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哥哥?重楼哥哥?……”清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尖……
“你还好吗?”仿佛有一双柔软的手拂过他的额头……
“喝点水吧。”嘴唇上有湿润的感觉……
是谁?谁在他耳边一直讲话?重楼感觉脑袋十分沉重,身体好像灌了铅,一个指头都动不了,尽管他残存的意识不断在提醒自己,醒来,快醒来,可是终究还是抵不过生理上的巨大疲惫和伤痛,黑暗像潮水淹没了他,重楼再也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个陈设简单的竹楼内,环境清雅干净,床榻上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眉头轻皱少年,脸上还有着青紫和血污。
伴随着一阵富有韵律和节奏的美妙铃铛声,一个身着紫衫腰肢极其纤细的少女端着盆水走了进来,那串轻盈的铃铛声正是从她脚踝上系的银色铃铛上发出来的,走近才发现,女孩的面容稚嫩,灵动清秀,好像雨后带着露珠的颤巍巍的百合花,清新淡雅。
重若灵把手里拿着的湿布巾展开,一点点擦着重楼脸上的血污,床上的少年由于疼痛缩了一下眼角,重若灵赶紧收回手,看着少年微皱的眉头,缓缓叹了一口气。
很疼吧?这又是第几次了?就偏要自己一个人扛着么?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还记得幼时,因为她没有父亲,很多小孩会背着大人孤立她,说她是没有爹的杂种,是重楼哥哥抓着那小孩的领子,也不顾对方年纪大人数多,非要那小孩给他道歉,打到最后满身是伤,却也真的让那小孩给她道了歉。
那时候,只要受人欺负,但凡让重楼哥哥知道了,就会去找人打架,浑身都是伤,她每次看见都难受又害怕,看见他的伤口只会哭,一点用也没有,可他却会笑着擦擦她脸颊上的泪水,告诉她说“不哭,哥哥不疼。”
他的重楼哥哥其实一直都很勇敢呢,重若灵目光温柔。
不过现在终于轮到她来保护他了,想起找到重楼哥哥之时看见的场景,重若灵眯了眯眼,在重楼面前一贯明朗活泼的少女,此时却有了凌厉肃杀的气质。
看到水已经染满了血色和污迹,重若灵端起旁边的铜盆出门换些干净的水来。
就在她走后不过几息,窗外闪现过一个高大的人影,继而从门口步入。
来人一身玄衣,行走间如有疾风,气质巍然豪迈,正是重楼的父亲,重九炎。
他放轻步伐走到重楼的床榻旁边,仔细的查看了一番重楼的伤势,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虽说并未伤及性命,但这伤势不可谓不重,重烈和重茴!真当他重九炎的儿子是好欺负的了!
重九炎坐在床边,看着儿子青紫的脸,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若非这小子死活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又何必装作不知,偷偷摸摸来看人。
想到此处他又心生自豪,他重九炎的儿子骨子里和他一样骄傲,这是不屑于靠他这个当族长的爹,要自己把场子找回来呢!
这孩子有一副好心性啊!
重九炎察觉到屋外正有人向这里走来,步履轻盈,是灵儿这孩子回来了,当下也不好多留,疾步走出屋外,瞬息之间销声匿迹了。
……
“唔……”
重楼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酸疼,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让他的神色有了一丝痛苦,睁开眼,屋子里面黑沉沉的,重楼稍微动了一下,就感觉到旁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重楼看过去,少女伏在床边,双手垫着头,趴伏在褥子上,夜色沉静如水,纱窗外面微凉的月色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面,又好似闪着细碎星光的纱衣,轻盈的披在了少女的肩上,半边的侧脸在月色和星光下格外动人。
若灵?这是?他们幼时经常来玩的小竹楼?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记得他还在和重茴打架,而且……还被他揍得很惨,是若灵把他带来此处的吗?也多亏了她,这么多次,要不是每次都是她帮他,说不定父亲就会知道了,这是他不想看见的。
重楼轻轻挪动了一下,重若灵马上就被惊醒了,立马抬头,看见重楼惊喜道:“重楼哥哥,你醒了啊!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重楼安抚而又带有歉意的朝重若灵笑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我没事,打扰到你了吧?守了我多长时间了?”
重若灵因为他的动作脸颊微红,少女目光游移到月光照射到的墙角,声音又轻又小
“大概十个时辰了,现在快到寅时了吧。”
“这么久了?”
月色并不明亮,重楼也没有注意到女孩脸上迷人的胭脂色,听了重若灵的回答,支撑着就要起身。
重若灵赶紧上前搀扶。
“怎么了,重楼哥哥,你要去哪里?”
重楼身上虽然伤势不轻,但他的身体在武力者四阶当中算是极好的了,现在行走基本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是要忍着疼罢了,看到重若灵紧张的样子,不免失笑。
“没事,寅时快到了,我要去练功了。”
重若灵有些着急了“可是,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好啊?”
“没事的”
重楼安抚道,随即坚定的下了床,重若灵收回手,看着他自己起身穿好鞋袜,知道劝不住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是修炼的事情,只要是重楼自己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劝住他。
重若灵跟着他走到门口,重楼看见她跟过来回头揉揉她头顶道:“好了,你快回去睡会吧,一晚上守着我没睡好吧,我先去练功了,听话,”
看到重若灵不情不愿的点点头,重楼这才推开门走出去。
夜幕深沉,寂静无人,只有一个少年,一步一步朝着后山走去,背影孤寂又挺拔,渐渐隐没在黑暗里,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