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冉儿将墨绿色长剑紧紧握住,剑尖遥遥指向不远处的张坚,也不说话,径自飞身而起,那片刻的英姿牢牢印在了擂台下所有观战弟子的心中。
寒冽之意更浓了。
师冉儿人随剑势,向着张坚斩落而下。墨绿色长剑之上,一阵光芒闪动,丝丝白色雾气在其上弥漫而出,将长剑剑身迷离笼罩。
张坚长啸一声,举枪迎身而上,一时之间,枪剑相撞之声不绝于耳,二人急速的交手三十余个回合。在白色雾气笼罩逸散之中,众多弟子俱都看不清二人招式,只能听到枪剑的金鸣之声。
张坚此刻却是有苦自知,只觉得每一次枪剑交触,墨绿色长剑之中都会传来一阵冷冽的寒意,直入心肺丹田之中,缓缓将体内真气运行的速度拖慢。更让张坚惊异的是这一股股冷冽寒意不仅仅会进入经脉之中,甚至还会传入身躯之内,让他的动作都会不自觉的僵硬缓慢起来。
师冉儿却是越战越勇,手中长剑如龙起舞一般,变幻从风,让人难以捉摸。又过了十几个回合,师冉儿完全占据了场上的主动,将张坚压制的唯有防御之力。不过,好在张坚乃是土系功法,防御最是擅长,一时间倒也应付自如,未露颓势。
师冉儿三年之前便是被张坚防守之中施展手段反击击败,此刻又遇见如此情况,自然心中有数,凌厉攻势之下留有几分余力,以备不时。
如此情况之下,二人又是交手十余个回合。
张坚突然一个两败俱伤猛攻,将师冉儿逼退,身形翻转后退,着擂台边缘处站定,手中印法不停,呼吸眨眼之间变结成。
“轰隆隆”的碰撞之声陡然想起,在这一览无余的擂台之上分外诡异。张坚脚下突然凝现一个虚幻的圆形,阵阵土色尘气从里面涌现出来,瞬间将张坚淡淡笼罩。
王若看到此处心中一动,这般情景,与当初小比中的孙峰奇施法时一般无二。
呼吸间,土黄色尘气逐渐加深,只片刻,张坚身上的麻布上衣纷纷鼓动起来。透过碎裂的麻布上衣,肌肤之中,不时闪现土黄色气息。片刻,原本黝黑解释的肌肉已经完全如苍茫黄土一般。皮肤之下竟然开始抖动起来,无数个小小的凸起如同有生命般,开始扭动不停。
整个擂台,四周的“轰隆隆”声消失殆尽,分外宁静。
低沉之极的“咚咚”怪声同样在张坚身体内想起,怪异绝伦。土黄气息萦绕之中,声音仿佛从冥冥九幽中传来,越来越密。
一块块似岩石一般的突起在张坚身上渐渐升起,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几个眨眼的功夫张坚全身都包了一层岩石,便随着低沉的“咚咚”怪声,竟说不出的怪异。
高台之上的曾晋宏见状眼睛微微眯起,脱口道:“《厚土凝石功》的石化秘法!看来这位张师侄要倾尽全力了,殊死一搏了”。
天星子闻言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语气带着迟疑和不安道:“只怕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
二人话语之间,张坚已经变成一个石头巨人,周身被一块又一块的巨石包围,原本挺拔的身形变得臃肿起来,口中怒吼连连,弃了手中长枪,举拳向着师冉儿砸将过去。
师冉儿在被张坚逼退的瞬间便提醒心神,待见了张坚施展了石化秘术,当下也是站定掐起一阵手印法诀,影影绰绰之间玉手变幻莫测,直到张坚身躯近了身躯一丈内才完成手中印法。
只见师冉儿身前的碧绿色长剑陡然腾空而起,边升腾边洒落点点光辉,那些洒落的光辉在离了碧绿色长剑之后全部变成一块块冰柱,如同被张坚吸引了一般,连续向着张坚砸落而去。
“砰砰“
砸落之声不断,那些冰柱瞬间落下,落点都在张坚周身处,呈一个圆圈形状将张坚团团围绕。
张坚怒喝几句,横拳将身前那些冰柱击碎,只是身前冰柱刚碎,碧绿色长剑之上的冰柱又再次砸下,将那破碎冰柱的位置重新填充上。渐渐的那些光辉越洒越多,砸落下来的速度也更加快速,片刻之后便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张坚围绕住。
师冉儿见状,一声娇叱,双手遥遥指着空中的碧绿色长剑。
“封”
再次出口。
话音刚落,碧绿色长剑一震,漫天的蓝色光点如星辰一般洒落,将整片擂台点点面面都照耀的蔚蓝无比,那些蓝色光点一经洒落,便化作冰块将张坚团团封住,再无一丝空隙。
刚开始张坚还能在冰块之中挣扎晃动,慢慢的就变得迟缓起来,直到最后一动不动,完全被冰封住。师冉儿见状仍旧不放心,又催动体内真气将冰块缠绕一圈,同时催动碧绿色长剑兀自在张坚头顶洒落光辉,强化冰块。
擂台之上的裁判见状也不好判罚,不敢确定张坚能否再一次破冰而出,只是又不能放任张坚一直被冻在冰块之中,只有将目光落向高台之上的曾晋宏。
曾晋宏看到擂台裁判的目光扫来,心中明白,话至嘴边,复又看了一眼旁边脸色不渝的天星子,声音停顿下来。天星子见曾晋宏的目光往来,多年相识,自然知晓其意,长叹一口气,廖寥说道:“这一场,却是我们开阳分院输了”。
曾晋宏见天星子开口,向着擂台上的裁判微微点头,之后便劝慰天星子道:“师冉儿手中那把长剑想必师弟也是知道的,这件法器在师冉儿手中的威力比之当年的林师妹施展之时更加强盛,张师侄这场败的不冤啊”。
天星子闻言,看了一眼师冉儿手中的碧绿色长剑,一时之间,神色恍惚,周遭光影交错,放佛又回到了百年之前,同样有那么一个傲气凌人的绝代佳人,迎风而立,手执那把长剑,施施然的望着他笑。
转眼之间,便是百年光景。
天星子的心忽然一阵抽动,意兴阑珊的拿起手边的茶杯,清饮一口,满嘴苦涩。
擂台之上,师冉儿收了空中长剑,化解了层层包拢张坚的寒冰,拱手道一声:“张师兄,承让了”,便跳下擂台,站回到天璇分院处。
张坚从渐渐稀薄的冰块之中挣扎而出,此时,身形已经恢复成常人模样,只是面色更加苍白。耳边回荡着师冉儿“承让了”的回音,看着她一步跳下擂台,与记忆中三年前的场景交错,脑海中又响起父亲严肃的嘱咐声。
“坚者如磐石,虽岁月交替而不移;忍者如柔练,虽困苦艰辛而不摧。坚忍则刚柔相济百折不回,持之以恒也。”
“坚儿,你需谨记,天道酬勤!”
细细思虑之间,突然摇头一阵痴笑,仰头喷出一口鲜血。
王若身旁的开阳分院弟子立即上台将张坚扶下擂台,拿了一个座位让其坐下。只是此刻张坚神色颓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头不语。众人无奈,只能宽慰几句之后走开几步,让张坚一人静上片刻。
高台之上的天星子见状,摇头苦笑一阵,调整好步伐行至抽签桌案之前继续抽取下一场的两人,光照之下,王若第一次发现这位天星子师伯,也已经如此苍老了。
之后又进行了几场比试,虽然精彩,倒也没有出现什么冷门。开阳分院的苏离也抽取到了天玑分院一位实力稍微弱一点的师兄,在紫纹雷针的威力之下,只坚持了四十回合便开口认输。
苏离的胜利让天星子心情好了一些,想到晋级第三回合的十六名弟子之中开阳分院已有两名,并且很大可能会有三名,一时之间张坚落败的抑郁也释去大半。往届之时,晋级第三回合最多也只有两人而已。
如此一想,天星子心情终于好了许多,开始兴致勃勃的看起擂台之上的比试。
王若也终于见识到了天枢院首席萧承的实力,萧承的对手乃是玉衡分院的一位练气十层修为的师兄,修行的正是火系功法。未曾想,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从第一招开始便被萧承稳稳的压制住,在萧承举手投足间的攻势之中疲于应付,捉襟见肘,只坚持了十几个回合便被萧承抓住一个失误打在胸口之上,喷血后退,再无续战之力。
王若看着依旧云淡风轻的萧承,心下微微悸动,附耳向着身旁的石头说道:“石头,你可有把握击败这萧承?”
石头听到王若此言,心头沉吟良久,半晌之后才认真摇头回答道:“不知道,要打过了才知道。这人修为只怕也是练气十层圆满,甚至有可能已经开始尝试筑基了,我没有把握击败他”。
王若闻言一叹,继续说道:“萧承、梅岢岚,还有摇光院的夏语冰,这三人都不是易与之辈啊”。
石头听到王若如此说也是默默点头,回答道:“若哥儿,别忘记田宝伦田师兄,他虽然平日里没个正形,若论实力,你我是断然不及他的”。
王若“嘿嘿”一笑,脑海中浮现出田宝伦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眉毛不自觉的向上挑动一下,压住石头的肩膀笑道:“是啊,我宁愿下一场遇见杨天卓、风如是或者那师冉儿,也不想遇见田师兄啊!”
石头任由王若压住自己的肩膀,也跟着“嘿嘿”一笑,看着擂台上你来我往的二人,又留意到渐渐西落的夕阳,想着王若低语道:“若哥儿,看今天这时日,只怕是轮不到我出场了”。
王若闻言抬头一望西方,这时,夕阳已近山。西边的天空一片通红,把寒山的轮廓清清楚楚地勾画出来。夕阳的光辉映在山上的树木之间,霞光闪闪,如画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