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司慕政皆是怔愣在了原地,想不到,柳飘飘临走之前竟是想撮合我们……
原谅他?我也想……
只是,太难了!谁让我们已经越走越远了呢?我们中间夹着太多太多,多到伸手已然无法触及到彼此,多到已经要兵戎相见,朝堂争斗……
其实,柳飘飘本性不算坏,只是从小娇生惯养,专横跋扈罢了。她是我与司慕政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将她流放,其实我后悔过,做的有些过分。很后来,我欲将她召回,只是她却再也不肯回来……
沉默片刻,我终是转身离去,朱雀已然还在前方交涉着。望向此时正站在司慕政身边的依妃,她依旧是一副病容,弱不禁风的模样。
目光不期而遇,她被我眼底的寒意所震摄,脸色渐渐苍白。
擦肩而过……
勾唇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附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道:“下一个,便是你!”
算算司慕赢已经走了一个多月,没有他在身边,整日独自躺在那空荡荡的龙床之上,无一丝温暖,很是不习惯。他去了这么久,迄今为止,尚未收到过红色的战情驿报,只是他在抵达定城外扎营后,收到过一封绿色的平安报而已。这意味着,迄今为止两军尚未正面交战过,双方一直僵持着。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想来司慕赢应该也部署的差不多了,粮草军饷等后勤也应周转到位。有道是兵贵神速,他亲帅十万大军疾奔定城,却没有立即攻城,想来一定是遇到了很难克服的问题。只怕是叶赫御敏已是将定城牢牢的霸据,无懈可击。话说守城易而攻城难,不过,我相信身经百战的他一定可以转危为机。
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在后方焦急等待战报的人,每日守着宫门望眼欲穿,心在既期待又害怕之中反复煎熬着,分分秒秒的煎熬着。虽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每每收不到战报之时我总是这么安慰着自己,至少现在还没事,他是平安的。却不免又有些失落,心中盼望着他早日大获全胜,可以回到我的身边。那种思念无比磨人。
这日早朝后,又是失望,依旧没有战线前方的消息。
一脚正欲踏入正麟宫中,却见朱雀从不远处飞奔而来,高大的身形瞬间而至,他的胸前不停的上下起伏着,喘着气,似是跑了很久,也似跑的很急。
略微缓了下气,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红色布帛的本子,在我眼前晃了晃,有些激动的说道:“梦雪,快看看。你一直等着的驿报终于来了。”
“真的吗?”我激动的一把夺过,语调雀跃的说道。真的是红色的驿报,上面没有插上羽毛,说明不是特别紧急的战报,但是红色至少肯定是意味着开战了。
“嗯,方才驿臣才快马送到,可能路上有些耽搁了,是以没有来得及送上早朝。本欲送往东宫,却正巧被我看到了,所以便截了下来拿来给你。”他挑眉说道,语调也有一丝兴奋。
拿着盼望已久的红色驿报,我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在不停的颤抖着,迟迟不敢打开。
“是喜报还是……”我迟疑的开口。
“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看。梦雪,快打开吧。你担心什么,有皇上亲自坐镇,不会有事的!”朱雀催促道,语调中是信心满满。和他相处这么久,其实我发现对于司慕赢,朱雀其实是十分崇拜的,也许是一直跟随他身边打仗出生入死的缘故。
我敛平了呼吸,翻开了那本子,仔细认真的浏览了每一个字,看罢便合上了本子转手递给了朱雀。
“怎样?都写了些什么?”他赶忙问道。
微叹口气,我秀眉微蹙,轻轻摇头道:“两军在定城南城外开了一战,约三个时辰就鸣金收兵了,双方各伤一员副将,将士损失数千。勉强打了个平手,目前是势均力敌。叶赫御敏在城中驻扎了约七万兵力,定城内尚且粮草充足,撑上个半年不成问题。哎,看来乌赫大军只需固守定城,慢慢的消耗皇朝士兵的士气,此为上策,这叶赫御敏也不容易对付啊,也许他打的就是这主意。这仗真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说到底都是我惹的祸,如果不是我的原因,方至贤也不会死,方子谦更不会投城叛国。”我的心中很是焦虑,一个多月过去了,好不容易盼来的一仗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这样啊,其实也不算是坏消息。眼下春暖花开,气候是越来越适宜我皇朝士兵作战。相信很快就会有捷报的。况且事已至此,你就不要过于自责了!”朱雀宽慰我道。
“可是,你知时机有限,一旦进入雨季,对我们攻城一方就不利了。火矢投石之类均难使用。”我又是哀叹一声,心中有着几分迷茫。
“行了,你就别杞人忧天了!”朱雀轻轻推了我一把,微微皱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有些心疼的望着我,柔声说道:“还是多担心下你自己吧,每天起那么早上早朝,一定很累吧。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快去补眠,睡上一会儿。嗯?外面我替你守着。”
“朱雀……”目含感动的凝视着他,我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不知该如何说。他总是那样日日夜夜的守着我,就睡在了正麟宫偏厅之中的矮塌上,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现身。
“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这是我的职责。”每次一听见我轻柔的唤他的名字,他总是立即垮下了脸,佯装不悦。不是推说这些是他的职责,就是推说是司慕赢让他寸步不离等等。其实,我心知,就算是司慕赢交代他做我的贴身侍卫,但是他却一直帮着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岂会简简单单是“职责”二字?就像司慕政总是说,朱雀陪着我一起瞎闹般。其实人生得这样一蓝颜知己,何憾之有?
“嗯,我知道了。”深深的凝望了他一眼,唇角带着几分笑意。我转身跨入了内室。
碧莹已然等候多时,赶忙迎了上来,替我卸去了头上沉重的发饰,她深知这是我每次回来必做之事,她一边替我打理着一边说道:“韩太医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闻言,我方瞥向了身后,才发现一抹深蓝色的身影此时正立于软榻旁。见我望向他,忙俯首行礼,恭敬道:“贵妃娘娘,微臣来替您复诊。”
优雅的转身,轻移莲步,坐向了软榻,略略抬起一手搁在了软榻的雕花木扶手之上,示意他为我把脉。现下我已怀孕四月余,小腹已是有些渐渐隆起,身段也比以前略为丰盈了些,气色更是红润了几分。原先的衣服恐怕渐渐的将遮掩不住我日渐隆起的肚子,是以我已经让暗香去定制一些略为宽松的衣服。对朝中,我暂时还没有公布自己怀孕的消息,原因主要是不想让司慕勤知道。因为一旦让他知道了,就等于曝光了我利用他的目的,所以眼下还需再瞒上一些时日,等到我站稳了脚跟,让司慕勤的人都投靠了我,自然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韩太医凝神为我仔细号脉,神色稍有些凝重。他每次来都是这个表情,渐渐的我也习惯了,不再多问。
“近来怎么不见秦太医来?看起来他还挺忙的。怎么总是你和宋太医轮流?”我随口问道。
“回娘娘的话,东宫太子妃身怀六甲,已近七个月,近来据说常受到惊吓,动了胎气,是以秦太医经常过去东宫。”韩太医敛眼答道。
哦?经常受到惊吓,导致动了胎气?闻言,我微微皱眉,好似我也只有上次在夜闯东宫的那次曾经关照过朱雀弄上些猪血去吓吓她,该不会朱雀自此之后便经常去恶整她吧。汗颜,他也未免太积极。看来我需要照会他一声,立即停止惊吓她,若是现在就让她流产了,那我的报复就没意思了。
“哦?那倒是要好生替她看看了,太子妃她没什么大碍吧?”我佯装关心的问道。
“无碍,只需静心休养便可。”韩太医答道。一边移开了替我号脉的手,取出搁在我手下的软枕。
“怎样?胎儿可还好?”我急急的问道。不知是不是因为我曾经丢失过一个孩子,所以此次怀孕心中总是有着不踏实的感觉,加上司慕赢又不在身边,更感觉像是少了依靠,总是心神不宁、疑神疑鬼的。
“娘娘,您似乎特别在意孩子。”韩太医轻轻微笑道。
“那当然,孩子更胜过本宫的性命。韩太医,现下已经四个多月了,应该安全了吧。”我凝声问道。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对他这么说,对韩太医我有一种莫名的信任,隔三岔五的他总是会来帮我施金针。
“娘娘无需过于忧虑。”韩太医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默默的从一边的诊篮之中取出一根细又长的铜管,做的精致而又巧妙,递给我道:“娘娘,将此铜管一端紧贴于小腹之上,侧耳仔细聆听,便可依稀听到胎儿的心跳之声。娘娘一定要记得每晚临睡前皆要作此功课。如果发现任何异常,需及时差人去御医院通知微臣,微臣将即刻赶到。还有此前宋太医所开之药方,娘娘仍需坚持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