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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我们在会都停留的日子终于结束,耶律逐原整装完毕,开始带着我们向遥京都进发。一出会都,天气就开始转为寒冷,而且,随着大军的北上,天气的变化就越来越明显,仅仅几天的时间,原本还算微冷的天气就已经转为漫天飞舞的白雪。我这一生长在南方的人,几时见过这样的天气,没几下就冻得我要生要死,虽然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裘,我还是恨不得能把耶律军营里所有人的衣服全裹在身上。每天天亮的时候,耶律逐原把我从被窝里拉起来,下令全军赶路的时候,亦是我最最痛苦的时分,坐在他的马上,我也要赶紧拉过他的披风将自己笼个严实,如果鼻子不是用来出气的,我恨不得能把脑袋也全钻进去,此举时常引来耶律逐原的一阵大笑,然后拥紧我,快马驰骋。
如果这还不算最糟糕的事情,那么,更糟糕的是,我发现古代的化妆品、护肤品真的很有限。在这样严寒的日子里,没过几天,我的皮肤就开始冻伤、皴裂,一张脸红彤彤的,一碰,就火辣辣的疼。亏得绿珠心细,每天晚上为我小心的净脸之后,她会用一些芦荟或仙人掌的汁混合着一些动物油,细细抹匀后替我涂抹在脸上,这才避免了我的皮肤继续恶化下去。
自从第一次畅开胸怀向我坦露了心事之后,我不得不说,耶律逐原对我真的是越来越好。他很关心我,也很体贴着我,有时候,当他兴致来时,他会和我一起说说话,甚至逗我与他笑闹;有时候,他会很温柔地接过绿珠帮我梳头的梳子,然后轻轻地帮我梳理着一头的乌丝,将我拥进怀里,笑得一脸宠溺……
我知道,耶律逐原对我的爱,已经胜过了一切,只是,他的这份温柔,我要不起,因为那不是属于我的。但是,我又必须对他放低姿态,软玉温香,倚在他的怀里,以求日后的自由。所以,我压抑着自己,对于他的碰触,对于他的宠爱,我尽量的不去反抗,尽量的展现着自己的温柔,尽管这样做起来很难,真的很难……
一路行来,耶律逐原的心情越来越好,他的笑声也越来越多,就连莽古尔青也都感叹他变了,也因为这份改变,耶律阿单也对我尚算友好,没有再对我喊打喊杀。
终于,当我们在经历了近半个月的赶路之后,遥国的首都——京都,到了。
当我第一次站在这用汉白玉砌成的,标志着另一个国家的皇权的宫殿之时,又一次的,我惊呆了。遥国的宫殿与楚国比起来小了很多,没有了楚国皇宫的东南西北四个朝门,也没有太多的守将把守,却吸收了西域的文化精髓,建造的颇有异域风情,洁白,神圣,圆顶似的建筑有点类似我曾在电视里见过的信斯兰的风格,却是如此的漂亮与华丽,就像一座城堡般。
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在耶律逐原带着我进城的时候,遥国的百姓们是如此的热情,他们或唱起欢乐的歌曲,或跳起充满异域情调的舞蹈,带着最最纯真的笑容,来迎接着他们的王,他们的领导者。而耶律逐原则拉着我的手,无论我私底下怎么挣扎,他也没有一点松开的迹象,就这么执意的,让我与他站在一起,接受着民众的膜拜与崇敬。
我住的地方,是皇宫的西殿,当耶律逐原让女官带着我住进去的时候,我看到她们几乎不敢置信的目光,打量着我的眼神都有了几分怪异。西殿很漂亮,地面上,是长长的波斯地毯,光着脚踩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冷。一路进去,卧房也很宽畅,轻纱幔纬,金碧辉煌,一切看上去都美丽得不真实。看着这一切,我在心底冷笑:看来,耶律逐原真的没有亏待我啊!
接下来,绿珠的工作很快就被耶律逐原派来的女官所接替,但凡我的起居和日常生活,都有专门女官照料。看着绿珠在一旁越来越插不上手,我知道这是耶律逐原精心的安排,他怕的,就是绿珠成为我的心腹,或者……再出现庄绮君第一次逃跑时候的事情,毕竟,绿珠是楚国人。他心里害怕,是必然的。
一夜缠绵后,天微亮的时候,我挣开了耶律逐原一直钳在我腰间的手,坐起身来,丝毫不介意自己的****,下床,见女官正欲上次服待,我挥挥手,示意她退了下来,拿起她为我准备好的衣服,穿戴整齐后,坐在梳妆台的铜镜处,对着里面有些变形的人影,细细地梳理着自己一头的长发。
昨天晚上,耶律逐原很郑重地告诉我,他想给绿珠一些银子,打发绿珠出宫去,自己去谋一点活计。我当时就愣住了,直觉地以为他在怀疑绿珠。但又一想,他如果真怀疑绿珠或坐实了绿珠的身份,恐怕现在与我说话的口吻绝对不会再是这样的商量的语气和云淡风轻的表情。所以,在确定了这一点后,我没有反对,反而是点了点头,柔顺的应承了他,换来了他一夜的温柔对待。
我知道,我的柔顺,就是消除他疑虑的最好方式。
果然,梳头梳到一半,一只有力的臂膀就缠住了我的腰,挟着一阵强势的旋风,落下一点一点激情的吻,我的发,我的颈,我的耳……
“绮君……”耶律逐原****的胸膛微微的发着烫,呓语中,有着深沉的欲望。
“头发,哎,我的头发……”我故作温柔地推了推他,娇嗔道,“看看,你把我的头发都给扯乱了……才梳好的……”
他这才微微松开了我的腰,又亲亲我,笑道,“这有什么关系,我来帮你梳……”说完,就要伸手来拿我手里的玉梳。
我忙欠身躲开,噘着红唇,有些诱惑地看着他,娇笑,“去去去……不要你梳,每一次你都扯得我头发生疼!”果然,见他面上顿时染上一分赫色。
我却不管不顾,径直地叫开,“绿珠,进来帮我梳……”却在下一秒又硬生生地截断了自己将要出口的话,神情有几分落寞的放下了手里的梳子,低下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唉,我都差点忘记了,今天,是她离宫的日子……”
耶律逐原顿时神情一窒,俯下身来,再次抱着我,“怎么了,还在不高兴我对绿珠的处置。嗯?”
我摇摇头,“绮君不敢,”故意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道,“其实,逐原你这样对绿珠的处置,对她是最好的。这绮君也知道,可是……我就是舍不得她……逐原,我在这里……真的很寂寞……”说话间,我将落寞的神情做了个十足十。
耶律逐原果然中计,“那……你还是想让绿珠留在你身边吗?”他语气有些不稳地问我,语气里,有着试探。
我低下头,轻轻摇了摇,“不用了。”我看向他,尽量用温柔与驯服的眼神,“我现在是你的人,女人就应该要以自己的夫君为天,你说这是为绿珠好,我就相信你。”我刻意在“夫君”二字上下足了音量。
耶律逐原果然留意到了这个词,只见他眼睛一亮,倏地抱紧了我,“绮君,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回转身,抚摸着他刚毅的脸,一脸惊喜的表情衬得他有几分亦真亦幻,但他的眼底却透露着几许真心与期待,“绮君,再说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我于是也笑了,“耶律逐原,你是傻瓜吗?你把我都……那样了,难道,你还想不认?”
我的话一出,耶律逐原的表情顿时变幻莫测,先是惊疑,再来是不信,但最终,化为了唇边的一笑,笑意越来越大,最后,几乎笑得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认!我认!”他突然大力地握住我的手,“绮君,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愿意娶你!”他攫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印下一吻,吻得如此的虔诚,“绮君……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了……”低低的,满足的叹息着。
接着,他伸过手,紧紧地将我揽进自己的胸前,脸也摩挲着我的发,低低的浅笑着,流露出一丝温情与暖意。
我的心思却不似他,见时机成熟,我浅浅的娇嗔,“哎,我的头发……你又弄到我的头发了……”
耶律逐原这才放开我,开口,刚想说什么,我又噘着跟发狠似的看向他,“搞什么,老是这样弄乱我的头发,你还要不要我梳头?”说完,转过身,对着铜镜开始梳理起长发。
果然,耶律逐原一笑,转回头,对着守在门外的女官道,“去,叫绿珠不必收拾东西了,赶快到这里来,为小姐梳头。”
听他这么说,我一点也不感觉到意外,这是我意料中的事情,我做这么多的事,为的就是让他心甘情愿的为我放弃赶绿珠出宫的想法。现在这样,正中我下怀。但我也不能暴露出来,只能假装惊讶地看向他,激动得手都在哆嗦,“逐原……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让绿珠……留下来陪我了?”末了,我还故意扯扯他的衣襟,一脸感恩戴德的看着他。
这一招果然受用,耶律逐原见我如此乖驯,顿时又笑了开来,“嗯……既然你喜欢她,我们就留她下来。我现在就封她为女官,专门服待你,给你梳头,好不好?”说着,又揽紧了我。
我点点头,“好,好!”激动得热泪盈眶的样子,“逐原,谢谢你……”
耶律逐原俯下身,捏了捏造我的下巴,“想谢我,那么今天晚上,对我热情一点,知道吗?”笑得一脸幸福。
我故作害羞地低下头,微微的,点了点头……
心里,却在冷笑着:耶律逐原,饶你再如何的狂野与强悍,也经不得绕指柔的水滴石穿啊!看来,时而的温顺,的确比刚烈的反抗……更有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