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雄冷淡地道:“在下所做这些事,是每个中国人都应该做的,并不为谁,外敌入侵,你们这些统治者不管,那么咱们这些江湖中人只好管了。总不能让番夷小丑将咱们国家灭掉吧!至于别的屁话,不说也罢。”太子点头称是,起身给高振邦上香毕,回来说道:“有一事在下很是奇怪,依高六爷的功夫,那是天下第一,六爷一生经历的大风大浪,只怕没有谁能够数得清。但是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轻易中弹,会轻易牺牲在一些无名小卒的手中?这事在下想不通。按理说,裴仲人手下亲兵开枪那时,六爷完全可以跳进江里的,可是他为什么不那样做?”
李天雄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我的兄弟不识水性。”
太子道:“以六爷的内功修为,只要屏住呼吸,在水中呆五六个时辰,应该不成问题。总之他的死,实在极是蹊跷。”李天雄道:“那依殿下的意思,我的兄弟为何会死?”
太子道:“在下正想请教李爷,六爷那等好身手,为何会在阴沟里把船翻了,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些别的什么情况?李爷能否为在下指点迷津。”其实自高振邦死后,李天雄一样想不通,他很清楚高振邦功夫了得,内外兼修,以他的身手,出入于万马千军中也只是等闲,再说了高振邦是会游泳的,尽管他的水性确实不好。总之,他不可能就这样轻易丧身在几个无名小辈手里。这时听太子如此一说,李天雄心中更是疑云重重。不由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狄为。
高振邦的死,狄为也是悲痛欲绝。李天雄与他四目相对,狄为摇了摇头,他虽然同样觉得高振邦死得蹊跷,但他也不知道这个兄弟为什么会死。
余从贵突然想起一事,说道:“我知道了。”李天雄急忙问道:“老五,快说,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老高他不抵抗的么?是不是。”余从贵点头道:“刚才我想起一事,可能和六爷之死有关;自司空虎和司空豹来了之后,我就发现老高有些不对劲,终日神思恍惚,我平时和他说话,他也是爱搭不理。一定是虎豹兄弟从天涯断肠园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李天雄迷茫道:“天涯断肠园?天涯断肠园能有什么消息?来人啊!去给我把虎豹兄弟叫来。”
司空虎和司空豹很快进来了,他兄弟俩都戴着重孝,四只眼睛哭得像四个红灯笼,六爷的死,他俩比谁都要伤心。李天雄瞪着面前这对兄弟,沉着脸道:“我派你们去找六爷,你们这些混蛋,都跑哪里去了?却让六爷惨遭不测。”司空豹泣道:“对不起,李爷,昨日我哥俩和飞天鹞子沿着江岸找了二百里,没能找到六爷,晚来才知道六爷出事了。”
李天雄吼道:“我只问你,你俩从天涯断肠园回来,给六爷都说了些什么?”
司空豹哭道:“李爷,小的罪该万死,是小的害了六爷呀!”李天雄着急道:“快说,你如何害了六爷?”司空豹道:“六爷的家中出事了,六娘扔下一双儿女,偷了帐房的钱跟北山马棚那大头马夫连夜私奔了,为此事我哥俩个去找了那马夫几个月,可惜没找着,我俩来到江淮后,六爷追问得紧,不得己,我把这话对他说了。是我害了六爷啊!”
司空豹越说越是伤心,竟嚎啕大哭起来。太子道:“现在看来,事情已经弄明白了,一定是六爷听说了家中的事情,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意志消沉,心灰意懒,肯定觉得人生无味,才给了敌人下手之机。至于这个六娘,当初在西山比武场在下曾见过,原来果是一不肖妇人。”
李天雄冷冷逼问虎豹兄弟:“你们还给六爷说了些什么?”司空虎忙道:“没有了,别的什么都没说。”李天雄喝道:“你这两个混球。从今天开始,你兄弟俩不再是我天涯镖局的人,现在你俩马上在我眼前消失。”狄为劝道:“大哥,不关他们的事,何必要这样。”虎豹兄弟见狄为替他俩求情,希望能出现一线转机,也慌着向李天雄求情,李天雄吼道:“滚”。虎豹兄弟素来是知道总镖头脾气的,不敢多说什么,忙回身往外便跑,狄为喊道:“站住。”
虎豹兄弟停下步子。狄为道:“你哥俩——先回天涯断肠园。回去等我。”
虎豹兄弟齐通通跪地给狄为磕了一个响头,之后起身掩面奔出。
李天雄对狄为说道:“二弟,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那对奸夫淫 妇,再不能容它活在这个世上。”狄为道:“他们实实该死。我马上以镖队的名义,发出‘天涯追杀令’,就算他俩上天入地,终也难逃一死。”李天雄道:“回去后,由我们共同抚养鹿儿和凤子,并教会他们武功,让他姐弟俩长大后能有番作为。可惜了老高一身好武艺,却没了传人。”
太子道:“李爷何必还要回天涯断肠园,在下也派人前去奏请父王,要父王封你为江淮总督,圣旨应该很快就能下来。你就留在江淮,等候圣旨吧!”李天雄说道:“对做官,我可没甚么兴趣。我看殿下还是另请高明吧!”太子还欲再说什么,狄为道:“算了吧!殿下,做官的事,就不必提了。若日后少向我天涯镖局抽些税金,我等就感激不尽了。”
太子道:“天涯镖局的税金,可是从来没人敢去收啊!”
李天雄道:“这倒也是。明儿一早,我们就离开此地。我们此行,并不是为了功名。所以不必贪恋什么荣华富贵。是时候该回去了。二弟你下去后,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一日,这一路上太苦了大家。”狄为道:“可以。还有一事要征求大哥意见。我的意思,是想把老高带回天涯断肠园去。”李天雄道:“这不必,今天咱们多陪陪他,明天大伙走后,就留老高在江淮,与张云冲张爷做个伴吧。”李天雄见狄为还要劝说,挥手止住了他,接着说道:“此事我主意已定。二弟你想想,若把老高遗体带回天涯断肠园,鹿儿和凤子知道了难免会伤心,他姐弟俩才多大年纪?才失去娘,又没了爹。这种打击他们如何受得了?我等回去之后,老高的事暂时还得先向他姐弟俩保密,让他们长大些后再把实情告诉他们。再说了,来江淮的路上咱们战死了多少的好兄弟,不都埋在这江淮的土地上了么!这天下哪里的黄土不一样埋人,咱天涯镖局不搞那个特殊。”
狄为无法,只得依他。太子道:“李爷真是爽快人,做任何事都与常人不同。在下来时,也着人准备了酒席,此行专为请李爷和众家英雄城中饮酒,万望李爷不要推辞。”狄为不悦道:“这个时候,谁有心情去喝你的酒。”李天雄却说:“不论发生了什么事,这饭还是要吃的。吃殿下你一顿酒席,倒也应该。咱们就要走了,这顿饭可是用好几座城池和很多鲜活的生命换来的。那好吧!殿下请先回,我等稍后即来。”太子大喜,向群雄一一辞别,看他为人做事都很讲究方法,言语举止简直无可挑剔,如若不是老谋深算,那么还真是做大事的料子。
江汉城中,总督衙门里,太子宴请李天雄等群豪,凡是江淮战场上有功之人,无论尊卑,都来赴宴。衙堂内外早摆开了数百桌流水宴席。太子请李天雄上坐,李天雄老实不客气,上首坐了,太子横向客位斜坐,狄为和飞刀门三把飞刀作陪。群雄各自在堂内堂外找地方坐下,举杯畅饮。酒菜尚未上全,遥见江汉城西烟火冲天,李天雄停杯道:“可又作怪,谁去那里放火。”有人飞报上前,原来却是虎豹兄弟、殷十一、朱有芳、闵文中等人,带了一干天涯镖局的弟兄,跑到裴仲人的潮音落日度假村去,将裴仲人一家良贱三百余口全部斩尽杀绝,还放火烧了潮音落日度假村,显然他们犹在想着替高振邦报仇。
太子听说烧了庄园,连叫可惜。李天雄道:“不就区区一个山庄,烧就烧了,有什么好可惜的。”太子道:“李爷有所不知,裴仲人为建这座潮音落日度假村,耗去六七年时间,动用全国各地能工巧匠万余人,光白银就花费上千万两,今日吃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岂不可惜。”
李天雄阴沉着脸,道:“只一座私家山庄,就浪费了那么多人力财力,可见你们朝中大官,平时不知是何等样的鱼肉百姓?”这话说得露骨,太子却无言可对。
酒席继续进行。李天雄与太子撞杯罢,飞刀门的三个老头起身向李天雄敬酒。太子和狄为对干三杯。群雄畅饮之间,外面却让人意外地传来了喧哗声,一个武官模样的家伙匆匆忙忙跑来见太子,太子喝道:“什么事?说吧!”那武官单腿着地,对太子行了一礼,侧目望了一眼李天雄,方道:“启禀殿下,胡之麟和燕雪飞打起来了。”太子惊道:“有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