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琪儿那边,自那日从御书房从来之后,也感觉到自己那日与燕无垠之间有关秋儿的对话,漏洞百出,这让她也不敢再去寻燕无垠,她担忧燕无垠会察觉出自己话语中的破绽,追问起来,到时候搞不好自己只能将父亲作假,让秋儿和秀姑“认祖归宗”之事老实交待出来。
此事可大可小,说小点,可以算是陈府的家务事;但是,说大点,却又已经构成欺君之罪了,因为那日陈峰亲口对燕无垠说,秋儿和秀姑是自己的私生女,陈琪儿也说秋儿是自己的亲姐姐。
至于秋儿这边,久久等不来燕无垠的手谕,使得她心中在忐忑不安之余,忍不住又去了一趟玉琪宫,询问燕无垠是怎样回复的,陈琪儿便只得将燕无垠那日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了秋儿。
只是,为了避免引起秋儿恐慌和难过,陈琪儿将燕无垠可能已经怀疑到秋儿真实身份之事给略去了。
秋儿听说燕无垠竟肯御笔亲赐“伊人会馆”这四个字的牌匾,心中自然也非常高兴,因为如此一来,将为“伊人会馆”的发展提供了一面来自皇家的屏障,日后她开拓起业务来,也能变得更简单,为她以后省去很多力气和费用。
只是,尽管如此,秋儿心中却仍然隐隐有些不安,她总觉得,事情可能不会就这般简简单单的过去了。
而且,这些天,在照顾燕漓的过程中,秋儿心中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担忧,因为身体正在一天天康复着的燕漓,不知道是不是从她身上找到了一种之前对她的熟悉感,他盯着她,静静发呆的日子也变得逐渐多了起来。
当然,时间的流转并不会因秋儿的焦躁不安和担忧而停止,这一日,那名被燕无垠派去云城打探的暗卫,终于从云城返回来了,也带回了燕无垠想要得知的消息。
御书房
“周卫,去云城打探到什么情况没有?那日怜妃娘娘所言是否属实呢?”燕无垠带着几分迫切的询问道。
他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眼见着燕漓的身子差不多已经完全康复,连珍妃都来向他请求,允许那位“陈姑娘”出宫,他也就没有了要继续挽留那位“陈姑娘”待在皇宫中的籍口。
“回主子,怜妃娘娘的话基本差不多。此行中,奴才打探了陈峰的出生地、成长点和曾任职的所有地方,所问询到之人的口径都非常一致,说陈峰夫妇二人夫妻情深,一向恩爱有加,尽管他二人膝下无子,只有琪妃娘娘一颗独苗,陈峰却依然不肯让夫人受委屈,硬是不肯纳妾生子,云城、雨城一带也从未有过陈峰花心风流的传闻,女子们反倒都以陈峰为楷模。而且,据调查,陈峰与其夫人是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在这中间,陈峰应当没有什么认识其他女子的好时机。而据原督抚府中的一个下人所言,宫中的这位‘陈姑娘’和那名叫做‘秀姑’的女子确实是在三年前,琪妃娘娘感染天花之后才进入督抚府,并拜了当时的陈督抚陈峰夫妇为义父母,之后往来频繁的。在一年多以来,那名叫秀姑的女子的父母和弟妹还从外地搬来云城,与‘陈姑娘’、‘秀姑’二人住在一起,并给‘伊人会馆’帮帮忙。”周卫沉声回答道。
“那就是说,现在基本可以断定,陈峰和琪妃所言,这位‘陈姑娘’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或者亲姐姐之事不成立,这件事只不过是他们捏造出来的?”
燕无垠确认道,原本,燕无垠应当为陈峰和陈琪儿欺骗他之事而感到愤怒的,但是,莫名的,燕无垠心中还感到一阵异样的欢喜和激动,他有种直觉,有什么事情的真相即将要被揭开了。
“嗯,回主子,应当可以这样说。”周卫点了点头,又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开口道:“奴才这次前去,还听到一件事,那就是,‘陈姑娘’和那个‘秀姑’可能之前在皇宫中服侍过,有可能就是……奴才去‘伊人会馆’附近打探过,‘陈姑娘’来了京城之后,‘伊人会馆’的主事之人共有两个,主内的是‘秀姑’,主外的是‘秀姑’的弟弟秀明。因为‘伊人会馆’里面只允许女子出入,奴才身为男子,也不方便进入其内进行打探,不好从‘秀姑’身上打探出什么,所以,奴才跟踪了‘秀姑’的弟弟秀明。有一日,这秀明带着一个心腹下人去酒楼饮酒,可能是饮得有几分醉了,秀明开始唉声叹气,自顾自的喝起闷酒。那个下人就开始劝慰秀明,说秀儿掌柜的那么聪明,应当不会出什么事的,等那个三皇子的病被治好之后,自然就返回云城了。
秀明却摇头道,说秋儿和我姐姐当年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那吃人的地方逃了出来,现在秋儿掌柜却因着琪妃娘娘的缘故,不得已又要返回去,怎能让人不揪心呢?说完这句话后,秀明可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神色立刻紧张起来,随后还立刻向周边打探了一番,发现没什么人注意到自己之后,才放松下来,之后便闭口不言,不再与下人讨论这个话题。”
“从那吃人的地方逃出来?这便是她告之别人的,对皇宫的印象?难道这里对于她来说,真的便是如此不堪吗?”燕无垠喃喃自语的重复道,心中有种很受伤的感觉。
通过周卫的调查,此时燕无垠心中已经大致确认这位“陈姑娘”乃是何许人也了,说他现在的心情说是五味纷呈也一点不为过,有为秋儿“死而复生”而产生的激动、狂喜,有为秋儿如何去了云城而生出的迷惑不解,也有为秋儿欺骗自己而产生的伤心、愤怒……
“主子,那奴才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呢?”看着燕无垠那复杂多变的表情,周卫有些迟疑不定的询问道。
燕无垠静默了片刻后说道:“你再去那李秋儿的家乡一趟,看看她是否与她的父母、姐妹有联络,并找个由头,将她的父母姐妹接过来。她的家与那高福全的弟弟居住在一起,你可以让高福全的弟弟帮你打探。”
秋儿与高福全同乡之事,还是秋儿“过世”之后,高福全告之燕无垠的。
直到那时,燕无垠才发觉,自己对秋儿的一切知之甚少,除了知道她姓李,名秋儿,以宫婢的身份入宫之外,别的几乎一无所知,这让他愈发为自己感到悲哀。
“是,奴才知道了,奴才这便去办。”周卫点了点头,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片刻之后,高福全突然来报:“启禀皇上,陈峰陈大人在门外求见。”
陈峰陈大人?燕无垠在心中冷冷一笑,暗道,本来还没想着现在就要找他算账,没料到,他倒是自个送上门来了。只可惜,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
“宣!”燕无垠压制住怒气,冷冷的说道,只是,尽管如此,一旁等候指示的高福全仍然感受到了一阵冰冷的气息和绵绵的怒气,虽然他不知道燕无垠的怒气从何而来,却仍不禁暗自为这位陈大人祈祷起来。
“微臣叩见皇上!”被高福全领进来的陈峰,进来之后,便立刻向燕无垠见礼,不同于燕无垠现在的复杂心境,陈峰现在的心情倒还不错,因着近来,他的官场和家事都还比较顺利,可谓是人生的春风得意期。
“陈爱卿免礼,不知陈爱卿这次前来,为的是何事呢?”此刻的燕无垠,已经努力将情绪平复下来,不动声色的作了个虚扶之势,不咸不淡的询问道。
“回皇上,微臣此次前来,一是想询问一下三皇子殿下的身体是否已经康复,二是替微臣的大女儿送一封书信给微臣的二女儿,书信上商谈的好似是她们生意上的一些问题,需要微臣那二女儿决断。因着微臣的二女儿现正住在珍妃娘娘的宫中,微臣是个男子,不太方便进入内廷,就只能拜托皇上转交了。”陈峰依言回道,并递了一封书信上来。
“没问题,朕一定会替陈爱卿将书信递与陈姑娘。”
不过,在递过去之前,朕会先审阅一番的。燕无垠在心中有些邪恶的加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也多谢陈爱卿的关心,漓儿的病情应当很快就能完全康复了,这都多亏了陈姑娘。还是陈爱卿教女有方啊,教出一个既有经商的天分,医术又如此高超的女儿,真乃是为我大燕王朝立了一项大功啊!”
燕无垠边说,边观察着陈峰的脸色。
听见燕无垠如是说,陈峰的脸上有着几分欢喜,颇有一些引以为豪的味道,同时,又露出几分惭愧道:“说来也惭愧,微臣并未参与到她的成长过程中,微臣见到她时,她已经是这般出色和优秀了,倒是让微臣捡了一个这般的大便宜,也让微臣在羞愧之中,也因为有了这个女儿而感到非常的骄傲和自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