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
夜色中一点光亮静静立在暗中,显眼又不显眼。
低低的呀语声响在院外,一股凝重的气氛在夜色中弥漫。
房间里站着五来人,正首坐着一高大狂烈的男子,发束成辫,垂在耳畔,面上一黑色鎏金面具,遮住了半边脸颊。
房里挂满了用金花点缀的深红色织锦。在房间的凹处,有一精美的木雕镂空案几,上面放着一把宝剑,剑鞘镀金的,剑柄镶嵌着一颗颗晶莹夺目的宝石。
“王爷怎么看?”下首一人躬腰问道,有些不敢抬头看上首之人。
“哼!”那男子冷哼一声,“一群废物!把仗打到这副田地还敢问本王!”
“王爷息怒!”几人战战兢兢,都跪在了地上。
“柳达摩!”男子一声冷喝。
“属下......在。”柳达摩上前一步,伏在地上。
“你是梁朝旧臣,且说说陈霸先那老贼之子侄!”
“禀王爷。”柳达摩行了一礼,细细说了起来。
烛光印在窗上,晃晃悠悠。
男子微微后仰了下,将面上墨色面具微微移了移,修长的手指搭在墨色金属的面具上,随着动作露出一截皓白下颌,曲线优美,惹人遐想。
男子听完柳达摩叙述,冷笑了两声。
“宠爱侄子?这等拙劣的伎俩你等都看不出来?!”
地上的人都伏了几伏,不敢说话。
“一群蠢货弄得如此伤亡损失,和谈已是不得不谈!”男子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质子,一个小小的陈顼,我北齐不要!本王自当亲上梁殿,讨个说法!”
“你等退下!一群蠢货,看着就来气!”
男子摆手不耐烦地瞪了地上伏着的几人。
以柳达摩为首的四人慌不迭地退下了,暗暗庆幸着王爷没有惩治自己。
男子在屋中站了会儿,抬手把面具拿了下来,露出一张......极孩子气的面庞。浓眉大眼,唇红齿白,两颊红润,与他手上狰狞肃杀的面具形成鲜明的对比。
“来人!”男子张口道,声音低沉有力,让人如何也不能把这声音和他稚嫩清秀甚至有些可爱的面庞联系起来。
“王爷。”一人如鬼魅般飘出,伏在地上。
“传出谣言,就说南梁无诚,以一无名卒欺我北齐!”
“是!”
“九叔之事如何了?”
“属下无能,还没有任何消息。”
“继续找,务必要找到九叔!不惜一切!!”
“是!”
那魅影一晃而去。
男子长叹了口气,指节轻敲了敲案几的面。
赣道的路上,两匹马在道上狂奔着,马背上各绑着袋捆在一起的重石。
陈茜眯眼看着愈来愈远的马背,冷笑了一下。
“回建康!”他低低说了声,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回?”陈顼愣了一下,“大哥,我等不是要走吴兴么?”
陈茜指尖微动,指上一段字纸碎成了粉末。
“北齐兰陵王亲至和谈!”陈茜眼里闪过一丝深色,“有好戏看了!”
“兰陵王?!兰陵王高长恭!”陈顼一惊。
“惊什么!”陈茜皱眉训斥道,“连这点底气都没有!一个名字就把你惊成这幅摸样!”
陈顼低了头,脸上浮起抹愧色。
陈茜目光悠悠地看了眼黑沉的天际:“高长恭亲至,一些事情就很好办了。”
绍泰二年五月中旬。
建康城外石头城还驻扎着齐梁两军对峙,而原本因为要和谈而平静了几日的气氛突然又剑拔弩张起来。
两方士卒大大小小的斗殴事件且不说,只出了一件大事-----北齐一将领还和一南梁督官起了冲突,直惊动了梁敬帝萧方智!
若放在前些日子,好好安抚倒也行得通,偏偏,北齐的和谈使到了建康。而此人,还是个极难对付的主:北齐兰陵王高长恭!
当这事被高长恭拎到了朝堂上时,这件可大可小的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什么!”陈霸先从椅子上豁地站起,“高长恭要为其部下讨个说法!”
讨说法?!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大人!京中流言四起,说.....”
陈霸先眯眼喝到:“说什么!”
“说我南梁故意欺北齐,用一无名小卒作质子!”
“笑话!好一个高长恭......”陈霸先冷哼一声,目光森然,“我倒要看看世人口中的高长恭是个怎样的货色!”
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抓到了吗?”
“......属下无能,顺马蹄印寻,只,只......”
“只什么!”陈霸先心里咯噔下,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只找到两匹马.....”跪着的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又忙补充道,“大人,实在是那马背上绑了重石,从蹄印看不出.....”
“够了!无能就是无能!自去领军棍!”陈霸先揉了揉鬓角,不想再听。
那下属听得只是领军棍,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报!!”门外一声通报,“大人,侄老爷回来了!”
陈霸先愣了愣。
“谁?”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下人再一次的通报终于让陈霸先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又回来了,就在他的部下刚刚回禀没有寻到二人踪迹后。
陈霸先慢慢踱了两步,面色凝重地看向门口,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带进来!”
他倒要看看,这二人玩的是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