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随后落座,重洌见重无脸上的倦色并未褪去多少,也只是沉默着喝了几口粥。重无已是很久都没在早上喝过粥了,虽然她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可是,这种温柔暖和的味道,大概就是母亲的味道吧,慢慢喝了一小碗,心里的郁结之气缓和了不少,“燕娘煮的粥,的确不错,燕儿要替我多谢你姐姐。”
“重无姐姐喜欢就好,以后要是想喝,只要找燕儿就好。”小丫头笑得嘴都合不拢。
重无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今天我要回去一趟。”说着看向了楼以生,“两日后我和重洌就会离开了,这两日多有打扰了,燕儿和燕娘就要拜托以生照顾了。”
楼以生听重无说这话,连忙道:“重无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应该的,可是怎么这么急着就要走,你们要去哪里?”他自知问了她也未必肯答,但还是不由得问出了口。
她是不急,可有人比她急。“以生不用担心,现下如慧大师的事情我也听闻不少,你只留心这一件便可。”见楼以生表情显出略有一丝的沉重,重无知道他也是忧虑这件事的,可不好再多说什么,转而看向重洌,“我回去拿点东西,你身体还没好就在这里等我,快的话晚上便可回来。”
重洌闻言点头,“好。”
“不好!重无姐姐这就要走,燕儿怎么办,燕儿想和重无姐姐一起走。”边说还拉上了重无的袖口,“重无姐姐带燕儿一起走嘛——”
“燕儿走了燕娘会记挂的,燕儿乖,在这里要听楼哥哥的话。”
还未等燕儿再说些什么,重无已抽身而去。
“呜呜——燕儿还是想跟着重无姐姐的,重洌哥哥,你帮我说说好不好。”见重无走了,小丫头只要用湿润的大眼睛盯着重洌。
重洌温文尔雅的放下手中碗,“你重无姐姐的决定谁说都没用。”
看着燕儿丫头可怜兮兮的样子,楼以生反倒是轻松了片刻,“小丫头,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去武馆师傅那里,练练基本功。”
“那——那好吧,等我练好了基本功,说不定重无姐姐就会对我另眼相看了。”
重洌和楼以生相视一笑,都是为这丫头感到机会渺茫。
才半日不到的工夫,重无就已到群山之间,刚进自己宅子的大门,后背就有一股劲风袭来,她浅然一笑,微微闪过一侧,转而反身挥出一掌,打算以掌拼掌,五成以上的功力轻易她是不用的,可是这次她却出了七成,内力由内而外散发的劲力已是让周身空气凝滞,其实她并未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一丝杀气,但是一路而来却也没有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此人轻功必是极其了得。
那人见瞬间的变化,那掌的犀利有眼力的都看得出来,他自知已是落于下风,却收不住,看着就要对掌接上,开什么玩笑,这一掌接了他这一身功夫就废了,急中生智下慌忙转而拍向地面,一个踉跄没有稳住身子,眼见重无的掌就要自头顶落下,大声嚷了起来,“等一下啊!重无!我是叱元的徒弟!饶命啊!”
见他双手交叉护在头顶上方的狼狈样,重无顺势收了掌,没想她一收掌,来人就飞速跃起,跳上了那棵银杏树,坐在了她往日习惯斜躺着的地方,重无抬眼看去,那人一身红衣艳丽如火,外衫薄如蝉翼,亦是红得似骄阳一般,面容美如冠玉带着一抹痞笑,在万千银杏叶的拥护下,有种难以言说的美感,可是在此刻重无的眼里,却是绿中一点红,刺眼的很。
“如果你不马上下来,我就挑断了你手筋脚筋把你扔狼窝里。”平淡的说完朝着那人又挥了一掌,这次的力道她是控制的,很恰好的只能把他从树上推下来。
一阵利风迎面而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身体向后惯性跌落,屁股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疼得他一阵抽搐,“师父说你年纪比他还大,却生得美貌,我还以为是有多温柔多善解人意呢,结果就是个老太婆,还是个心肠歹毒的臭老太婆,母老虎!”他一边摸着屁股爬起来,一边嘴里不停嘟哝,“我这如花似玉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相貌风姿,你也下得去手,我看你八成是嫉妒我,也不看看我这风流倜傥的模样,是多少姑娘的魂牵梦绕的,你也不怕伤了她们的心,哎呦,我这衣服可贵着呢,弄脏了你可得赔我,喂——你听见没有——”
在他开始絮絮叨叨的时候,重无已经在房里了,她自顾自拿了些东西,然后打开壁橱里的抽屉,把里面的一本书拿了出来,这是某次叱元打赌输了给她的,然后又细想了下,把几个小瓶子也一并拿了出来,确定没有落下的,她缓步出了房门,一出来,见那人还在那说着什么,她也没理,径直绕开了走。
“喂,我可是把你的看门狗给收拾了,你也应该表示表示吧。”
重无无语,她明了他嘴里的看门狗定是樱容夜的人,心下觉得好笑,叱元那老顽童的徒弟,果然,皮比他还厚。
眼见重无没任何反应,他略有着急,“重无嘛,你要是不理我,我就告诉我师父,叫他住进来,反正我们师徒俩最近穷得很,在这养个鸡养个鸭的也能吃饱。”
“你叫什么,找我何事,直说。”
“嘿嘿。”他巴巴的绕到了重无面前,“好重无,我想学音杀,师父说了,这世上你使的最为厉害,你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我沐言萍要学就要学最好的,不然怎么配得上这一身的气质······”
重无懒得听他废话,心念一动,“言萍,我是不会教一个有师父的人武功的,不过,如果你师父或者你帮我找到凤若丹,我就教你。”
“凤若丹?是什么玩意儿?”转头似是想了一阵,“反正只要找到了,你就教我,是吧,这还不简单,凭着我这花花公子的美名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再说了师父他老人家在江湖的地位那可是数一数二的,找颗药丸抬个手的事儿。”
“果真如此的话,找到了再来找我。”说完重无就飞身而起。
令她没想到的是,沐言萍竟然跟了上来,心道不愧是叱元老道教出来的,“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那个,找药的事飞信给师父就可以啦,我跟着重无你,万一有一天你不肯教,我还可以偷偷先学着不是,以本公子的聪明才智,说不定不用你费心费力的我也就会了,岂不是两全其美么,嘿嘿。”
重无不理会他,提了速度纵身而去,却仍见这小子远远跟在了后面,追不上,却也没再拉开距离,心想要是叱元知道他这宝贝徒弟为了学音杀这么死缠烂打跟着她,还要让他帮着找凤若丹,会不会气得吹胡子瞪眼呢。
回到扬正堂已是傍晚时分,楼以生和重洌在园中亭子里下着棋,眼见重无停落于园中,身后远远跟来一抹红色,来人不偏不倚停在了重无身侧,两人都是一愣,心道这重无回去拿的东西不会就是这人吧,又都转念摇头否定。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扬正堂啊,也没有多大嘛,那楼以生呢,听说——喂——”
“轻功好未必反应就快。”重无很快点了沐言萍的穴道,顺带着哑穴一起,可不能让他说开了话,吵得人头疼。
“重无,这位是?”重洌走出方亭,淡淡然问道,楼以生也随之走了出来。
“一位故人的徒弟,不用管他。”
沐言萍瞪大了眼睛看着几人,见重洌全身上下透着华贵之气,又见楼以生正义凛然之姿,他砸吧砸吧嘴,心想这重无身边的人都是这般非同寻常的么,难怪见了他也淡定得很,可是本公子好歹也要更出色一点,就不能给个几分薄面。正当他瞅瞅这个瞅瞅那个的时候,三人已经准备一同回去用晚饭了,他极不情愿的看着几人离去,心里那个奔溃啊,他哪受过这待遇啊,师父啊,这母老虎好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