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做出何种表情,她明白这人世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所以只要是有人是想要蓄意对她栽赃陷害,那无论如何她都难逃魔掌。
正是因为这个道理,她此时究竟是抬头望向学监,还是低眉垂首不言不语,似乎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今晚子时之前,倘若还是没有人愿意主动承认自己昨天晚上所犯下的过错,那今天就谁也不要吃饭了,大家一同受罚。”学监此刻似乎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动用“株连”的策略,一人犯错,数人受罚,企图能有昨夜看到真相的学子站出来,揭发举报出那个偷走御赐经文的贼人。
一时之间,在场学子一片哗然,纷纷为了不能吃饭而怨怒起来。
要知道,在这白马书院上学的学子可都是王孙贵族,身份显赫,血统高贵,对这空有满腹经纶的学监一向看不惯,今时今日也是如此。
他们要想折磨一个人还不容易?三五人成群,围在一起,随便商议几句,便想得出无数戏弄人的办法。
除了妙妙,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真的在意学监是不是动怒了。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感受是什么,一旦他们生了气,回家后对着自己的父亲埋怨上几句,管他是夫子还是学监,各个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此刻学监心里显然无比紧张,这世间事,冥冥之中都有它自己的道理。今日他看管不利弄丢了御赐经文,保不齐明日皇上就要派人来将那本经文要回去,真到了那时候,他要拿什么跟皇上交代?自己的项上人头?
拖延了半晌,他也没等来在场学子说出半句有用的话来,没有办法,便也只能抿着嘴唇,一脸严肃地回了屋子,实则还是坐立不安。
只可怜了妙妙,望着学监严肃离开的背影,双手抚着饿得“咕咕”乱叫的肚子,只觉得满鼻子都是桌上菜饭的香味。
人饿急了当真是觉得剩饭剩菜也好吃,明明书院的早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一眼看上去寡淡至极,可偏偏妙妙却觉得口水都要留出来了,馋的不行。
她在这一刻,心中又有了一个深刻的感悟,那就是为何做妖真的比做人好上许多。
因为做妖精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觉得肚子饿,也不需要吃东西。
她所咽下的每一种丹药花草,都不过是为了提升自己的灵力、修为,从来都不会是因为她想要去吃。
现在想想,比起做妖,做人还真是麻烦。
“那老头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方才好认真的听了半天都没听明白。谁偷他什么了,怎么就不许我们吃饭了?我们要是真的被他饿出毛病,他负担得起吗?”瑶瑶嘟着嘴走到妙妙身边,好一副不悦模样。
她倒是对今儿个早上的饭菜没什么兴趣,这儿做的东西,一闻味道就知道比起薛府差远了。她就是看不惯学监那假模假样,好似一身正气的模样。
谁犯错惩罚谁就是了,自己看管不利,就把整个书院几十名学子全部惩罚一遍,这事儿未免也有些太不公平。
她做错什么了?妙妙又做错什么了?学监明明知道她们身为女子,却还对她们这种态度,难道不是故意而为之吗?
等到她下次见到薛绍,一定要好好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要把她们送到这等鬼地方来。
“嘘,咱们有话回屋再说,学监走了,咱们也该走了。”妙妙拉过瑶瑶,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人多口杂,她害怕瑶瑶这直脾气的性子会得罪了什么得罪不起的人,凡是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瑶瑶见妙妙这样说,便也点了点头,打算随着她先回房再说。
可还不等她们二人离开,便已经被几名衣着华贵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你们两个是新来的?见到本公子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说走就走,看来门子不小。说说吧,你们是哪家的,我怎么从未见过你们?”领头的男子身上穿着一件湛蓝色的袍子,领口、袖口都绣着云腾滚边儿,看样子派头不小。
观其面向,看年纪应当也不大,多说双十年纪。
他是谁,妙妙不知道。
他为什么要拦住自己的去路,妙妙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并不想与这白马书院内的任何一个人为敌,也并不希望自己成为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眼中钉。
“还请恕在下孤陋寡闻,初到书院,许多规矩尚且不懂,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妙妙觉得自己说话办事还是先客气一些,不到欺人太甚,非急不可的程度,她也没必要跟人家玩心思。
寡不敌众是其一,此外妙妙不跟他们胡乱发脾气还有个重要前提。
她通过这段时间在京城跟各位富家公子接触下来,发现这群人大多是吃软不吃硬。
有的时候一件小事,你说说好话许是就过去了,可你若是非得要跟他们较真儿,这件事情八成会闹得个天翻地覆,谁也别想好好收场。
那蓝衣公子一听见妙妙这等谦卑态度,心中便也料定她没什么本事,多半进入书院也就是沾了哪位夫子的光,并非什么贵族后裔。
想到这儿,他眉毛轻挑,上唇微勾,对着妙妙满脸得意地说出三个字:“李显荣”。
妙妙认真地讲这个名字听到了耳朵里,又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企图能够找到一点记忆的联系。
可惜,一无所有。
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即使他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她对于面前这个蓝衣男子,依旧一无所知。
“你不会不知道本公子是谁吧?”望着妙妙的一脸困惑,顷刻之间,李显荣的脸上便露出了震惊之意。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白马书院内,竟然还有人会不知道他是谁。
别说是人了,恐怕就是飞过这书院的一只鸟儿,也对他的名号早有耳闻。
“我……”妙妙说出这个字,便一下子噤了声,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回答李显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