的时候都卡在了原地不敢呼吸。他抬手啪地合上了盒子,带起相思髓冲出去找夏水。
坐在四周垂着鹅黄雪纱,坠着沉香香袋的马车里,夏水右手摸着左腕上的相思髓,不觉眼眶翻上三月桃花红,紧接着泪水潸然。
时间回到那一天,静静坐在梳妆台前,于黑暗之中如惊弓之鸟的夏水望着半掩的轩窗透来的那抹银月光回不了神,她的脸色泪痕纵横,发~抖的小手握着桌上那把小梳子,以梳子密集的齿子扎痛手心,但愿可以内心镇静。
“砰--”一声响,门开了,推得干脆利落爱憎分明,她被那一声惊动,身子不由一动,动作特别明显。
院子里带着一群丫鬟扬着肩上的胭脂紫披风匆匆而来的周姝,在季舒砰地关上门的刹那,立在院子中不再向前。
身边的菱娇歪起一个嘴角眼神斜过去问周姝:“小姐,庄主这是要治夏水了吧?”
周姝淡然地低下眸子斜她一眼,满是对道行不及己身者的不屑,道:“庄主要做什么是尔等可以猜测的?”
谁知菱娇不识相接着问:“奴婢蠢笨,但是小姐聪明~慧黠一定知道庄主要做什么吧?”其实她觉得周姝就是要整夏水的,由她最爱的丈夫动手,她应该最开心,就想说到周姝心里去,这样也显得自己懂得主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