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避暑山庄回来之后,因着终于扳倒了如润才这颗大树,以及如风这个恶贯满盈的恶霸,燕无垠的心情还是相当的愉悦,哪知道,一回到皇宫竟然就开始变天了。
当时,高福全听见何国权和林俊前来向自己报备,说秋儿中毒身亡之事后,他就觉得大事不妙了,别人可能还只是耳闻,燕无垠对秋儿如何如何的宠爱,但他却是日日都能目睹到燕无垠对秋儿是如何的,他觉得,说宠爱还是往小了说的,说燕无垠为秋儿疯狂都一点不为过,虽然他实在不明白,瘦瘦弱弱的秋儿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魔力。
果然,当高福全领着同样战战兢兢的何国权和林俊前去告之燕无垠此事时,燕无垠浑身都有些哆嗦,却本能的拒绝相信这件事,还自言自语的说定是燕无疆和刘羽中趁着自己不在,将秋儿藏起来了,他要去找他们要回来。
说完,也顾不得身后仍在跪着的高福全、何国权、林俊三人了,风驰电掣般的跑了出去。
因为害怕发生什么事,高福全和林俊也都一骨碌的爬起来,跟在燕无垠后面,往忠义宫跑去,半途上,却碰上刑部官员押着一干涉及秋儿之案的人来寻燕无垠。
后面燕无垠所做的那一系列疯狂的事,让高福全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燕无垠不仅将已经埋葬了的秋儿尸身挖了出来,确认无误后,又口吐鲜血,昏睡了三天三夜,醒转过来之后,他又亲自审理了秋儿一案,还差点将赵皇后推出去斩杀了,后来,虽然留下了赵皇后一条性命,却也没让赵皇后和赵府好过。
事情处理完之后,燕无垠又大病了一场,高福全的内务府总管之职就是那时候辞去的,因为那时候的燕无垠身旁,根本离不开人,看着燕无垠那虚弱的模样,朝廷以及后宫上下甚至都快以为燕无垠大限将至了。
有一日,忠义王爷燕无疆来探望燕无垠时,不知对燕无垠说了些什么,在燕无疆走过之后,燕无垠突然让高福全出去宣布,龙翔宫闭宫七日。看着燕无垠这种怪异的行为,龙翔宫上下都吓得够呛,不知道燕无垠究竟想做些什么。
而贴身服侍燕无垠的高福全则发现,那几日燕无垠除了不言不语之外,竟然开始不拒绝吃药和进食了,只是,燕无垠身上散发着一股能让人窒息的冰冷和阴沉,但是,身体倒是一日好似一日了。
七日之后,燕无垠从床上爬起来,亲手打开了龙翔宫的大门,像是突然对秋儿充满仇恨,并像展示决心一般,燕无垠命令宫人们将所有属于秋儿的东西,包括之前秋儿躺过的那张软榻都给焚烧掉了。
接下来,燕无垠的一切行为看上去似乎都变正常了,只是,人却变得严厉、苛刻,脾气也变得越来越糟糕,让原本还算轻松的龙翔宫中的气氛变得莫名的凝重起来,使龙翔宫中包括高福全在内的所有宫人都变得胆颤心惊的。除此之外,燕无垠不准人再提及秋儿的名字,提起者,轻则杖责,重则杖毙,。
而这些还只是日常生活中的,在政事上,燕无垠的作法也越来越大胆,破除了很多祖制的规定,采用他认为合适的新办法,对那些老顽固朝臣们的抗议声,他一律置之惘闻。说也奇怪,在燕无垠的新方法下,大燕王朝的国力更加强盛,一切都在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而随着选秀活动的举办,后宫也被充盈了起来,燕无垠又有了新的宠妃
这一切迹象似乎都表明,燕无垠已经从秋儿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可是,前段时间,据说三皇子殿下偷拿了放置在忠义王爷那里的秋儿的包裹而中毒,昏迷不醒,此事让燕无垠恼火不已,当御医们建议焚烧掉包裹,以绝后患时,恼火的燕无垠也嘀咕着说,不祥之物,烧了也罢。
只是,真当御医院的药童将包裹来玉珍宫拿过来准备焚烧时,带着高福全前往御医院讨论燕漓病情的燕无垠,却还是让高福全上前阻止了此事,并在回宫后,让高福全将包裹当宝贝似的藏了起来。
想到这里,高福全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老了,皇上差不多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但是,皇上的心思越来越无法琢磨了。
正在这时,突然有个小太监怯怯生生的敲了几下御书房的门。
“有什么事情吗?”高福全代替燕无垠开口询问道。
“回高公公,怜妃正等在外面求见!”小太监回禀道。
又是怜妃?高福全皱了皱眉头,暗道,这怜妃越来越耐不住性子了。不过,他很聪明的没有说什么,而是征询燕无垠的意见道:“皇上?”
燕无垠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些不耐烦,不过,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松口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淡绿长裙的美貌女子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只见她头上低低挽着个堕马髻,又留出两绺头发娇媚地垂在俏美瓜子脸颊的两侧,挽得松散的发髻上插着个双龙戏珠步摇,露出一股楚楚可怜的气息。
“臣妾叩见皇上!”女子对着燕无垠,挥动手中的帕子,行了一个万福。
“免礼,不知怜儿特意前来御书房,找朕又是所为何事呢?”燕无垠面上不动声色的询问道,但是,那个“又”字却也暗示出了他的不耐烦。
“回皇上,因着三皇子殿下在臣妾尚服侍于浣衣局时,对臣妾有过相助之恩,这些时日,他病得这般严重,原本,于情于理,臣妾都应该去探望探望他的。可是,因为之前皇上有下过圣旨,不让人随意去打扰珍妃姐姐和三皇子殿下的清静,所以,臣妾只好来询问询问皇上,现在三皇子殿下的身体状况如何了。”怜妃仿佛没听出燕无垠的暗示一般,乖巧的说道。
一旁的高福全听了,心中暗自赞叹,这怜妃倒也不是寻常人物,每次过来御书房时,找的借口都是那么无懈可击,让皇上即便是觉得不耐烦,也无法责怪于她。不过,从这次来来,她是真的打算与琪妃娘娘一较高下了,否则,她不会连她自己最忌讳、引以为耻的那段身在浣衣局的经历都拿出来做籍口。
怜妃如此一说,燕无垠倒也无法说她什么了,再加上怜妃所提及的那段身在浣衣局的经历,又确实是自己所亏欠她的,便只好说道:“难为你一片心意,漓儿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日之后,应当就会没事了。”
“真的啊?那可太好了,这下皇上、珍妃姐姐以及后宫的所有姐妹们都该放心了,这可都多亏了陈姑娘啊!”怜妃看上去很开心的说道。
听见怜妃提到“陈姑娘”这几个字时,燕无垠的脸色很自然的柔和了几分,他也表示赞同的点头道:“是啊,此次漓儿的病若能大好,陈姑娘着实功不可没。”
“唉,还是琪儿妹妹有福气啊,不仅在经历绝症之后,大难不死,还认到了一位这么出色的姐姐,可真是让臣妾好生羡慕啊!”怜妃突然喟叹道。
“经历绝症?大难不死?还认了一位这么出色的姐姐?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燕无垠诧异道。
“咦?这件事难道皇上还没听琪儿妹妹说过吗?”怜妃一副诧异万分的模样,然后便娓娓道来:“其实,臣妾也是听与琪儿妹妹同乡,又一直与琪儿妹妹交好的李婕妤说的,说是三年多以前,琪儿妹妹突然感染上了天花,当地的所有名医见了都束手无策,并已经开始劝琪儿妹妹的爹娘为琪儿妹妹准备后事了。琪儿妹妹的爹娘就琪儿妹妹这么一根独苗,自然不会舍得就这般放弃,因此,便开始在四处张贴公告,许以重酬,寻求名医来救治琪儿妹妹,这事正好被途经云城,准备前往波斯国的‘冷公子’’,也就是当时女扮男装的陈知秋陈姑娘,以及她那异性结拜姐姐秀姑看见,‘冷公子’便带着秀姑一起,去了督抚府,竟然将众多名医都医不好的天花给医好了。后来,因着‘冷公子’不肯收取报酬,只是提了一个要求,让琪儿妹妹的爹娘—陈督抚夫妇,不要将自己医好琪儿妹妹之事宣扬出去。陈督抚夫妇很感动,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意,便收了‘冷公子’和秀姑做义女,并挽留她们二人在云城落下户来,并给她们提供了不少帮助……。”
之后秋儿事业上的发展情况,怜妃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冒着被燕无垠讨厌的风险,前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告之燕无垠上面的话,并不是专程要来表扬秋儿的。
这些话本来是陈府一直对外保密的,从未告之过外人,不过,因着入宫之后,陈琪儿与李琳琳比较交好,加上当时并未有秋儿和秀姑在陈府“认祖归宗”一说,此事也算不得是绝密的讯息,在李琳琳询问陈琪儿与“伊人会馆”的大掌柜之间有何渊源时,陈琪儿便告之了李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