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邹记者与图书馆大爷,面面相觑,谁都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林景兰长叹口气,已经穿帮了,她只剩下唯一的选择——实话实说!
她先对校长说道,“之前我拿着您的借书证来借书,这位大爷不相信我借这些书是为自己写论文用,我一时懒得费口舌解释,就撒谎说是帮校长您借的。”
她接着又对图书馆大爷解释,“那些书是我借去看的,我写完论文就立马还回来了。根本和我们校长没关系,更不是我们校长用去充门面的。”
没想到她解释清楚后,邹记者与图书馆大爷脸上的惊讶之色更甚。
邹记者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就来借了一趟书,就能写出在一级期刊上发表的论文?”
图书馆大爷更是满脸惊讶,“真是你自己写论文?还发表了?”上下打量着林景兰,“小丫头才多大年纪啊……这么厉害……”
邹记者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他想好的稿子本来是“勤奋学生持之以恒有朝一日终于取得成功”,没想到却变成了“天才少女信手拈来轻轻松松就甩开普通人十八条街”。
邹记者哭着一张脸,可是他的稿子要是这么写,根本没办法交差啊,肯定通过不了审核。
走出图书馆,邹记者看向林景兰的眼神满是纠结。
林景兰了然地说,“今天麻烦邹记者了,大老远的跑一趟。”而且是白跑一趟。
邹记者叹口气,决定不提林景兰和图书馆的故事,采访稿的重点放在林景兰创办学习小组、帮助同学的事迹上。
转眼间就快过年。最后一天上课时,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地盼着放假回家,只有林景兰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她实在是不愿意回那个“家”,但寒假的时候,学生宿舍是不允许住人的,于是她必须回去住。
韩老师看出林景兰这几天情绪都不太对劲,心中也猜到了大概。毕竟林山往死里打周惠,周惠甚至在学校里的教职工宿舍住了一阵子的事情,学校里不少老师都是清楚的。
放学后,韩老师特意叫住林景兰,“你是不是害怕回家?”
韩老师看着林景兰的眼神满是心疼,在这样的家庭里,林景兰还能成长得这么优秀,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不知道她吃过多少苦。
林景兰完全不知道韩老师把她脑补成了一棵可怜的小白菜。
韩老师给林景兰留下她家里的地址,叮嘱林景兰,“要是有什么事儿来找老师,看情况不对劲就赶紧往外跑。”
林景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韩老师是什么意思。韩老师大概是……怕她也挨林山的打?
林景兰在心中冷哼一声,林山打他?她借林山几个胆子!
林景兰收拾好东西,轻装简行的坐上回家的车。
她并不像其他同学那样背着厚厚一摞的书和练习册,一是因为她有系统空间,二是因为她前世的丰富经验——
放假的时候拿书回家,一定是白拿!根本一眼不会看哒!
林景兰看着身旁一个个背着沉重的包的同学,心中暗笑,你们还是太年轻……
林景兰推开家门,顿时愣住。家里的氛围实在是太好了,屋里收拾的整整齐齐,最难得的是林山和周惠都一脸笑容地看着她。
周惠见她回家高兴还挺正常,但林景兰可没忘记她上次回家时,林山可没有一点好脸色,林山根本不想她,也不盼着她回家。
林景兰诧异地看了林山一眼,心中觉得奇怪。
林山上前,先是接过林景兰手中的包,又朝着周惠喊道,“丫头回来了,做点好吃的!”
林山冲林景兰笑道,“家里买的年货都没动,就等着你回来吃呢。”
林景兰心生警惕,林山这样实在是反常。
周惠做饭时,林景兰也挤进厨房,小声问周惠,“你回家后,林山又打过你没有?”
周惠瞪了林景兰一眼,“怎么说话呢?那是你爸!”继而笑道,“没有,我回家后你爸一直对我可好了,连高声说话都没有过。”
周惠脸上都是满足,对林景兰说,“我们夫妻俩吵架打架的事儿,你别总是记在心里。你爸既然改了,我已经不怪他了,你更不能记恨你爸。”
林景兰顿时不想再同周惠说话,转身走出厨房。心中琢磨着,事有反常即为妖,林山这样实在是不对劲。
林山一下子变得格外大方,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紧着林景兰,甚至还提出要带林景兰去赶集,说林景兰要是看上什么就买回来。
林景兰自然拒绝了。
周惠见林山这番举动,每天都高兴地不得了,不断地在林景兰耳边念叨林山的好。
林景兰自然不会像周惠一样天真,不过她倒也不着急,只需要静静地等着,林山自己就露出马脚。
果然,离过年还有几天的时候,林山问道,“景兰,你发表论文的稿费,还剩不少吧?“
“你在学校住集体宿舍,拿那么多钱不安全,先放家里,爸帮你保管着,留给你上大学的时候花。”林山一副为林景兰着想的样子。
林景兰笑了,“不用,我会小心保管的。”
林山劝阻道,“爸帮你保管,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景兰心中冷笑,要是给林山她才最不放心。她自己挣到的钱,愿意给谁花就给谁花,但绝对不会给林山花一分钱!
林山使尽浑身解数,想说服林景兰把钱给她,但林景兰就是不为所动,任凭林山说他的,就只坚持一样——不给钱!
周惠见丈夫和女儿闹得很僵,也开始劝说林景兰,“你先把钱给你爸,不挺好的?你这么小年纪,拿着那么多钱干什么?”
林景兰眼底浮出一丝冷意,“之前你一个劲儿地在我耳边夸林山,说他现在怎么不一样了,说他现在多心疼我、对我多好。现在他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这么做戏,还不是想骗我的钱。”
周惠露出一脸震惊的神色,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怎么能这么想你爸呢?”
“你现在不肯把钱给你爸,你爸不还是好吃好喝地对你好?”周惠说。
林景兰嗤笑一声,“他马上就不会这样了。”
等林山发现他即使讨好自己,自己也不会把钱给他后,就不会再对她这么好了。
除夕夜,看不见绚丽的烟花,但炮声不绝于耳。快到十二点时,热腾腾的饺子出锅,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饺子。
林景兰就这样度过了穿越后的第一个除夕,也是她经历的第一个没有春晚的除夕。
第一届春晚还要两年后才能诞生……林景兰觉得这种感觉好神奇……
早就听闻几十年前过年,年味儿很浓。但林景兰亲身体会一把后,才发现这种年味儿背后的苦涩。
周惠为她和林山一人织了一件毛衣,这就是过年的全部新衣服,周惠自己甚至连一件毛衣都没有。
虽然饺子馅儿里明显是菜多肉少,但对于平常一个月才能吃一回肉的人们来说,一天两顿都能吃到这样的饺子,已经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
林景兰叹口气,因为平常的日子太苦,才衬得过年格外甜。
初六这天中午,饭桌上摆着一盘饺子和几个馒头,饺子是初五煮了没吃完剩下的,周惠在锅上重新蒸了蒸。
林山一把将那篇饺子拖到自己跟前,自己一人狼吞哭咽地吃了个精光。
林山终于对林景兰失去了耐心,不肯再装模作样。
林景兰见状,朝着周惠挑眉微笑,看到周惠竟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林景兰叹口气,她实在想不明白,周惠与林山一同生活这么久,林山的卑劣简直不加掩饰,为何周惠还是认不清林山的本质。
林景兰半夜被轻微的声响惊醒,听到屋里有蹑手蹑脚的脚步声。
林景兰吓得心脏扑通直跳,躺在床上闭眼装睡,心中想到家里这是进贼了?
林景兰一动不敢动,此时她的听力变得格外敏锐,能清楚地听到贼站在哪里,翻过哪几个抽屉。
片刻之后,林景兰觉得不对劲,屋里的“贼”的呼吸声,她听着实在是太熟悉了。
电光火石间,林景兰猛然想到,正在她屋里乱翻的人,哪里是什么贼?
根本就是林山!
林景兰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清屋里站着的人的背影——就是林山。
林山或许实在没有耐性了,想把她的钱直接偷走了事,又或许只是想看看她手里的钱究竟有多少,再根据钱的多少做进一步的打算。
但无论是哪一种,身为父亲,千方百计地想从自己女儿手里骗钱,骗不到就趁着半夜进房间乱翻,都令林景兰觉得太厌恶了!
林山翻了好半天后,依然一无所获,只得愤愤离开。
林景兰偷偷勾起唇角,她把钱早就放在了自己的系统空间里,林山当然翻不到。
但林景兰的笑容很快消失,她猛然间想到,林山要是偷不到她的钱,转而来硬的,硬逼着她把钱拿出来,她又该怎么办?
林景兰觉得脊背一凉,她已经能想到那时的情景——所有她身边的人,母亲周惠、亲戚朋友、老师校长,都认为她应该把钱给林山这个父亲,否则就是自私冷漠,就是不敬长辈。
林景兰紧紧握住拳头,不,她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