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茅屋,低矮的门房,呜咽的寒风似要吹走一切,夜,依旧寒冷,老旧的被褥如铁板一样,寒冰刺骨,盖在身上没有半点温度,瘦弱的身躯蜷缩着,涩涩发抖!
这才是今年入冬来头次寒流的侵袭,秦礼就觉得比往年的寒冬冷了太多!也就在昨天,他亲手埋葬了那个可伶虫,自小带大自己疯癫道人,一个到死了都不知自己是谁的衣不蔽体的老头!
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顶着寒冷,在漆黑的草屋里来回走动,渐渐的他感到了身上有了些许温暖,僵硬的手脚也活动自如了些,他在桌长摸出火石,从旁拘起了枯草,燃起了火!
火光里,他被冻得发白的脸逐渐变得红润!
又一阵寒风袭来,原本破旧的茅屋被吹的吱吱做响,肆虐的寒风从墙缝里砸到了他的脸上,原本开始暖和的屋子,温度瞬降,那要死不活的火光晃了晃,竟暗了下来!
或许,自己真的熬不过今年的冬季了吧,他忽然想到了了那个满脸堆肉,肥胖如猪的男子,那个昨天对着他咆哮,一文钱都要扳成俩份花的善人,他摸了摸怀中的那张纸,一张十俩银子的借条,一个决定着他今后命运的契约,十俩银子,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也许,唯有卖身为奴了!
于老道,他说不出是什么感情,有敬佩,有依赖,也有厌恶,可更多的或许还是父子般的爱戴,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承认罢了,只至亲手掩埋了他身体的时候,眼泪决堤般流下,自己才看清了内心!于他,秦礼觉得自己是有所亏欠的,看着他饱受病痛折磨,作为后辈的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到死,他都仍旧没给他弄到一口薄棺!
他看向床头,那本残破不堪的书卷,这是在老道身前当做至宝的存在,此时在火光的照耀下,竟发出了淡淡的金光!其下是一把锈迹斑驳的铜剑,三尺三寸,二斤八俩,在老道口中,其威力无限,可斩日月,可斩仙魔,可秦礼一直都把它当做老道的疯话,这是老道临终前所赠,如今看之,不由往事从心头浮起起!
”风轻轻的抚过秦礼枯草般杂乱的头发,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也如这般寒冷吧,那晚有月,月大如盘,可能是子时,也可能是丑时,自己记不清了,那时自己在床上老道涩涩发抖,忽一手强有力的把自己搂进了怀里,那颗冰封的心终于融化,打消了自己以往的恐惧与委屈,火热般的胸膛暖燃起了自己的新生,此后老道待己如子.....
俩年前的白天,自己独自在山中玩耍,忽一山狼串出,直扑自己,腥臭的躁味闯进了自己的鼻息,尖锐的牙齿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了森森白光,或许,那利齿离自己的喉咙不足半尺了,白光飘过,山狼从头到尾被劈为俩半,被山狼惯性撞倒的刹那,自己看到了林边的老人,他喘着粗气,手中提着半截枯枝!而也是至这以后,老道身躯每况愈下,有时竟会一天晕过去几次,也是这个时候,老道开始强迫自己记一些稀奇古怪的经文!对于这些绕舌的,枯燥无味的经文,自己并不知道有何作用,只是,每当老道看到自己用心去记时,脸上都会露出无比开心的笑容!
平日里,老道除了没日没夜的让自己背记经文外,还会偶尔给自己讲起天下奇事,他讲的生动灵活,口沫横飞,在他的故事里,有会飞的仙人,有人样的妖怪,有九天九幽,有九州九海,但自己认为他所说的更多是荒诞无稽,疯言疯语!
那一日,他问起了他的身世,虽自小自己就跟随老道流浪,虽老道视己如子,但他还是很想知道自己的父母,而也是那次,老道混浊的双眼竟变得无比清明,似想到了往事,又似不愿想起,他挣扎着,沉默了,最后只讲了一句:”人心不可测!“自己虽不懂什么意思,但还是认真记在了心底!
时间推移,转眼又过一年,时间定格在了三天前的黄昏,自己刚从河边玩了回来,作为一个八岁的孩子,爱玩是其天性,依照以往经验,老道又要抽查自己对经文的背记情况,可是自己却背得一塌糊涂,短短百字,自己竟错了七次,那晚,老道很是生气,竟不给自己饭吃,而自己也是一怒之下,跑进了深山,直至第二天清晨,自己回到茅屋,才发现老道躺在了地上,已不省人事,之后老道一直处于迷离,期间虽偶尔醒来,也一言不发,直到离世!
或许,他对我是有怨气的,肯呢过是我的身世使然;或许,他已经彻底疯了,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或许,他所讲的都是真的,只是我一直把他当成疯子!可是,再怎样,他也是真心待我的,我不该责怪他!”
秦礼从怀中摸出了一物,似玉非玉,中有血纹,不知是何材质做成的戒指,这是老道临死前从自己拇指上摘下来给他的,连同书卷,长剑,用老道的话讲,那是他生前三宝,可惜,直到死,老道也没告诉过秦礼它们的用途!他曾看到老道从戒指里取出过物品,那时自己甚是羡慕,也问过老道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可老道疯疯癫癫,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自己也只能不了了之!
他走到床头,捧起了破书,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到了其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可惜,自己却看不懂,他把书本扔在了一边,又拿起了长剑,长剑入手冰凉,其剑柄处龙飞凤舞刻有俩字,秦礼嘀咕到:“天行,不对,比行字多了些,好像是衍,哎,只怪自己平日贪玩,早知就多认几个字了,管他的,以后还有世间,慢慢认识,现在还是先看看什么值钱,到时也好还周员外银子。”
“咦,还有花纹,倒也好看,只是都起了锈,又能用来做什么!”秦礼的手划过了剑身上的雕文,触摸着点点锈迹,心中一阵感叹:“老道孤苦一生,疯疯癫癫,不知死了,那疯癫病会不会好,到了阴间,可还会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