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狄为与哈十之间距离不到五步,必须在他飞刀出手之前干掉他。
哈十还不曾站直身子,刀光也在眼前。无情刀狄为间不容发的突袭,果然成功。
纵横江湖几十年的飞刀门老大被这一刀削去了半块天灵骨,眼见得再不能活命,他至死也没能弄清狄为是怎样欺近他身旁的。不管他瞑不瞑目,总之飞刀哈十差不多已是身首异处。
飞刀门老三斯奔雷眼睁睁看着大哥倒地,他此时所在的位置离狄为不过七尺。
他同样也是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狄为刀劈哈十,腰间露了空门,惊怒之余的斯奔雷虽然有机会在狄为腰间扫了一脚,但这一脚扫得不疼不痒,血气方刚的狄为根本不把它当回事儿。
刀锋又起,飞刀门三当家被拦腰切断。原来狄为早算准这厮会偷袭,故意赚他。
如果不留个空门等对方来扑,怎么会有机会下手。
无情刀客就是无情刀客,心计同样不在功夫之下。
仅在眨眼之间,斯奔雷便步了他大哥哈十的后尘。
人们常说爱刀的刀上亡,年近古稀的三把飞刀,在血雨腥风的江湖中厮滚了几十年,原本可以风光地退隐的,可他们却贪图富贵,卖身朝廷,坏事做尽,晚节不保。送他们上鬼门关的,与其说是天涯镖局二当家无情刀狄为,倒不如说是那有着无穷魅力的真金白银。
这一次,太子没能救下为他家皇朝立下汗马功劳的两个忠心耿耿的老部下,其实就算想救他也救不了。因为他的对手是狄为,无情刀狄为,一个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的武林高手。
密室的木地砖上流淌着殷红的血,狄为又和大内侍卫混战到了一块。
一心想复仇的无情刀狄为犹如一只出山的猛虎,眼中闪耀着野兽一般凶恶的光芒,血恨刀上下翻飞,卷起片片血肉。没有谁可以阻止得了他走向太子所坐的那把黄金交椅的脚步。
都到这个时候了,太子依然相当冷静——他一直都很冷静。
很快就要当皇帝的他端坐在椅上一动不动,似乎正在看一出与自身全不相干的好戏。
狄为踏着满地的鲜血和死尸,直来到太子面前不到三丈时,看上去似乎胸有成竹的太子脸上始才露出一丝不安。是人都有弱点,他是应该不安。随着这一丝不安,太子扳动了一下坐下椅子扶手。有响声——丝丝丝一阵刺耳的混响。木地砖往上翻卷了起来。灯火闪烁间,密室地底弹起数不清的铁条,没头没脑地向狄为和那些侍卫扫去,狄为吃得一惊,忙用宝刀去挡。虽然狄为早已看出,这间密室之中处处都装有机关。因为这个,他每一步都走得极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中,可他还是没能躲过头顶上落下来的那只大铁笼子。
地下弹出的一根根铁条,已经弄得狄为手慌脚乱了。
在他全力应付那些铁条之时,一只硕大无比的铁笼正悄没声息地从空向他罩下,狄为发觉并想做点什么时,为时也晚,他已被关在铁笼中了。同时被关的还有三名大内侍卫,尽管他们武功不弱,可是和狄为关在一起,他们甚至连手都未能举起来,已被血恨刀劈成数断。
太子终于离开了金交椅,提着冰雪蛇形剑向笼子走来,脸上挂着难得一见的笑意。
初时,狄为并不将这只铁笼看得太重,因为他有血恨刀——血恨刀无坚不摧。及到他拼尽全力挥刀砍向铁栅栏,组成铁笼的那些栅栏条仍纹丝不损时,狄为方才发急起来。
弄到这般田地,他才知道事情很严重。但他仍然想不通这些铁栅栏为什么会砍不断。
狄为试着从不同角度不同位置接连劈了十五六次,那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无坚不摧的血恨刀就是斩不断比手臂还要细得多的栅栏铁条。活着的侍卫用铁枪胡乱地往铁笼里刺。太子摆摆手,几十个原打算刺死狄为的大内侍卫躬身退到了一边。笼中的狄为还没有放弃,他在用力推那铁笼,但是他同样的失望了,这看不起眼的铁笼子山一般沉重,叫他如何推得动。
太子来到栅栏旁,脸上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未来之君不紧不慢地说:“无情刀狄为,久违了。实话对你说吧!你不必徒费力气了。一旦你被关进这只‘死亡之塔’,就证明你的死期已经不远了。有些事你或许不知,现在我心情很好,简直好极了。我会慢慢地把你想要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对一个即将告别人世的人,你所犯的罪过,我都可以考虑宽恕。提到死亡之塔,我想你应该听过。但关于它的来历,你却未必清楚。看到你好奇的眼神,好,我就满足一下你临终的心愿:不错,现在关押你的这只铁笼子,便是传说中的死亡之塔。死亡之塔和你手上血恨刀、我手中的冰雪蛇形剑一块,被称为‘天下神兵、人间三宝’,这三样东西都是用同一种非金非铁的物质冶炼成功的。一百年前,我的师祖爷和七星石塘杜家的前辈在深海之中找到一些外星陨石,也就是我刚才所说的那种非金非铁的物质。他们动用了上百人力,穷二十几年功夫,才炼成这三件绝世宝物。本来,这三件宝物都归皇室所有,遗憾的是在历代兵乱中被汪洋大盗窃去了宝刀和宝剑。两年前,宝剑终于回到我手中,只差血恨刀了,而今看来也该是时候物归原主了。我发自内心的感激你,胆大包天的无情刀客,我感激你是因为你替我带来了血恨刀,免得我又要为了这么一把刀子去浪费心力。你想想看,被关进这么一个笼子之中,你移不动它也斩不断它,你除了死路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什么路可以走么?看在你是一条血性汉子的份上,你可以选择一种你比较喜欢的死法。我会成全你的,说吧!想怎么死。”
一支蝴蝶镖从狄为手里飞出,算是对太子这最后一点善心的答复,其实这也是狄为身上最后一支飞镖了。太子微一闪身,蝴蝶镖没能伤及他半点皮毛,却插进他身后那个试图保护他的侍卫指挥官的眼中。看到狄为失望的表情,太子邪笑道:“还有个事也许你并不知道,高傲的无情刀客,天涯镖局的二爷。我和云漫风翩是同门,脚下速度自然不会太慢。我一直很想和你们天涯镖局的月夜追风云四爷比一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江淮战场上这云中林被打残了双腿,看来以后也没有和他比试的必要了。放眼天下,轻功方面我无疑是第一。你想伤我,门都没有。你如果不信,还可以再试试,随便你怎么试。”看得出来,太子的确心情很好。
狄为一声叹息,最后一点希望落空了。尽管他离希望只差那么一点点,但还是落空了。天山云松客——或者说是‘万里马’马万里的高足,绝对不会是脓包,一切都完了,报仇无望。
狄为喊了一声大哥,真想放声大笑,但他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
一个恐怖的秋夜到来了,外面的天色完全的暗了,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风却刮得更猛烈了。密室内一盏接一盏的大红灯笼点亮了起来,高高挂起,原有的微弱灯火反倒模糊不清了。狄为盘脚坐在铁笼中,如一只受困的狮子。一队又一队的侍卫请求他们的主人:除掉狄为。太子冷笑道:“这个人让我担了不少的心,这段时间因为他的缘故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如果就让他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是有些太便宜了他。如果他死在别人手中,我肯定会有遗憾,这个人是我的,无论怎么说无情刀狄为在江湖上也算条好汉,我要亲手送他上路。”
在侍卫疯狂般‘杀’、‘杀’、‘杀’的吼声之中,太子提起冰雪蛇形剑,剑尖对准笼中狄为的咽喉,又累又困的狄为情知反抗也无益,索性放下血恨刀,闭目受死。
太子手起一剑,刺进有死亡之塔之称的铁笼子,笼子又宽又大,狄为居中而坐,太子将手臂连同宝剑一块,完全伸入铁笼内,剑尖离狄为咽喉还是差了数寸。为防狄为垂死挣扎,反戈一击,即将登基的皇太子出手快、缩手更快,一出手便可看出他原来也是用剑的大行家。
太子从笼子里抽回宝剑,笑道:“无情刀狄为,你不反抗,证明你很有自知之明,不如爽性再做一件好事;你不妨往前挪动一点,一步也行,好让我一剑将你刺杀。我知道你别无选择,如果你不配合,我便下令让侍卫放箭射你,或者往笼子里倒脏东西——猪油、****、猫尿、马粪等等,然后再放火烧你。总之我闭闭眼便能想出七八十种足可以让你惨死的方法,我的部下会按照我的意思陪你玩,直到最后玩掉你的小命为止,你应该想象得出那该是一种多么有意思的折磨。不过,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的脾性,再说我向来也敬重你三分,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情份上,我给你来个痛快的。你一定很想干干脆脆去死,你也不会打算死在这些奴才手中吧!是不是这样的,无情无义的刀子。如果是这样,按我说的做——上前一点,引颈受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