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景龙与韩重等人离东门县城门尚远,但武艺高强者如石守信及赵匡胤等都是目力极佳之辈,眼见张景龙只是微露一手,便已把韩家寨为首的那人诱下马来,心想以张景龙的武功,当能一举把之擒下,正自心中暗喜之际,忽听得城楼之下一阵喧闹之声,只见一名本是在城楼之下负责开关城门的老兵竟走了上来,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不住抖震,面上神色一片惶恐的说不出话来,面对着如此骤生的奇变,饶是石守信饱历战阵,亦是完全的摸不着脑,可是张景龙那边正到要最要紧的情况,动辄间已是被人群起而攻之态,只好向其中一名手下之人说道:“孙兄弟,你到下面看看。”
那姓孙的汉子名叫孙忠城,走上前去扶着那看似随时会软倒在地的老兵,发觉了他手上的鲜血并非源于自身之伤,只是怕得厉害的不住发抖,遂双手伸出,在他头上太阳,颊车各要穴上轻拂数记,问道:“何人受伤了?发生了什么事?”那老兵的头经他拍打之下,神智倏地清灵起来,叫道:“不好了!北门有人来犯!城楼上的人都只是恃着城门之利苦苦支撑!有数个受了箭伤的兄弟赶了过来,着我们到那里支持!”
城楼上众人一听都是脸上变色,心想难不成韩家寨在南门这里所布的大量人马全是晃子,真正要进攻的却是北门?但东门县城的守军授了莫顺开从童百名处得来之策,在跨山渡至北门的山道之处聚集了很多人,若果韩家寨的人要从北门从攻,守在山上之人断不会毫无声频传回,但孙忠城为人思路清晰,与王审奇两人向为石守信所重用,听罢忙问:“是那一路的人马?”那老兵战战兢兢地说道:“那受伤的兄弟也说不清楚,原本远远的看到了写着“袁”字的旗帜,想着是袁千河那厮回来了,可是忽地很多利矢向城楼之上射来,有些兄弟走避不及,就这样被伤了很多人,接着一些口吐着完全听不懂的方言,非是汉语的兵士向城门急袭而来,众兄弟现下苦苦支撑,请大爷们快些到那里帮忙!”
石守信及赵匡胤等人听着那老兵的说话,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虽则现时南门正被韩家寨的重兵围着,而从进袭北门那些人马不由分说的便猛下杀手的情况看来,若北门真个失守,满城老弱还是难逃被宰的厄运,就在这人手极之不足,进退两难兼且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赵匡胤脑中竟不由得闪过了赵匡济的影子,他从小对这大哥极之敬重,因此每每遇到解之不开的难题之时,都会想着若是大哥的话将会如何处理,一咬牙下向石守信说道:“石大哥,能否把你的人全遣至北门?这里所摆的空城计便由我跟你演下去罢!”
石守信听罢心中一凛,转头望向了他,只见赵匡胤深邃的眼神当中便隐含着一股坚定不移之志,心中豪兴忽起,哈哈一笑,向着孙忠城说道:“孙兄弟,你跟这里所有兄弟全到北门守着,我们很快便到!另外遣一两人找一个城内之人带路,到山道之处查看一下情况。”
孙忠城看着东门县城正两面受敌,在他心中所盘算的最佳之策,便只好从山路之处尽量把老弱迁走,冀望进攻北门的人马与韩家寨并非一路,双方在入城后互相撕杀,便可有更多的时间逃走,但这计策极为被动,而对于行动不便的老人更只有死路一条,但若果现在不逃,错失了时机的话,便连自己一行人亦只会在城破后力尽而亡,眼见石守信在听着赵匡胤的说话后竟下令坚守东门县,孙忠城不禁略一犹疑,但郭威麾下一向军令如山,兼且现时情势危急,孙忠城亦只好一声号令,带齐与石守信同行而来的部下,一同离开了这南门城楼,往北门赶去。
就在此时,一直注视着城外张景龙的童百名却忽地转身便走,跟着孙忠城等人一同走下城楼,于此形势极为紧张的情况下,亦没有人多加注意或理会,石守信在众部下离开之后,不禁向赵匡胤笑着打了个眼色,赵匡胤心领神会之下,亦随即明白到他那一笑的意思,不由得“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想着自己竟如此大胆建言,欲以张石赵三人之力,再加上一众零丁的老兵,守着此正受着数百人汹涌围攻的南门,但石守信竟毫不犹疑的凛然照办,两人之间都明白到,这除了基于双方的信任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却还是张景龙,他便能令赵匡胤及石守信感到一种万事也可解决的信心,而就连赵匡胤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糊里糊涂所得来的义弟,竟给着他比石重贵更为心折诚服的感觉,因此每每在思考决策之时,也能更为大胆变通,于绝境之中另辟天地。
而回看城外的张景龙,与下马接战的韩重已对望片刻,张景龙深知韩重一旦失手,韩家寨的人势必一涌而上的变成群战之局,自己对韩重要杀要擒,也是只得这一次机会,再者本身行功的时间受着体内的异种真气所规限,现在已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也懒得再以言语弄奸使诈,双臂微晃之下,右足向前微踏半步,左膝向后略屈,己摆出了待战的架式,向韩重说道:“寨主请!”先前即使在面对着石守信如此高手之时,张景龙亦没有摆出任何拳法架式,只凭临阵时的感觉而随手施为,经已十分厉害,现在当着此不容有失的情况之下,张景龙已祭起了在世间江湖之上已有二十年不见,当年开山动地,破天魔拳所创绝拳的起手架式。
韩重早在张景龙把部下的单刀踢飞之时,已十分清楚眼前这个年青人身怀与其年龄绝不相符的武学造诣,而由于寨中并没有人能够擒杀张景龙,一涌而上的话只会徒增死伤,因此他亦只好亲自出手,心愔即使张景龙的武功奇高,以他的年纪功力亦不会十分精纯娴熟,凭着自己的功夫当可略胜一筹,若能把他擒下固然可作为与袁千河讨价还价的人质,而即使把他杀了,也好去了袁千河的这个强援,但现在见张景龙架式一摆,虽没有流露出惊天动地的气势,但现时的张景龙在韩重眼中,却显得全无破绽的难以入手,面上神色虽没有任何变化,但心中的警觉却已更为提升,现在既已成了骑虎之势,也不作多想,精神一紧之下,向着张景龙举步踏去,暴喝一声,举起了斗大的拳头便向他直轰过去,既然张景龙的架式中毫无破绽,韩重亦不打算与他见招拆招,企图以霸道的功力把他直接压下。
而身在二人身后的韩家寨众,眼见战幔终于由自己的寨主拉开,都不由得激昂起来,高声呐喊的以增韩重威势,而随着这震天动地的呼叫之声,韩重的一拳已重重的轰到张景龙的眼前,张景龙眼见此拳的势道狠霸之极,亦不由得心中一凛,想着韩重原本只是一介护城守将,即使身怀不俗武功,自己亦尽可应付得了,但韩重现在这拳却隐含风雷之声,拳意中却渗出一股有进无退,万夫莫敌之势,当中隐隐然有点当年义父顾落阳拳招的影子,且功力深厚,几可与习德,石守信之辈比肩,实在大出意料之外,心念一转之间,足下微晃,身形一转,已使着那连石守信的疾雷枪亦抓他不着家传步法,避过了韩重那重重的一拳,闪到了其身左侧之处。
这一记身法便快疾无伦之极,当在场所有人包括韩重都未及有所反应之时,张景龙的一拳已压了在韩重的左胁之上,心想自己的身法只可惑敌于一时,正如今天在大道之上对着石守信之时,亦只能攻其无备,现在对着韩重要擒要杀便只可决于一瞬之间,就在此时,脑中竟闪过了童百名的嘱咐之言,一咬牙下拳上猛然吐劲,但心存仁念的他在最后一刻却只把体内五成真力迫出,算着可在略创韩重后把他封穴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