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静的车厢里,Sophia靠在Anthony的肩头上,回想起了当年初到北京时的情景。
回想那年,她21岁,正值青春年华。她被父亲打了一顿后,决心要离开那个病态的家,来到一个更文明先进的城市打拼生活。
她记得那是六年前的一个夜晚,11月21号,一辆开往北京的普快列车,载着她来到了从未谋面的北京。她内心的爽快多过于对陌生城市的焦虑和不安,因为她终于要离开那个病态的家了。
大约11个小时后,火车进站了,北京站。
当Sophia拖着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行李袋从火车站里出来的时候,她的内心有点失望,原来这就是北京。原来北京就长这个样子。
造建多年的建筑给人一种灰蒙蒙、老旧的感觉。老北京人的穿着也不是很时尚,而是给人一种“土生土长”的真实感。CBD算是北京最辉煌的一带建筑了,仰到脖子酸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五光十色,闪烁着一种高级感。
老北京的胡同真有意思,她去过胡同巷子里转悠过,可从来没去过胡同里的人家看过。记得有一年春天,她外出替公司办事,路经胡同里的一户人家,看到墙院里探出来的紫薇花,煞是美丽。那一树紫薇花在风中摇摇摆摆,好像是欢迎过路人似的。她忍不住拿出手机,给那满墙的紫薇花拍了一张照片。
她在北京跑了很多地方,朝阳区和海淀区不错,最好的教育资源都集中在这两个区。通州和丰台的卫生环境就差了点,到处都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房子,老式的街道上时不时看到家养狗的排泄物,塑料垃圾袋。
Sophia来北京之前,在58同城上订购了一个床铺,那是一个日租房,30元一天。Sophia拖着沉重的行李,走进北京站的地铁站。她没有独自坐过地铁,但是她并不窘迫,她观察着别人买票进站的操作流程,自己也照样子掏了2元钱买了第一张北京地铁票。一张薄薄的地铁卡片。后来,在北京工作的3年里,她一直珍藏着来北京的那张火车票和第一张地铁卡。她舍不得扔,那些东西对别人来说不重要,可对于她来说别有意义。
房东一家是虔诚的基督徒。他们一家是东北朝鲜族人,讲着一口流利的朝鲜语。房东阿姨姓全,这个姓氏在汉族里很少见。
Sophia喜欢生僻的姓氏,每当她看到这样少见的姓氏,她就想这个家族背后的鲜为人知的故事。
全阿姨年轻时去韩国谋生,在一对韩国明星夫妇家里做家政,和那对明星夫妇相处十几年。后来,全阿姨在韩国挣了一些钱,回国和丈夫女儿团聚,在北京惠新西街的国典花园里租下了这间公寓,向游客们供应日租房。因为全阿姨为人和善、待人亲切,所以生意很好。
Sophia记得在北京的第一个新年是怎么过的。那年她不想回老家,票也很难买,所以她决定留在北京过年。全阿姨对她很关爱,过年邀请她一起吃年夜饭。她尝到了有名的韩国泡菜和水饺,还有桌上的大虾。
那是一顿温暖的年夜饭,Sophia第一次在这座诺大的陌生城市里感受到了温暖。那晚,她和全阿姨一家看春晚,看蔡明的小品,都觉得蔡明的表演非常好。
那一年的新年,她曾发誓,永远不回那个家,一辈子都在外面过新年。
北京的新年没有那么拥挤,外地人都赶回老家过年了。各个公司还没有正式营业,所以工作一时没有了着落。
她身上来时只带了四千多元,那是她自己工作挣来的工资。可这点钱在北京分分钟都能花完,怎么能够支撑得了长期的生活应需?她必须找工作!必须立马工作!
当时老家的人很多都抱着嘲笑的态度看她的笑话,他们认为Sophia身上没有多少钱,一定在北京生存不下去,还不是呆几个月就灰溜溜地从北京回老家。
可是他们错了,Sophia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他们错了。她靠着自己的双手,在北京呆了一年又一年。
来北京前,她经常看一档求职节目,对那档节目心生向往。她也提前投递了简历。可到了北京却一直没有动静,她开始主动给节目组打电话,但是听到的永远是电话留言。恰巧,同屋一个室友雪洁不久前刚参加完那个节目。两个女孩在一起聊了起来。
“你怎么会想要上那个节目呢?”雪洁很有经验地问。
“不是很多毕业生都通过那个节目求职成功了吗?”Sophia问她。
“你别指望那个节目了。”雪洁不屑地说。
“为什么?”Sophia很惊讶。
“你到现在都没有接到电话通知,就说明他们对你的简历并不感兴趣。”
“这个不是求职节目吗?怎么还分对简历感不感兴趣?”
“那当然了,一期节目总共就那么几个名额。如果你的简历故事性不强,他们才不会浪费一个名额在你身上呢?”
“不是吧!怎么是这个样子的!”Sophia很惊愕,心想,“难道我的这条求职路泡汤了?”
雪洁似乎看出了Sophia的担心,就安慰她说:“你还是赶紧在智联上投递简历吧。这样找到工作的机会大一点。”
Sophia沉默了,对那档求职节目还是抱有希望。
雪洁干脆告诉她:“坦白告诉你,我自己是从那档节目中淘汰下来的。但是那些在台上拿到offer的人也未必真的下了台就能成功入职。很多拿到offer的人,下了节目都是空等状态。因为那些公司根本不缺人,他们之所以亮相在舞台上,只是想借着节目给自己的公司做宣传,给公司收获品牌宣传效益。如果不是那档节目的播出,之前你有听说过那些公司的名字吗?”
Sophia摇摇头,继续问:“那……那些拿到offer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雪洁直截了当地说:“很多人经不起长时间的空等,最后自己重新开始找工作。你要知道北京的房租有多贵啊!等不起的!”
雪洁是英国考文垂大学毕业的硕士,连她都被淘汰了,看来这档节目真的有点水深。没拿到offer的,不能说明人家不优秀,也许只是时机不对。
Sophia点点头:“明白了,原来这个节目是挑简历的,不是人人都能上的。那个求职节目就是一个舞台,舞台上的人要么是真有能力,要么就是‘演员’。”
她后来也一直没有接到求职栏目的电话。自从认识到它的真实性后,她就不再对那档节目抱有希望,也不再关注台上那些达人们的金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