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映娴毫无怯色,正视着云榛,就算高朗来了又能证明什么。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哪里还找得到什么证据,再说又还有什么证据,单凭这颗珠子怎能证明她就是陷害云苓的人。
一旦云榛拿不出足够的证据,反而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不能治她的罪,还会令太后不满,被皇上知道了一定责怪她治理后宫不利。
云榛看着徐映娴,“徐修仪平时用的胭脂水粉都拿出来吧。”
徐映娴以为云榛还有什么证据,一听说要她的胭脂水粉,只觉得奇怪,“娘娘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云榛催促,“徐修仪取来便是。”
“可是,这和娘娘所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一直沉默的庄宛宜突然开口,“让你取,就去取吧,你不想洗脱嫌疑么?”
听着太后的话,徐映娴心里略有些慌,这句话听起来是在为她着想,可那语气和神态,似乎没有相信她的意思。
她只好吩咐身边的雅儿,“去把我的梳妆匣拿来。”
雅儿不敢耽搁,转身就要走,云榛立刻吩咐素雪,“跟她进去,不要遗漏了。”
不大一会儿,雅儿抱着梳妆匣回来,“启禀太后,都在这里。”
这句话,令云榛十分恼怒,明明是她的旨意,她才想发话,雅儿却向太后回话,这分明就是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太后没有说话,直接用眼神把事情推回给了云榛。
云榛看向高朗,“高大人,请吧。”
高朗立刻明白了云榛的意思,一点头,直奔雅儿手里捧的梳妆匣。
他拿起一盒打开盖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没有说什么,而是教给素雪,又拿起另外一盒。
他就这样一盒接着一盒仔细的闻着,徐映娴的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她渐渐明白了云榛的用意。即使她平时伪装得再好,现在也不是那个呆呆的不善言谈的书呆子,她的眼神已经泄露了一切。
庄宛宜的眼神看似平淡,早已将徐映娴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就算今日高朗辨别不出,徐映娴也难以撇清干系了。
当高朗拿起一只小瓶子,打开盖子的,眼神微微一动,他立刻拿过瓶子闻着,然后转向云榛,“启禀皇后,正是此物。”
徐映娴的脸色突然开始发白,而云榛的唇角微微扬起,“请高大人为太后与大家解惑。”
“是。”高朗手握那只小瓶子,“这该是擦手用的豆蔻油,里面混有玫瑰花油、白檀香油,所以气味十分芳香,令人闻过不忘。臣记得臣曾在云二小姐的当日所穿的鞋子上找到了一些苔藓,那上面竟然掺杂了香气,臣久寻不得,没想到竟然与徐修仪的豆蔻油吻合。”
云榛的唇边划过得意一笑,这个徐映娴,看她还怎么为自己辩解。
徐映娴还在极力隐藏心中的不安,“宫中的姐妹那么多,又不止臣妾一个人用豆蔻油啊!”
“宫中是不止你一个人用豆蔻油,耳坠子却是你的!”
“臣妾只是偶然路过哪里,掉了一个珠子也要受到怀疑吗?臣妾恳请皇后娘娘挨个宫搜查,一定还会有与臣妾的珠子相同的。”
云榛心中愤恨,好一个徐映娴,她把读来的书都化作凌厉的狡辩了,她这么做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再想对策。
这时,高朗突然开口,“臣记得,这豆蔻油并非宫中例行分发之物,敢问娘娘,可是这样?”
云榛一下子反应过来,“没错。”
有些主子心灵手巧,擅长自己做一些胭脂或是熏香,有的甚至不亚于宫中之物,她们自然愿意用更好的东西。
徐映娴惊讶之时,但见高朗看向她,“徐修仪可是浔阳柴桑人?”
徐映娴倏地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迟迟道:“是。”
她的语气里满是怀疑,不知道高朗为什么清楚她的身份,也不知为什么这样问她。
高朗看了看手里的瓶子,“据臣所知,这豆蔻油有许多种配制方法,但配以玫瑰花油和白檀香油的豆蔻油是浔阳的特色,尤其是柴桑,所以徐修仪才能调配出味道极好的豆蔻油。”
徐映娴的脸一下子面如土色,这宫里也只有她一个人是浔阳柴桑人。
云榛蛾眉一扬,“徐修仪,你还有什么话说?”
徐映娴没有回答云榛,心里还在纠结着什么,然后转向庄宛宜,“太后,臣妾恳请太后为臣妾做主,这所有都是皇后娘娘的推测,太后心明眼亮,定能看出这里还有巧合,臣妾冤枉,臣妾冤枉!”
从云榛惩罚流风的那一刻起,庄宛宜就有了自己的推测,尤其在看到方才徐映娴表情变化的一瞬间,她已经不需要什么证据。她这辈子阅人无数,仅凭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内心,徐映娴这样的姑娘在她面前实在太嫩了些。
“还不肯认么?”庄宛宜平静的注视这徐映娴。
徐映娴仿佛被庄宛宜的话钉在地上,像一根木头一样愣神看着太后,下一刻,她刷的跪了下来,“太后明鉴啊!臣妾真的是被冤枉的!”
见太后毫无反应,她想起了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庄妃娘娘!”
她跪在地上挪着双膝转向庄文裕,满脸委屈的看着她,“庄妃娘娘是知道臣妾的为人的,臣妾怎么可能会害人啊,娘娘!”
庄文裕看着徐映娴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心软。
因为自己的身子,她在宫中几乎没有几个真正说得来的人,胡婕妤虽然还会常常来看她,但胡婕妤到底是个只识得几个字的粗浅之人,与她闲聊几句还可以,不能真正说道一起。因为徐映娴的博学,她对她十分欣赏,那种志同道合的感觉让她心情舒畅,短短几日,她就已经将她视作要好的姐妹,在她看来,徐映娴并非是那种卑鄙的女子。
她忍不住向庄宛宜求情,“太后,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等查问清楚再行治罪也不迟呀!”
“庄妃妹妹真是心善,所以才被这个女人利用。”云榛的语气里满都是对庄文裕的心疼,“庄妃妹妹可还记得,当日我的妹妹是怎样跌落高台的?”
庄文裕一愣,有些愧疚,“是臣妾不慎碰到了云姑娘。”
“是啊,这正是徐修仪的目的,妹妹还没看出来吗?”
庄文裕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苍白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云榛尽量耐心的与她解释,“徐修仪故意引你我到她设计好的地方,她的目的虽然是我妹妹,可妹妹出了事,你我几人谁也脱不了干系,她那时只是个小小的婕妤,平时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谁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所以这件事的主谋自然就落在我与妹妹的头上。”
庄文裕也回忆起了当时的事,那时候她还因为这件事到佛堂上香,以求心安,云榛也没好过多少,亦是因此受到怀疑。大概也是从这个时候,她与云榛的关系开始淡了。
可是,徐映娴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难以置信的再次看向徐映娴,她眼眶通红,眉心紧锁,水灵灵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辜,怎么也没法让人将她与凶手联系到一起。
对,太后还没有做定论!在她心中,姑姑是最擅长分析事情的,若是徐映娴被诬陷,姑姑一定会还她一个清白的!
于是,庄文裕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庄宛宜的身上,“太后,臣妾有些糊涂了。”
然而,庄宛宜不等她继续往下说,一句话立刻令她的希望破灭,“你确是糊涂了。”
听到庄宛宜的这句话,云榛再不与徐映娴客气,“你不仅蓄意加害皇子生母,差一点致使皇上痛失爱子,还暗中分裂后宫,你可知罪?”
徐映娴没有理会云榛,依旧求着唯一还肯相信她的庄文裕,她一把抓住庄文裕及地的衣摆,苦苦哀求,“庄妃姐姐救我!庄妃姐姐救我!”
虽然庄文裕还有些犹疑,可既然连太后也认定了徐映娴的罪,她自然不能再帮她,“你先松手呀。”
庄文裕身子虚弱,说起话来温声细语,怎能说动红了眼睛的徐映娴。
徐映娴不但不停,反而得寸进尺,直接扑到庄文裕脚下,抱着她的腿,“臣妾冤枉呀,庄妃姐姐,倒是帮臣妾说句话呀!”
见庄文裕不开口,她保住她的腿用力摇晃着,“娘娘!娘娘!”
这么一来,庄文裕几乎站不稳,“哎呀”了一声,还好有书怡及时扶住。
这样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庄宛宜的不满,这个不懂事的贱人,还要再害文裕不成!
“来人,将罪妾徐氏带下去。”庄宛宜的声音还算平静,可人们都听得出也看得出,太后这次是真的恼了。
徐映娴的身子一僵,仿佛再也动不了,可她还抱着庄文裕不肯松手。
突然,她回过头仰望着庄宛宜,“太后也不肯信臣妾吗,难道太后忘了,庄妃是因为臣妾才好起来的呀!”
“大言不惭!”庄宛宜咒骂一声,侍卫们已经呼呼进来,“快把这个心术不正的女人带下去,不要伤了庄妃。”
太后的这句话仿佛提醒了徐映娴,她突然站起来,一把将庄文裕从书怡手中扯了过来。
“你做什么!”庄宛宜心中一紧,对徐映娴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