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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踏入军营,却已不再是第一次进来时的模样。
就在我进入军营的第二天,耶律逐原的大军彻底包围了我们。由于战事吃紧,再加上这是远在祁支山以北的会都,所以营房不能搭在城外的开阔处,十几万将士只能临时征用当地百姓的民舍,就地埋锅做饭,操练睡觉,打造兵器,医疗医护……全挤在了一处。
从我进入营中的第一天起,就天天跟着刘羽忙个没完。军需一职,闲时虽是空职,但战时却是关系到全军生死存亡的关键。耶律逐原仗着自己此次出征所率的人多,时不时地前来挑衅,将士们见其嚣张的气焰,都愤恨得想要冲出去与遥兵一绝生死,但奇轩却闭守城门屡次下令不得应战,并下达了彻底的封关令,所有会都百姓及楚军将士均一律不得出城,以便保存着军队的实力以便到耶律逐原发起总攻之时与之决一死战,并派出死士突出重围,越过大漠前往原城送信请求支援。
但这也就为我们出了个难题,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奇轩闭关不出,虽免了城内的杀戮与危机,但坐吃山空,十几万张嘴,每一顿就得耗去上百袋的大米,而且还仅仅只能是稀粥供应。眼见着军需库存越来越少,刘羽如何能不急?于是只得天天拉着我,到当地百姓那里搜粮、买牛羊,买家禽……但凡一切能吃的东西,我们统统买下,一一扛回。最重要的是,因为前阵炮火的袭击,导致了城墙受损严重。为免在耶律逐原来袭之时城墙轻易被攻破,我每天还得必须负责与一众男子一起挑砖到城根,让工匠们加固城墙和修葺城门。这活儿,一趟下来,就能要了我的老命,哪里还有时间去偷看奇轩?
然而,既便我们搜罗光了百姓们的口粮,但仍然坚持不了几天,眼见送信的将士迟迟未归,楚国的援兵也迟迟到到,城里的状况也越来越危机了起来。
就这样,拖延了十几日之后,耶律逐原估摸着我们的存粮应该要吃完了,于是,开始向会都发动了总攻。
那天夜里,我因一天的忙碌而腰酸背痛的和衣躺下在铺在地上的草席上,正欲进入梦乡,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喊杀声、兵器相接之声震耳欲聋,惊得我顿时从地上爬了起来。
耶律逐原开始发起攻击了!这是我的第一个感觉。
我起身,拉开门一看,果然,城外火光冲天,城楼上隐隐绰绰看得见许多将士挥剑砍杀敌人的身影,城内早乱作了一片。所有的将士都从睡梦中醒来,拿起自己的武器,以最快的速度向城楼进发。
“轰!轰!”闷雷般的捣门声一阵阵地从城门传来,一声一声,重击着本就被战火摧残得摇摇欲坠的城门,似千军万马马上就要进得城来一般。
我心不由得一紧,顿时被这种血腥的气氛惊得不知如何是好。那种天生对战争的恐惧,那种在炮火里无处可逃,无路可躲的绝望几乎蔓延了我的整个心房。
逃!这是我脑海中唯一能想到的词!
转身,狠狠地关上门,我满屋子乱转着想找找这处民宅有没有挖地窖什么的可容我躲避之处……
然而,几秒钟之后,脑子突然又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我在做什么?我这个时候怎么会想到当逃兵呢?奇轩还在外面打仗,没有了大炮的帮助,区区十几万的楚军要以血肉之躯面对二十万兵强马壮的遥兵,奇轩的压力会有多大?奇轩的生命又会遭受多大的威胁?特别是,耶律逐原是如此的憎恨他,如果抓到了他,一定会亲手砍下他的头颅……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刚刚那种对战争、对死亡的恐惧,几乎在一瞬间消弥殆尽。
深吸一口气,我猛地转身,扑到门上,拉开门就想往外跑去……
“刘羽?”然而,门外之人却生生地拦住了我的脚步,只见他双眉紧皱,一脸不赞同的样子。
“庄绮君,你想干什么?你一个弱质女流,你出去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刘羽气急败坏地冲我吼着,“还有,如果你出了点什么事,你要我如何向元帅、向太子交代?你答应过我什么,你都忘记了吗?”
我直起腰,眼望着他焦急的神情,坚决地道,“刘羽,我答应过你什么,我没有忘记。我只是想要出去看一看情况,你快点让开……”
“看情况?”刘羽眉一挑,“看什么情况?元帅如若真有事,你岂有不救之理?届时,如果你再有一点什么事,我该如何向太子交代?”
“轰!轰——冲啊!!”突然,我听到城门被重击撞开的声音。
顿时,喊叫声,厮杀声响成了一片。空气里,顿时弥漫开一股血腥的味道。
完了,我们最后的一道防守,没有了!
我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再跟刘羽赘言,握紧腰间的佩剑,就想往外冲去。
“你给我回来!”刘羽一把抓住了我,使劲地想将我扯回屋里去,“不许去,今天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你出去!”
“刘羽你放开我!奇轩出了事我也不会独活!”我拳打脚踢地想要摆脱他的钳制。奈何却敌不过他的力气,眼看着就要被他拖回屋中。
“庄绮君,我不能让你去,我不能让你有事……”
“砰……”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后脑处,只见刘羽身体一僵,双眼圆睁,晃了晃身体,顿时一头栽倒在地,连带着将我也压在了身下。
我定睛一看,一身甲胄的谢小然正喘着粗气站在刘羽刚刚倒下的位置后面,手里,还高高举着一把剑鞘。
“小然,快,拉我起来!”我被刘羽的身体压着,再怎么使劲也挣不开身,只得大呼着小然的名字。
谢小然这才回过神来,略俯了俯身,伸手将我拉了起来,“绮君姐你没事吧?”他仔细地打量着我。
“没事没事!”我拍了拍身上的土,又看了一眼突然安静的外面,一时间闹不清楚状况,“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外面情况十分危急。耶律逐原的大军已经攻破了城门,进得城来。其余的,我不是很清楚了。”谢小然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情况。
我神情一凛,“走!”拉着他就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