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陆地上全被落满了火星,爬在水里的士兵安然无恙,一点伤都没有。
孙锦睿震惊后反应过来,连忙往京城跑,张学良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留下一小队人做事后的清理,避免殃及整片森林。
在看到依旧屹立在不远处的城池时,孙锦睿才真的服了张学良,那鬼林子蹿出来的火在离城还有一里的地方就熄了。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这一切都来得太快,而且还是那般的不可思议。
迟来的张学良很是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经过他时,笑着拍他的肩,“怎么,不认识回去的路啦?”
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城,留下孙锦睿久久不敢相信,使劲揉了几次眼。
京城的人都看见了鬼林子的火光冲天,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也不乏有高兴的人,说终于可以摆脱这‘魔鬼林子’了,百姓有福了。
于凤至也看见了,手里的汤碗直直滑落在了地上,滚烫的汤渍溅了裙角,她顾不得疼痛,便往外跑。
等她刚到营地时,便看见同样刚回来的张学良。
一身湿透地站在那儿,整个人不堪入眼,狼狈已不足以形容他。
于凤至奋力向他跑去,就在还有一米远,她突然全身一软向地上倒了去,张学良眼疾手快地将她接住了。
“你怎么来了?”
看到她倒下,张学良很是担心,心都被悬了起来。
“我没事,可能太急了,你没事吧?”左右翻看着张学良的手臂,仔细查看着,害怕错过一丁点儿伤口。
张学良将于凤至扶起,走进了营地,“我答应了你要安全归来,怎么会食言呢!”
接着孙锦睿也领着兵回来了,他一反常态地急着靠近张学良,“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一路上都在想,可是就是想不通,这一回来就急着让张学良给答案。
张学良盯着孙锦睿看了一会儿,郑重地说:“首先,我要向大家说句抱歉,这次我欺骗了你们。”
他歉意地望向了大众,于凤至不解地看着他,“汉卿,你……”
“我很抱歉告诉了你们一个假计划,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你们陪我去冒险,所以当时给你们说的计划都是为了掩护我一个人进鬼林子。没想到你们会不按我的计划行事,进来找我。
谢谢,谢谢兄弟们!张学良此生有你们足矣。”
他主动向孙锦睿伸出了手,目光坚定。
“那我昨晚看见的人影就是你?”刚醒的杜飞阳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张学良没有反驳,点头示意,“的确是我,当时我正准备进去的,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误打误撞看见了我,为了不让你发现,我没有办法只好将你打晕。”
杜飞阳很是不满,“那第二次又是为什么?”
这第一次是为了瞒着他,总不会第二次又是吧?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时间紧急,再和你这种没脑子的人解释太费力了,所以最直接果断的方法就是将你打晕。”
“你才没脑子呢!”
听着他嫌弃自己智商低,杜飞阳气炸了,感觉整个人都在冒烟儿。
一直等着的孙锦睿忍不住又问了一次,“那你怎么知道鬼林子的火烧不到京城来?”
他实在太好奇了,非要知道不可!
“这很简单,上次我和六子去了鬼林子回来后,我就将这周围的地形都记了下来,并且还大概算了鬼林子和京城的距离。
而那天我早已准备用火药炸毁林子,那样不管里面有什么都不可能还留下。已经决定我就开始着手,我去找了军队里专门管理火药的宁师傅,问他关于火药的危害力有多大,并且请他帮我计算了一下,从林子中心爆炸会波及多远。
当时宁师傅给了我一个数字,最多留下一里半的距离。
可当我一直向鬼林子中心走去时,发现了日本人做‘活人’实验的地方,当时我也过不去,我也考虑了,如果在这儿埋火药,压根不知道会不会伤及到京城那个,我也犹豫了。
不过当我看到那个女人就在我的眼前将一个人变成行尸走肉后,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我不灭了这个实验室,那么遭殃的将会是更多人。于是便决定就从这儿埋。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
至于让大家爬在水里,完全是为了避免火星落在身上。”
张学良拍了拍衣服,“好了,这事儿就这样了吧,我回去休息了。”
说着便揽着于凤至的腰走出了营地,季山早已经打开车门等候多时。
一路上两个人都紧紧相拥,不知不觉之中,他们俩已经从最初的零案情变成了情深无限,时间就在这转眼之间又过去了两年。
这两年里,沁园又添了两个活宝,瑛子也三岁了,成天都粘着张作霖,于是他们两个决定让瑛子去大帅府住一段时间,多陪陪张作霖和四夫人。
自从上次炸毁了鬼林子,让日本人损失惨重,听杜飞阳说光是军火就有十多箱,而且里面还有大量的新型药品,本来打算投放在京城的,结果谁也没有想到居然就这样没了。
左冈因为保守不利被潜回了日本接受惩罚。
而京城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在沁园快要发霉的张学良终于决定从营地出来,他和杜飞阳都报名了东三省陆军讲武堂。
两个人相互帮忙学习练武,进步可谓是突飞猛进。
而一直努力充实自己,让自己能够和张学良并肩而站的于凤至也会是不是地去旁听,并且还在学堂任教,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的她更显沉稳,岁月让她学会了很多东西,却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丝痕迹,还是那般的明媚动人。
这便使张学良很是不满。
因为两个人的学堂只隔了一条街,每次张学良都会跑去听她的讲课,结果总会遇上一些让他心情很是郁闷的事。
张学良多次劝于凤至辞了这份差事儿,结果于凤至还是不肯。
她很是享受这种平淡中体味人生的生活,就像是他们已经远离了硝烟一般。
这天张学良又偷跑了出来,听说今天于凤至有一节讲堂,他早早便到了那教室,结果却看见一大束花正在讲台上,上面居然还是给于凤至的一些情话。
醋坛子顿时就翻了个底朝天,于凤至夹着书,面含着笑走了进来,“汉卿,你在做什么?”
一听到于凤至的声音,张学良怒意就爆发了,但又没说什么,就是站在一旁不动也不说话。
上课的学生们陆续地坐下,不一会儿一间大大的教室就挤满了人,大家都议论着台上的张学良,而他显然很高兴似的,而于凤至就尴尬了,她不习惯被人如此直接地指指点点,脸上不一会儿就染上了红霞。
“你快走吧!我要上课了。”
张学良和她面对着面,“好,不过走前我要说一句话,必须说!”
不知道他说什么的于凤至倒是淡然地将讲台让给了他,自己站在了侧面。
扫视了一圈,张学良眼神冰冷彻骨,又冷言冷语道,“这个于老师早就名花有主了,别再惦记着我媳妇儿,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我想大家应该对张学良这个名字不陌生吧?”
他拿起那一束娇滴滴的玫瑰花,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地上,“以后再让我看到类似的情况发生,你们就全部收拾东西回来去!”
下面鸦雀无声,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这倒是让于凤至很是尴尬。
她扶着额,深深叹了口气。
这男人已经小气到家了,还真是霸道!
1920年,张学良以炮兵科第一名毕业,初任东北军第三混成旅第二团团长,负责保卫张作霖人身安全,以及奉天维持治安,他将杜飞阳一同带至奉军。
孙锦睿在上个月带着兵全部撤离了京城,他走时还特地约了张学良吃饭,显然这局饭吃得不怎么高兴。
张学良在孙锦睿走后才出来,刚才被他一说,他心里很是不爽,他居然还惦记着自己的媳妇儿,还真是气得他咬牙切齿!
很久没有一个人晃荡在大街上了,他一边走一边看着一路的商贩,京城现在是越来越繁华了,也变了很多。
就在他沉浸与感伤中时,突然感觉被人撞了一下,一抬头便看见一个瘦小的背影匆忙地离开。
他伸手一摸,糟糕!
居然敢偷本爷的钱,是不想活了吧?
放开步子,三两步便抓住了前面那道身影,并且将她按压在了地上。
张学良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取走她手上紧拽着的银票,厉声道,“居然敢偷到我的头上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走,去警局!”
将她反手抓起来后,被凌乱的发丝遮住的小脸露了出来,张学良看着这张脸,便不说话了。
风尘知道被发现了,觉得自己没有脸再见他,于是用力想挣开他的钳制,可是练了几年武的张学良力气增加了不少,压根就不在乎这点小闹。
盯着眼前的人儿,他觉得很是愧疚,明明当时自己承诺她要带她摆脱以前的生活,好好过日子,可是却让她沦落成了小偷!
看她破旧的衣服,消瘦的脸颊,已经凹进去的眼睛,张学良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