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还是那个喜怒无常的冷峻帝王。
唐修见了,连忙替云苓说话,“不知不怪,念在凌大人的红豆糕得皇上满意,皇上就别怪罪凌大人了。”
趁着楚元昭没有回应,唐修连忙朝云苓使眼色让她下去。
心里有再多话,她也只能照唐修的意思去做。
她心有不甘的望了男人一眼,退了下去。
看着云苓出了门,唐修感叹着望向楚元昭,“这红豆糕简直和苓姑娘做的一模一样啊!”
楚元昭也不得不承认,御膳局做同样的两道菜,味道或许有诧异,可这红豆糕吃起来就好像是一个人做的。
唐修越说越激动,“还有凌大人方才的那番话,皇上,那分明就是……”
看着主子的神色,唐修不忍心再说下去。
楚元昭刚才问过的每一个问题,都问过曾经的她。
她喜欢做红豆糕,一开始只是喜欢吃而已,她烹饪的手艺,是来自她的母亲,而她之所以喜欢红豆糕,正是因为红豆糕心思透明,没有欺瞒。
听着云苓方才的答案,他有那么一瞬间似乎觉得,是她回来了。
昨夜,他又梦到了她,梦境中的女子是那样清晰。
她托梦给他,送来了她最喜欢的红豆糕。
有人说,过世的人一旦托梦,就意味着可以安息了,从此以后,他不会再梦到她,她也会彻底从他的梦境中消失。
一觉醒来,他想起了那个叫凌云的太医。
他虽然是个男人,容颜完全不同,可他的名字与她的极为相似且相互颠倒。
也许,她就附身在这个人身上,是来与他见最后一面的。
再见之后,再也不见,她已经随着那场大火消失,他也该忘记她了。
……
云苓还想着楚元昭反常的举动和唐修若有深意的话,迎面走来了一个人几乎没有看到。
直到两人几乎擦身,云苓才回过神,“王大人。”
王太医三十多岁,个子中等略微发福,在云苓做太医之前,除了太医局首座的高朗,他还能和贺太医平分秋色,现在来了个凌太医,他的地位岌岌可危。
尤其云苓进宫之初就断了他的财路,他心中对云苓十分怨恨。
至少,他还算宫中老人,在云苓面前,他还可以卖弄一下辈分,可是看到迎面而来的云苓不但没有向他行礼,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他,顿时来了气。
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云苓,“你近来可是宫里的红人,不仅治好了淳妃娘娘的病,皇上和豫东王也都让你前去,我们这些老太医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该告老还乡去了。”
云苓听得出王大人话里的吃味,她也知道他暗地里做过的事,表面上,她还是要稳住对方,不能让对方看出端倪,“大人哪里话,我才到太医局,资历尚浅,许多事还需请教王大人与各位大人。”
听到这样的话,王太医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在宫中做事靠的是本事,本官奉劝你,还是多花些心思在医术上,少投机取巧。”
云苓心中不齿,这个王太医明明自己就在做着这种事,还倒打一耙警告别人。
她反而更加谦虚,“大人说的是,我自当牢记大人的话。”
……
云苓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天,她又被唐修带去昱宸宫。
来到昱宸宫的时候,云苓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吓了一跳。
楚元昭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目,好像清醒,又好像昏迷着。
“皇上怎么了?”看到这样的楚元昭,云苓的心倏地揪紧。
唐修一脸焦急,“今晨奴才来为皇上叫早,进来时皇上就是这副样子了!”
“公公莫急。”云苓上前轻触男人的腕脉。
他的脉象不稳,气息混乱,情况不算妙,她立刻着手,“烦请公公打些热水过来,再备些棉布。”
“好!”唐修一口答应,“奴才这就去!”
云苓拿出随身的银针,正准备运针,忽然见他微微启唇,仿佛有什么话自他口中道出。
他的声音过轻,她几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皇上?”她试探的唤他。
他似没有听到,俊眉紧锁,仿佛在做一个很沉的梦。
在她的记忆里,他向来睡得轻,从未有这样的情况。
看着他蹙起的眉,她的心也跟着一揪,然后,看到他唇瓣再次启开,“凌……”
看着他的唇形,她听出那微弱飘渺的声音,“臣在。”
他似是没听到她的回应,朦胧中,又是一声,“凌……”
“皇上?”她小心的唤着他,“皇上?”
见他迟迟不予回应,她也不再理会,轻轻运针刺入他的肌肤。
男人的状况总算稳定下来,云苓拭了拭额角,问唐修:“公公,皇上怎么会突然这样?”
唐修叹了口气,摇摇头,“这种情况,不是近来才有的。”
云苓眼神微动,声音里明显透着紧张,“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唐修略想了想,“算一算,已经有几年了?”
她的心一紧,“因为什么?”
唐修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唐修看见来人,立刻叩拜下去,“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这个称谓让云苓全身的神经紧绷了起来,她握紧了双手,慢慢转过身。
进来的女子一身亮红色华服锦裙,上面是明蓝色的凤凰刺绣,一左一右栩栩如生,彰显着主人高贵的身份。
她脸上的妆容不浓不淡恰到好处,既能显出清纯,又有皇后的威严,那张脸还是原来的样子,几年的时光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最为醒目的,就是她发顶上的金色凤冠,那凤冠散发着耀眼的光,刺进云苓的眼睛里。
她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的皮,可到底还是忍住了,不仅如此,她还恭恭敬敬的弯下笔直的腰,“臣参见皇后娘娘。”
云榛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甚至就像没有看到她,从一进门,脸上就带着一缕忧愁,直奔御榻。
“皇上!”她在他身边坐下来,眉间的一点忧伤让她看起来是那么令人心疼,“皇上,你怎么了?”
见他还是沉沉睡着,她立刻问唐修,“皇上怎么了?”
唐修如实道:“回娘娘,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云榛似乎不信,“皇上什么时候像今日这般严重,你没看见,本宫唤了皇上数声都醒不过来吗?”
唐修虽然是奴才,可除了在楚元昭面前,从来未在谁面前低过头,但面对云榛时,他竟显得矮了几分。
云苓看着云榛,“娘娘莫急,皇上并无大碍,只等醒来就是。”
听到声音,云榛从唐修脸上移开视线到云苓身上,她先是端详了她一阵,“你是谁?”
云苓不紧不慢,“臣太医局凌云。”
云榛眼神一动,似是明白了什么,“既然皇上没事,为何还不能醒来?”
“臣已经为皇上施过针,再过一会儿,就该醒了。”
云榛脸上的担心,因为云苓的这句话消退了一些。
她看着楚元昭,眼中满是心疼,轻轻为他拭去额头上因为梦境而渗出的汗迹,又拉了拉被角。
云苓目不转睛看着云榛的一举一动,突然,见她转身慢慢站了起来。
云榛的目光刷的落在她的脸上。
曾经,她眉目如画的长姐的眼神无比温柔,只是看她一眼都能融化她的心。可此时的一双眼睛透着精明,若是换做旁人,一定会被这样的阵势吓退。
而云苓,她就这样不卑不亢的与对方对视着。
云榛慢慢走到她面前,眼神自然流露出居高临下的气势,“听说,是你医好了淳妃的病?”
她竟还质问她?云苓恨不得当场揭穿云榛做的丑事。
可她不但不能这么做,还要撇得一干二净,“臣才进宫,资历尚浅,哪有那个本事,治好淳妃娘娘的顽疾。”
“哼。”她轻笑,“整个皇宫都知道的事,难道本宫说错了不成?”
云苓不急,“这该算是巧合。”
“怎么讲?”
“臣只是参考贺太医的方子另外开了个方子,谁知竟医好了淳妃娘娘的病,这也算淳妃娘娘福厚,并非完全是臣的本事。”
云榛眸光一动,“那你可诊断出,淳妃娘娘到底患了什么病症?”
云苓暗暗心惊,她这是打算杀人灭口吗?如果她讲出实情,云榛一定不会放过她。
于是,她自嘲一笑,“不瞒娘娘,淳妃娘娘久病卧床,连贺太医都找不到原因,臣更没有这个本事,臣只是保守的换了其中的一味药而已。”
云榛眼中透着怀疑,不管她相信与否,云苓都不会承认。
床上传来轻微的动静,云榛立刻回头,看见男人轻轻睁开了眼睛。
云苓好像过去看看他的情况,问他哪里还觉得不舒服,可另一个人影却抢在她前面奔向他。
“皇上!”方才的厉色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云榛的脸上满满都是心疼,眼眶瞬间就红了,“皇上这是怎么了?”
云榛那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抵挡不住,楚元昭看着眼前的女子,即便还在卧床,也忍不住宽慰,“朕没事。”
“皇上就不要嘴硬了!”她撒娇般的抱怨着,“臣妾可是在这里等了好久,才见皇上醒来呢!”
男人初醒而无力的眼神变得柔软,怜爱的看着云榛,“别怕,朕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