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陷入片刻沉默,在阮丹笙疑惑的目光中,云苓淡淡开口,“活着从这出去,你会知道的。”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离开。
……
“你去见阮婕妤了?”楚元昭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望着云苓。
他仿佛是故意在等她,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
看着她略带苍白的脸,他的心也跟着微微收紧,不知从什么时候,她的一举一动已经能够牵扯着他的心。
“是。”她据实回答,“臣去验证,害臣的到底是不是阮婕妤。”
“结果如何?”
“皇上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她笑望着他,“如果阮婕妤想要我死,又怎么会错过刚才的机会。”
他的眸中带着赞赏,她的胆识,她的才智,她的忠诚,无一不吸引着他。
一开始,他觉得她有她的影子,也是因此,他总会不经意的对她多加留意。时间久了,他发现她除了与她的相似之处,还有更吸引人的东西,她和这宫里那些需要靠山的女子不同,她看他时的眼神毫无怯意,更像是久违重逢的旧友,旗鼓相当的对手。他更喜欢这个可以和他肩并肩的女子。
“还记得朕问过你的事吗?”他再次提起。
看到他的眼神,她便明白了,也只是装作糊涂,“臣恳请皇上再宽限几日,臣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真相大白,还臣也还阮婕妤一个公道。”
“你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个。”他的语气轻柔。
“那皇上说的可是庄妃的病情?”
“你这里,明明知道朕在说什么。”他修长的食指,指着她的心口。
她不再多说,抬起头,这才发现,他的眼神不知何时变得那般温柔。
“臣多谢皇上美意。”她最喜欢他这样的眼神,心中却保持冷静。
“你在拒绝朕?”
“臣不敢。”她语气平淡,“臣只是不想食言。”
“是朕食言了。”
“嗯?”她猛然抬头,看到他眸中的纠结和无奈。
“朕知道失去的滋味,朕不想再失去了。”
她回望着他,“皇上只当臣是别人的替代吗?”
“朕该怎么说呢?”他眸光深远,“朕不想瞒你,朕最初是把你当作她,但现在,朕喜欢的是你。”
云苓心中长长一叹,从前的她,现在的她,都得到了他的心,有他的这句话,她还奢求什么呢。
看着她眸中泛出的光泽,他的心竟因她的牵引而动,眸光带着期许,“你愿答应朕?”
她愿,但她不能。
朝他微微欠身,她平静开口,“请皇上恕罪。”
“果然,是朕太贪心了。”他的唇角划过一丝颓然的笑。
“其实,贪心的是臣。”她抬头望着他,“臣想与皇上做个约定。”
“什么?”
“臣还有一个心愿未了,如果有一天臣的心愿达成,如果皇上还喜欢臣,臣便答应皇上,可好?”
他笑,“你有什么心愿是朕办不到的么?”
“皇上是九五之尊,天底下没有什么是皇上做不到的,可臣想亲自完成。”
“朕懂。”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这正是朕欣赏你的地方,朕突然很想知道,你的心意是什么,朕也答应,与你的约定。”
……
一开始,云苓还是有些担心的。单凭阮丹笙的那封血书,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搞定阮世才。而云杞不止有着一身好功夫,游说的本事更是令她刮目相看。
当她看到云戈被带进来的时候,心剧烈的跳动着,手心也忍不住微微湿润。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
楚元昭正襟危坐于上,下面除了云戈,还有卓靖川。
云戈看着罗祥递过来的书信,只是略略的翻了一遍,高昂着头直视着楚元昭,“皇上这是何意?”
“朕也想问你,你来解释给朕。”
“不过是一些书信,不知皇上想听什么解释?”面对楚元昭,云戈没有丝毫的胆怯,即便在证据面前,他也没有半点认罪的态度。
卓靖川刷的侧过头,“云大将军,这些可不是普通的书信,而是狄国写给你的信。”
云戈不为所动,“那又如何?”
“每一封信,都是由鹿离王亲笔所书,信上所述内容也全部一致,他想要收买云大将军,鹿离王为表诚意,给大将军送来各种奇珍异宝,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云大将军不肯承认吗?”
云戈语气不屑,“本将军有何不能承认的。”
卓靖川步步紧逼,“那云大将军便是承认,通敌叛国了?”
“襄王此言差矣。”云戈不紧不慢,“本将军从未做过你说的事。”
“那关于这些条款,还有宝物,云大将军可要好好解释,本王与皇上都等着听呢。”
云戈看了一眼楚元昭,“臣本不打算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既然皇上问起,那臣就如实回答。这些信函的确是鹿离王所写,但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臣作为祁国大将军,怎可做出通敌叛国背弃圣上的事,皇上真是错怪臣了!”
卓靖川却不认可,“那些财宝,你又怎么解释?”
“臣的确收了鹿离王的财宝,可臣也只是收下而已,并未因财宝而心生动摇,况且,臣已经将那些财宝折价充了军费,敢问皇上,臣可有半点不忠吗?”
“皇上少了你的用度,还是我大祁国物资匮乏,需要用狄人的财物来做我大祁军费?”
“襄王你这就说错了,说到这,我倒是想问问你。”云戈语气轻松,“你我都是做将领的人,一战大胜,缴获狄人兵马粮草,襄王你该怎样处置。”
“这还用说,自然是充军饷。”
“这就对了,襄王还不是用狄人之物为我祁国来用。”
“这怎么能一样!”卓靖川十分嫌恶,“缴获的兵马粮草是我将士用血汗换来的,充以军饷理所应当,可你那些与贿赂无异,如何同日而语!”
“襄王未免太较真了,那我问你,当你的部下物资匮乏之时,你是否还挑三拣四,放着现成的财物不用,宁可断粮大败而归吗?”
“就算你此举是为了祁国,那废帝的那些书信又怎么解释?”卓靖川举着手中的一封信,直面质问。
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云戈也有些惊讶。
卓靖川手里的那些信,他明明已经让阮世才处理过了,如今怎么会落在卓靖川的手上。
一定是阮世才那个老家伙留了一手,没想到他为了他的女儿,竟然真的用上了这些信。
不过他云戈才不怕,区区几封信,就能说明的了什么吗。
“这封信本王看过了,废帝的字本王认得,云大将军不会说,这封信是假的吧?”
云戈轻描淡写,“襄王好眼力,的确是废帝所写。”
卓靖川脸色一沉,“你暗中勾结废帝,是何居心?”
“襄王怎么又要冤枉本将军,那封信是废帝所写没错,可臣并未按照他信中的内容去做啊,更没有联络过他。不只如此,臣在接到这封信的时候,非但没有动摇,更暗中派人去查废帝的下落,只想快些抓到废帝交由皇上处置。”
“话说的倒是好听,废帝你可抓到了?”
“襄王不是也一直在追捕废帝,可有成效?既然襄王都抓不到,又为何要怪本将军?”
“就算你没有抓到,为何不把废帝的事禀告给皇上?”
云戈连忙朝楚元昭一拜,“皇上明鉴,臣并非蓄意隐瞒皇上,而是不想让皇上再为此事担忧,臣只想快些将废帝抓获,以令皇上宽心。”
“可你这是欺君之罪!”卓靖川怒目而视,“你还不承认吗?”
“有些欺骗是蓄意而为,有些欺骗却是出于善意,臣虽有隐瞒,可臣是一心为了皇上。如果皇上硬说臣有通敌叛国和谋反之罪,就拿出证据让臣心服口服!”
“这些,还不算证据吗?”卓靖川只想将云戈快些押送审问。
“这些若算证据,那前朝大臣只怕有一半都要锒铛入狱,皇上,臣说的对吗?”
楚元昭也有所耳闻,废帝逃走之后一直没有放弃,他给朝中许多要臣都写有书信,妄图重夺皇权。当初政权不稳之时,谁也不知道楚元昭能够做多久的皇帝,更不知废帝是不是还会卷土重来,所以那些收到书信的人都装聋作哑,也只有一小部分官职不高又胆小的人将书信如实交给了楚元昭。而楚元昭因为登基之初,并没有追究那些人的责任。
不等楚元昭开口,云戈据理力争,“区区几封书信,皇上就要定罪给臣吗?这些年臣从未打过一场败仗,杀退祁人数十万,如果这也要算是通敌叛国,臣无话可说!”
的确,云戈的所作所为比这些信更有说服力。云苓看着楚元昭和卓靖川的神色,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她好不容易收集来的证据,都只是废纸一张吗?
因为没有确凿的铁证,又有云戈党羽的联名担保,云戈并没有被降罪入狱。
看着楚元昭一筹莫展的样子,云苓从里面走了出来。
“皇上……”她想要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在煎熬着。
她终究没有多说什么,一个人回到太医局,她担心不已。
这样都没能将云戈一举击倒,便是留下大患。他势必要对付卓靖川。而楚元昭也算是公然针对云戈,就算当初云戈没有谋反之心,只怕这次的事会令他心生怨念,激化谋反之心。
若是如此,大祁危矣。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朝着另外的局面发展,想到这,她摸出无伤哥哥给她的第二个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