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高皱着眉头瞧着愈来愈近的高大身影。
那人走近了,面庞显露了出来。
浓眉上挑着,漆黑的眸子带着些嘲弄地盯着韩子高,一边的嘴角上扬,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
正是侯安都。
韩子高看清侯安都的时候,微微有些许诧异。
侯安都的上身半裸着,右边的肩头和大片的胸膛赤裸在夜晚的空气中,一片白纱布穿过腋下,在肩头打了个粗糙的结,纱布上透着些猩红。
左肩上的衣服松垮夸地垂下,袖子系在腰间。
他左手拎着酒壶,勾在指尖上冲韩子高踱来,酒壶在手指上晃晃悠悠。
“候大人。”韩子高扫了眼牛皮酒壶,“受伤不宜喝酒。”
“嗯?!”侯安都从鼻子发出一声轻哼,浓眉挑了挑,“有甚大碍,干不得什么鸟事。”说着就挑着酒壶朝着嘴里倒了一口,清凉的酒液有一缕从嘴角滑下,侯安都左手背擦过嘴角,发出一声满足的慰叹。
韩子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继续练起剑来。
侯安都歪了歪头,又提起酒壶灌了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韩子高的动作。
“喂,我说了,韩小儿,你练法不对!”侯安都摇了摇头,又从鼻孔发出一声轻哼。
韩子高无奈地停下动作:“那候大人您倒是给子高指点指点啊,别光说风凉话......”
侯安都梗了梗脖子,轻哼了一声:“那就给你个面子。”
韩子高有一种抚额的冲动。
“喂,拿剑来啊,韩小儿!”侯安都瞪了瞪眼。
韩子高无奈地摇了摇头,左手中的软剑晃了晃:“接着!”
韩子高说着将刃月剑朝着侯安都扔去。
只见侯安都左手朝上一挑,把酒壶朝空中扔去!同时跳将起来,在空中旋了两圈后接住刃月剑,伸出的右掌摊开,稳稳接住了落下的酒壶。
他跳了一步,身形晃到了空地中央,左腕翻飞舞起剑来,右手勾着的酒壶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
韩子高蹙着眉紧盯着侯安都的动作。侯安都的动作流畅利落,比起陈茜少了几分潇洒和优美,但却多了几分逼人的杀气。
这是韩子高第一次看到侯安都舞剑。难怪侯安都被陈霸先亲封为千夫长,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畅快肆意,杀气逼人。韩子高看着看着,略有些眼花,他动了动嘴,还是忍下了让侯安都慢一些的请求。
侯安都一套剑法舞毕,右手扬了扬酒壶,喝了一大口酒。
“看清了吗?”侯安都眼神闪了闪,心下存了一份心思。
他故意加快了动作,还多加了几个动作,就是要看看这人出出丑,泄泄他在这人身上受的鸟气。
“有几个没看清。”韩子高拧眉想了想,走到旁边的大柳树前折了跟柳条动作起来。
“就这几个动作,子高看的不大清。”韩子高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候大人可否再给子高指点指点。”
侯安都愣了愣,心下抽了口气。
这人真真是奇了,方才看他动作还生涩的紧,自己这一套故意加快的动作,他竟然学了个八九成,整个身形也利落自然了不少。
看来这韩子高除了胆子大得包天,竟也是块习武的好材料。
侯安都没再为难韩子高,把剑法又细细地舞了一遍,将第一次错误的几个动作也改了过来。
韩子高疑惑地看着侯安都和上一次不大相同的动作,沉吟了下,眼里露出一丝笑意,看来候安都对自己拔剑相挟的事仍有些怨气啊。
又是一番动作。
侯安都扭头看向韩子高,韩子高安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明亮的月光,可这月光却丝毫不及这人本身的光芒。
他安静地立在那里,眸子静静看着自己,灿若星辰。
侯安都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不知为何有些慌乱起来,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将刃月剑朝韩子高扔去:“接着,耍一耍给老子看看!”
韩子高丢下柳条,接过软剑就地动了起来。
一套剑法结束,韩子高看向侯安都,本欲听听点拨,却见侯安都垂着头,像根木桩杵在那里动也不动。
“大人?”韩子高抬起脚朝侯安都的方向走去。
“我要回去休息了,改日再见!”侯安都突然开口道,话音未落便朝来时的路头也不回地走了。
地上,静静躺着牛皮的酒壶。
韩子高拿起酒壶,想要喊一声叫住侯安都,却见短短数秒间,侯安都已经走出老远,索性住了嘴,将酒壶放回地上,继续练起剑来。
改日再归还与他吧。
只是不知,侯安都是怎得了,就如同见了罗刹般匆匆离开。
韩子高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专心舞起剑来。
这战场,他也要早日上,不能再当个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