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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倒在地上一脸毫无生气的绿萼,我忍不住惊呼一声,“绿萼,你……”
刚想问她怎么了,却见她忽然间抬起了头来,一张脸上,全是或青或紫的淤痕,那是被人打过的痕迹,她的眼睛肿了一大片,无力地抬起眼皮,看着我,“小姐……”虚弱地开口。
“绿萼,绿萼……”我奔上前去,抱住她,想要把她扶起来,可是我刚一撑起她的身体,却在瞬间惊愕了……
绿萼的襟前的衣服早已碎成了布条,露出她白嫩的肌肤,上面,竟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淤痕还有……抓痕……
而她的裙底,竟也染上了隐隐的血色。
我的心里顿时了然。忍不住捂住了嘴,努力地想让自己不要哭泣,可是眼泪却仍是不争气的涌了出来,滴落在我的手上,又顺着指缝往下淌去。
见我哭,绿萼痛苦的喘息了几声,颤抖着,伸出手来,眼中是一片死寂,可她却仍执意地抬起手来,似乎……
想要握住些什么。
我赶紧伸出手去,与她的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就像我们彼此堪怜的命运。
“小姐……对不起……”她虚弱的开口,说出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我摇摇头,任心底的愧疚在这一刻无边的泛滥、蔓延着,使劲地压抑着自己的泪意,“绿萼,别这么说,是我……是我害了你……”
话说间,一滴泪顺着我的眼角,滴落在她的脸上。
绿萼摇摇头,眼睛茫然地望着前方,“小姐……你说……”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脸上的表情泫然欲泣,“你说……王雷知道了这件事的话,他……他会原谅我吗?他还会……要我吗?我的身子已经……已经……”
我紧紧地抱住她的身子,“绿萼,别说了,快别说了……”
然而她却流下了泪来,颤抖着身子,紧紧地拉紧自己的衣襟,“不……小姐,你不知道,今天午后我回来的时候,他们拦下了我……然后他们好多人把我给……小姐,小姐……这样的我,还怎么能面对王雷,还怎么能面对他……”
断断续续地说完话,她猛然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大力地推开我,撑着殘破的身体站了起来,神情是如此的无助,摇着头,流着泪,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般,她看着我,眼睛是如此的清明,“小姐,对不起,我……我无法面对王雷,无法再面对他了……”
说话间,她转身,冲着殿外的柱子就冲了过去——
我的瞳孔在瞬间放大,几乎想都不想地从地上爬将起来就想去拦她,同时冲着站在殿外一脸漠然的士兵大吼,“快拦住她!”
而就在我的话喊出口的时候,耶律逐原已经一把扯过了绿萼的头发,一使力,又将绿萼甩回在地上,摔倒在我的脚边。
“砰”的一声,她的身体狠狠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声。
“绿萼……”我俯下身,想要再次去扶她……
无奈,耶律逐原却攫住了我的胳膊,让我无法蹲下身去,只能流着泪,看着绿萼无力地倒在地上,默默的流着眼泪,那眼泪,一点一滴,渗入我的心底,晕开无限的自责与疼痛。
血,从绿萼的额头淌了出来,慢慢地,渗在地面上,晕成一滩诡异的红。
“绿萼,绿萼!”我唤着她的名字,想要让她恢复意识,又急切地想要知道她到底伤到了哪里,伤得严不严重。
可是,她就这么躺着,不说话,仿佛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意志。
见到这样的绿萼,我的心里备受着煎熬。转过头,我看着耶律逐原一脸阴狠的目光,只能软下身来,低低地哀求着他,“耶律逐原,求求你……求求你快救救她,求求你……她在流血,她……”
然而见我求他,耶律逐原却是一挑眉,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阴阴地笑了。
“求我?庄绮君,你认为,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可以求我吗?你难道忘记了,我也曾经这样苦苦的哀求过你,我放下了自己的自尊,放下了自己的身份,苦苦的哀求你……呆在我的身边,不要离开我,不要背叛我……可是你呢?你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没有把我的哀求放在心上……你永远,都只想着逃离我的身边,想着如何对付我……”
说到这里,他步步的逼近我,眼底迸射着恨意的火花,“庄绮君,你没有心……如果你有心,你就会发现我有多么的爱你,爱到……唉”他仰天一声长叹,“算了,此时此刻,这些话,多说无益。”他的目光又转向倒在地上的绿萼,“只是你要我救她,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如果不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你……或许,我们之间还能有一丝的希望。因为,我毕竟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我是你的夫啊!可是,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破坏了这一切,对,是她和王雷、陆奇轩、楚卓然……还有千千万万该死的中原人在鼓动着你,鼓动着你背叛我!”说到这里,他的神情越来越阴狠,越来越愤怒,上前一脚踹在绿萼的背上,力道大得让绿萼顿时痛苦得蜷缩成一团。“我救她?我怎么可能救她?我要她死,我要她死!来人啊!”
“不!”眼见着在耶律逐原的命令下,两个士兵顿时走上了前来,我惊恐地摇着头,挣开被他一直攫住的手,扑到绿萼的身上,直觉地想要保护她,“耶律逐原,我求求你,不要……不要再伤害她……我求求你!”我匍匐到他的脚边,抱住他的腿,慌乱地许诺,“我求求你,只要你不伤害她,我愿意留在你的身边,永远永远,一生一世……耶律逐原,求求你,不要让我有遗憾,求求你……”在这一刻,我臣服了,为了绿萼,为了知我懂我惜我怜我,虽与我无所交集,却仍甘愿进入这险恶的地方来陪着我,甚至为我献出自己的贞洁与生命的朋友,我臣服了,彻底的向耶律逐原臣服了。
只要,耶律逐原能够饶过她……
哪知听了我的话,耶律逐原不仅没有心软,反而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中,有着沉痛与凄凉,也有着如此深刻的恨意。
低下头,他看着在他脚边如此卑微的我,口气却是如此的冷漠。
“庄绮君,晚了,一切都晚了。当你在决定了背叛我的那一刻,你就应该知道……这个代价,绝对不是你负得起的。你的承诺,你的答应……现在,我再也不稀罕!”
说完,他微微转头,冲着两个上前的将士低吼一声,“还在等什么?拖进刑房,施以‘螭吻’!”
螭吻?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昂起头,瞪着双眼惊恐万状地看着耶律逐原,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犹记得前不久,我因无聊差绿萼去找了几本书来,其中有一本就讲到大遥的一些刑罚,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如此的骇人听闻。然而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螭吻”!这是针对大遥宫里的一些不守妇道的女官或妃嫔做的一项刑罚,“螭”,顾名思义就是蛇,这种刑罚里的蛇,是一种西域产的小黑蛇,无毒,却性喜潮湿温暖之地,遇孔即入。将这种蛇饿上几日,再放入犯了宫规的女子的裤子中,蛇就会顺着女子的合欢道进入腹内,生生地撕扯着女子的内脏吞入腹内,直至吃光体内脏器为止。而这种刑罚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被施刑之人还是活生生的,那种惊恐,那种噬骨噬心的痛……
让我一想起来就害怕得颤抖。
如今……耶律逐原竟然说,要对绿萼施以为种最最残忍的刑罚?
“不!”我惊叫一声,扑到绿萼身上,护着她,冲着两个欲拖走她的将士怒吼,“不行!我不许你们这么做,放开她!”伸出手去,使劲地拾掇着那两个人,死命地想要护着绿萼……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于狰狞与恐怖,竟令那两人不自禁地放了手,脸上浮出了一丝犹豫,为难地看着耶律逐原。
然而耶律逐原却面色一紧,目光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还等什么,拖她下去!”
可汗的命令,那两个将士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背。稍作迟疑,他们终于还是伸出手来,架起了绿萼……
“不!”我死命的拉扯着,阻止着,涕泪横流,却终于敌不过两个孔武有力的大内高手的力气,绿萼被他们架了起来,拖着就往外走去。
自始至终,绿萼都没有说一句话。仿佛,在她的心底,已经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
然而,我有。
我恐惧这样的死亡,恐惧她被架到刑台上受那如此血腥与残酷的刑罚,受那噬骨噬心的痛苦,在惊惧与哀叫中,走到人生的终点。
她还小啊,她还没有嫁人,她还没能与自己心爱的人见上最后的一面……
“绿萼……”眼见着她被拖到殿外,离我越来越远,我想随着她去,却被带刀的侍卫挡在了殿内。
第一次,我感觉到了生命的无望。也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与无助。
我只能再一次跪倒在耶律逐原的面前,我使劲地向耶律逐原磕着头,头,撞击着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然而,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就这么使劲地磕着。
“耶律逐原,我求求你,你饶过她吧,你饶过她吧……”
然而,任凭我如何的哀求,却仍能唤回耶律逐原冷硬的心。
他转过背,不理不看,任由我的头磕在坚硬冰冷的地上,破皮,流血……
所有的人,都是一幅漠然的表情。殿里,没有一点声音。
终于,我绝望了,跪坐在地上,无神地看着耶律逐原的背影,任鲜血从我的额头缓缓流出,蜿蜒而下,模糊了我的视线。
耳边,似乎隐隐听到绿萼那痛苦与绝望的哀嚎,凄厉而无助;眼前,闪过的是她躺在刑台上受刑的样子,那扭曲的身体,那无助的眼神……
还有那种在她的裤子里转动着身子的蛇……
一切,都是那么的血腥。
我的心,终于慢慢冷了,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以为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的漫长时光,随着细微的,沉重的脚步声,两个将士担着一个担架上来复命了。
“禀可汗,犯人熬刑不住,已咬舌自尽了。”
他们的话,宣判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的终结。
未等耶律逐原开口,我站起身来,直直地拨开帅哥和耶律阿单,走到殿外,静默地看着那个用白布覆盖在其上的担架。
那块白布上,有着些许的血色,担架搁在地上,短短的时间,竟然溢出了鲜血……
颤抖着手,我轻轻地揭开了白布……
白布下,绿萼紧闭着双眼,苍白的脸上,早已没有了生命的气息,隐隐的,透出低低的,还在迅速下降的体温,她的唇边,虽经人擦拭过,却仍有着血腥的红色……
她就这样,静静的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却没有了灵动的气息……
也让我的心,在瞬间撕裂了一个大血口,在今后的岁月中,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
“绿萼——”我仰天大喊,泪流满面……
寒风中,寂静的夜空又飘起了漫天的大雪。仿佛是上天在为一个如花的生命的逝去而哀叹感伤……
在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