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情，我也得告诉你。昨天晚上在太极殿，皇上说提前准备好了两个纸团，上面分别写了你与二皇子的名字，要你们其中一人伸出手去抓出一个纸团来看，写的是谁的名字，这皇位便会传给谁来做。你当真以为皇上会对皇位继承一事如此草率？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放出火去烧毁掉你手中的纸团？”牡丹精的眉头紧紧皱着，对于李钰对她的质疑，说一点不痛心那是假的。
她为李钰付出了这么多，现如今的结果对于李钰而言是最最有利的，可他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她，认为她是在害他，这还要让她如何解释？
“为何？”李钰开口，只是声调冷漠的问出了这么两个字。
可是牡丹精不在乎，只要李钰最终能够相信她的心思，知道事情的真相便足够了。
所以她继续耐着性子对李钰说道：“我昨日一早便潜藏在了太极殿内，就是想知道皇上临终之前到底会不会将皇位传给你，若是没有倒也容易，只要你伪造出一份假的遗诏，那文武百官也没有不信的道理。可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非但是在临终之前留下了口谕，甚至还一门心思的想要将皇位传给二皇子。昨日那个金丝楠的木箱子里面所装着的两个纸团都被我提前打开过，发现里面写着的都是李煌的名字，所以无论是你们两人谁来抓，抓出的是哪一个，最终继承皇位的人都是李煌，而非是你。我当时更换纸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使出下下策，那就是在你抓出纸团的那一刻将烛火引到纸团上，一旦你手里的纸团烧毁，那皇上必会让你们二人再去查看木盒子里面剩下的纸团。那剩下的纸团写着谁的名字，抓出来的便是相反的那一个，这便是唯一能够让你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方式。”
牡丹精为了让李钰能够当上皇帝，说是煞费苦心一点也不为过。
李钰听着牡丹精的话，心中好生不舒服。
他不知道牡丹精这话说的究竟是真是假，父皇难道真的不想要他继承皇位么？论战功，论眼界，他到底是哪里不如二皇子，甚至二皇子还一直处心积虑想要了他的命，为何临终之际，父皇却还是想要将皇位传给二皇子呢？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他能够拥有今天的一切已经是种恩德，毕竟皇上有那么多的皇子，手中掌握兵权，赐了王爵之位留在京城的便只有他一个。
可是只有李钰最清楚，比起二皇子，他所得到的差得远呢。
他从始至终，从未得到过皇上对他的爱，属于一位父亲对孩儿的爱。
李钰长叹了一声，抬眸望着牡丹精道：“你走吧。本王愿意相信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所以趁着本王尚且没有改变念头之前，你走吧，本王不杀你。”
“走去哪里？”牡丹精意外于李钰态度的转变，只可惜这转变也并不曾让她觉得喜悦。
她只是想要留在李钰的身边，哪儿也不去。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就在这最后的关头，她还可以去哪里？
她不是没有私心啊，她还想要李钰一辈子记挂着她呢，那她当然要留在李钰身边，让他亲眼看见她离开的时刻。
唯有如此，他才不会忘却她啊。
可是现在，他却在赶她走，这让牡丹精的心里根本难以接受。
“随便你去哪里，离开皇宫便好，离开京城最好，总之本王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若你今日走了便走了，若你今日没走，本王再见到你之时，便是亲手要你性命之日。”李钰的心情无比复杂，他知道牡丹精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成全他，可毕竟她做这一切事情的前提是要了他父皇的命，两相权衡，他说不清心头滋味。
牡丹精听见李钰这话，突然跪下了，“你若是真的想要杀了我，现在便动手吧，离开你我活着也没意思，倒不如今日便死在你的剑下，他日每逢皇上忌日之时，你尚且还能记得今日要过我的命，我也算是知足了。”
曾经柳千琅在第一眼见到牡丹精的时候，便对妙妙说过牡丹国相，乃兴国之兆。
牡丹成精之时，便是真龙天子现身之日。
这话其实柳千琅只说对了一般，还有一半是柳千琅没说出来也不知道的。
牡丹成精便是为真龙而生，她这辈子的宿命便是辅佐真龙天子坐上皇位，这辈子的情分便全都寄托在了这真龙天子一人身上。
今生为君生，今生为君死。
所以这辈子，李钰就是她的相思，她的情分，她的命。
当初留在二皇子身边，她不过是为了做李钰的眼线，能够为他监听二皇子的计划，方便及时将消息传给李钰罢了。
开那避风楼，表面上她是为了方便二皇子在京外有个去处，实际上也是为了容纳富家公子们去那儿吃吃喝喝，顺便谈听出一些朝堂机密。
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让李钰成为新的皇帝。
你可知道什么叫做命吗？就是她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爱李钰什么，便就甘愿为他而死。
只要这辈子能够看到李钰心满意足，她便死而无憾了。
现如今李钰的心愿已经成全，她活不活在这世间，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可是李钰并没有出手杀她，只是淡淡问了她一句，“你这样执拗，可否是希望本王打从心里厌烦你么？”
就这么一句话，比杀了牡丹精还让她难受。
她死死咬住了下嘴唇，眼睛瞪的通红。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拍去身上尘土，退后了几步，口中默念咒语，身上的宫女衣裳顷刻间便变幻了模样，成为了淡粉色透着白的百褶裙。
“王爷，你知道这普天之下，两个人若想要不相见，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见李钰摇头，牡丹精突然笑了出来，随即道：“那便是有一人奔赴黄泉，死生不复相见。王爷，你仔细闻一闻，可闻见了牡丹花的味道么？那就是我性命的味道啊。”
牡丹精的话音刚落，李钰的鼻子里果然涌进了一种淡淡的牡丹花香味。
他一愣，随即便见牡丹精摘下头上发钗，直接扎进了自己的胸口处。
她应声倒地，那伤口处却只飞出了无数的牡丹花瓣来，美轮美奂。
“王爷，妾无来生，这次便真的是再不相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