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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耿弇设计平齐国,兵入临淄指剧城

耿弇扫灭费邑荡平济南之后,又得陈俊太山兵马相助,实力大增,探知张步遣兄弟张蓝镇守西安,以阻汉兵东进兵锋。张步原本以为有费邑镇守济南,纵耿弇善战,也应无大碍,遣张蓝调集各郡郡兵屯驻齐国,不过是防备万一罢了。哪知耿弇不过十数日间便已大破费邑占据济南,齐国一下子暴露在汉军面前,就算此刻立即调集兵马开赴边境都已然来不及了。而对于耿弇来说,济南大战初定,又怎能容张蓝兵临边界,滋扰济南?此时齐国兵马不足显而易见,若放任时间流逝,张步再集大军与张蓝汇于西安,又有临淄兵马守在一旁,只怕又现巨里、历下僵持局面。还当果断出击,先除去张蓝,才好专心对付张步。

耿弇稍稍整顿兵马之后,分兵一万驻守济南、看押降卒,也好使身后安然无虞,挥师东进,欲除去拦在剧县前的最后一道屏障。

出兵之前,耿弇早已探明,除了张蓝两万精兵屯驻西安之外,张步又使各郡太守抽调兵马汇集临淄,与西安相去四十里,相互造势威慑汉军之意呼之欲出,两城占尽地利岂能小觑,然而耿弇此刻兵马众多士气高昂,丝毫不惧张蓝防线,刚到齐国,便径直屯于画中,于两城之间筑营,生生阻断西安、临淄关联,使其犄角之势荡然无存。

张蓝一下子傻了眼,有耿弇拦在中间,无论汉军先攻何城,另一部人马若想救援,势必都要穿过汉营方能赶赴城外,如此一来,只怕行迹早已暴露个干干净净,哪还有半点奇袭敌军而与守兵前后夹击的可能?无论是张蓝还是临淄守将,都紧张不已,城外屯兵尽皆收归城中,大白天紧闭城门小心戒备,谨防耿弇来袭,再生平原破城之事。

汉军刚刚扎好营盘,耿弇开帐军议。陈俊、王丰早已急不可耐上前请战。

耿弇笑道:“以强弩大将军之意,当先取何城?”

“西安城小,临淄城大,自该以西安为先。更何况西安在西,临淄在东,相较之下,临淄紧邻北海,与剧县相距更近,一旦张步救兵来此,必然先入临淄。若攻临淄,后有张蓝精兵威慑,前有张步大军驰援,我军必受制于人矣。不如先破西安,灭其精锐,以此震慑临淄。临淄兵少,见张蓝之败其兵必乱,自然手到擒来。”

陈俊在太山一役战功卓著,因而得拜太山太守,素来有勇有谋,此言也颇有见地。临淄毕竟是齐国治所,斥候早有探查,几百年传承下来,也当真甚具规模。若取临淄,单瞧那巍峨城墙就已让人眼晕。如强行攻城,想必又是场恶仗。张蓝精兵相距不过短短四十里,又岂会让汉军专心攻城,势必要有所动作。其兵虽不过两万,却是张步嫡系,费邑兵马骁勇已让人心惊,对西安守军也不可轻视。若张蓝选好时机,未必不会对汉军造成致命之伤。相较之下,先攻西安便少了这点担忧。毕竟临淄兵少,就算汉军全力围攻西安,临淄也未必能来多少援军,故而也难改变整个战局。更何况如陈俊所言,临淄地处齐国、北海之间,张步若来齐国,必然先驻治所临淄,此刻趁着张步还未能调集大军,早早除去张蓝,才好削去临淄羽翼,专心对付张步。

听罢陈俊之言,刘歆、王丰、荀梁尽皆赞同,耿弇若有所想,点头说道:“强弩大将军之见甚是在理,既如此,便从将军之计,各位各自整军,传我将令,五日之后突袭西安!”

汉营之中热火朝天筹备攻城事宜,如此大张旗鼓,早已被齐兵探知动向,虽未探得汉军攻城之期,可单看汉军所制云梯规格,仅够西安城墙高度,由此便可猜得汉军必然意在西安。张蓝听闻斥候所探军情,不敢一丝大意。兄长先前有书传来,汉军来势凶猛,不可再分兵相拒,否则便如太山、济南一般,为耿弇分而击破,故而正调集举国之兵,欲在齐国与耿弇决一死战。只是集结兵马也非一日之功,西安、临淄不容有失,故命张蓝务必稳守城池,消磨汉军士气,待张步大军赶到,必将耿弇一举歼灭。青州成败在此一举,张蓝身负重任,又是为自家之事,故而格外上心。传令全军日夜戒备,旦夕守城,谨防汉军来袭。

待至攻城之日,汉营中却是异常平静。按理说建威大将军数日前已有军令,明日便该进军西安,此刻早该召集各部将佐军议,也好安排明日攻城之事。然而一日过去却与前几天一般无二,并无特别交代。只是在夜饭之时,除了饱餐一顿之外,每人又分得一份口粮。粮官只说建威大将军体恤士卒数日来打造攻城器械辛苦,特意吩咐为士卒加餐。营中各部私下谈论,还道攻城之事又有变动。

陈俊、刘歆众将不知所以,往耿弇帅帐一问究竟,却被推脱不见。众将悻悻而回,猜不透耿弇究竟如何想法,只能回营休息。及至夜半,众将忽得耿弇传召往帅帐军议。陈俊皆以为耿弇欲夜袭西安,好攻张蓝一个措手不及,兴奋不已,纷纷赶到中军大帐。

陈俊抢先上前,便欲争先锋令牌,耿弇却诡秘一笑:“强弩大将军莫急,今夜袭取临淄,本帅自为先锋。还烦劳强弩大将军留守营盘,谨防张蓝狗急跳墙,攻我大营。”

“临淄?”众将皆是一惊。五日前军议,分明约定明日突袭西安,耿弇夜半更改将令,当真大出众将意料之外。

护军荀梁还道耿弇毕竟年少失于稳重,有了济南大胜,此刻已然骄纵起来,擅改军令岂是小事,赶忙争辩道:“将军不可如此。三军统帅怎能将军令视作儿戏?失信于大军,又如何服众?且这些时日所备攻城云梯,皆按西安城墙打造,用于临淄显然远未能及,攻打临淄军械不齐绝无成算。将军断不可如此任意妄为,还请收回此命!”

耿弇却笑道:“护军此言差矣,行军打仗岂能居于常理?一昧受仁义道德约束,岂不成了那兵败国灭的宋襄公?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前言欲攻西安,张蓝闻之必然日夜为备。今却转攻临淄,出其不意而至,守军必然惊扰,必可一战而得。至于所制攻城器械,本就是迷惑张蓝之物。攻取临淄,登此梯而上,再辅以攀墙绳索,足以抢上城头,护军不必为此担忧。”

陈俊闻言,还是觉得不妥,辩驳道:“西安城小而坚,张蓝兵马又精,临淄城池虽大,守军实则颓弱。虽然临淄易得,可得破临淄,张蓝屯守我军身后,张步又引大军来救,我等岂非困于两部之间?”

听陈俊如此一说,耿弇很是惊叹,陈俊也当真有些见识,不以城池大小妄言西安、临淄谁易谁难,难怪太山一役大破群贼,自有其一身本领。遂笑道:“陈将军此言倒也在理,可若我军先取西安,便正如将军所言,以张蓝城坚兵精,必然急难攻陷,旷日持久,伤亡必重。纵能拔之,张蓝引军奔还临淄,并兵合势,临淄由弱转强,复又牢固。我军仍需苦攻坚城徒费军力。诸位需知济南初定,粮草征集不易,如此一城一池争夺下去,待我军深入敌境,战线绵长,粮输艰难,月余之间不战自困。此乃张步疲兵之计,好待我军纠结于攻城之中,引大军破我雄师,诸位不可不察。为今之计,只有先破临淄,以绝张蓝之想,再兵临北海,虎视剧城。张步倒有心集结大军开赴齐国,可从西安、临淄兵少便可得知,齐兵调集远未那般迅捷,临淄亦不会如陈将军所言,受张步、张蓝夹击。反倒是张蓝被我军隔断与北海关联,其兵必然溃乱,惊惧之中为求活路,必然弃城而逃。我军便可追穷寇于野,大破其众。此为击一临淄而得两城之计也!”

陈俊听闻耿弇如此一说,恍然大悟,拜道:“建威大将军高见,末将敬服!既如此,末将请攻临淄,一日必破城池!”

耿弇一笑:“强弩大将军不必如此着急。守营也是事关重大,我军强攻临淄,虽然机密,却也需谨防张蓝生事,袭我大营以乱我军。攻城之事还是交由本帅来做,守营重任就劳烦强弩大将军了。”

陈俊细细一思,此战贵在出奇制胜,必要行军迅猛,耿弇有其突骑为先,倒也更胜任临淄一行,遂拜道:“建威大将军放心,末将必不负将军所托!”

众将见陈俊认同耿弇之谋,也挑不出什么差漏,亦皆从命。耿弇随即传令各回营中密调兵马,营中不得多张火把,更不允生火造饭,以防炊烟外泄。命将士们藏于帐中,蜷缩在棉被里,以入夜前多发的干粮充饥,稍作整备,便悄无声息打开东门,顺着几日来所探路径,借着昏暗的月光,人衔枚马裹蹄,摸黑向临淄奔去。

二十多里路对于先锋突骑来说不过半个时辰的行程,汉军依稀瞧见临淄城墙便止步不前,数百壮士弃马步行,潜至墙下。临淄守将近日听闻汉军欲攻西安之事,一时宽心不少,远不如汉军初来齐国时那般紧张,城防警备自然也就稀松不少。汉兵以耿弇所设预想,悄然攀上城头,直到临淄城门轰然大开,守将这才惊觉。慌张中召集兵马去抢城门,却被汉兵死死挡住。临淄守军多是各郡所集郡兵,远不如张步嫡系精勇,就更不是汉军死士对手,只不过仗着人多,又在守将威逼利诱之下猛攻汉兵罢了,然而攻杀毫无章法不得要领,又如何能抢至门前?两兵拼斗了约莫一刻功夫,耿弇远远瞧见门下汉兵所发信号,引领突骑一拥而上,转瞬已行至门前,轻松冲破阻拦,杀进城门之中。

各郡郡守早已听闻汉军袭城之事,慌慌张张各引郡兵驰援西门。此次张步下了死命,又收押郡守家人为质,临淄城破,便先斩人质以治败军之罪。各郡郡守如何敢不拼尽全力?又许以身家财货以购汉兵首级。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守军见汉骑虽然勇猛,然而受城门所限,一时也还没冲进来多少,大人们又出手阔绰,诱得士卒强壮胆魄,操刀持枪向前推去,豁出今夜性命,以搏一世富贵。只是贪婪的欲望在大汉雄骑面前又能化作多少战力?两军实力相差悬殊,岂是以财帛激起来的那点斗志所能弥补差距?耿弇被阻于门前拼杀数个时辰,就在天色微亮之际,终于彻底击溃守兵意志,大汉突骑一股脑杀进城中。而就在此刻,刘歆、王丰所领步卒大军亦已开赴城下。有突骑杀开的血路,两将顺利进入城中。守军本就不过万余,此刻城中到处都是汉军士卒,哪还有郡兵不知死活敢来白白送上性命?一时请降之人不计其数。临淄不过半日便已易主,轻松为耿弇所得。

及至天亮,有四散而逃的败兵归至西安,张蓝方知临淄竟已在昨夜为耿弇所破。心惊之中,有心领军袭破汉营,可一打听乃是大破重异平定太山的陈俊这个活阎罗守备营盘之后,便早早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打算。兄长救兵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来此,还是趁着耿弇尚未领军围攻西安,逃归剧城,好歹保存这两万精兵,也好容日后复仇之用。

张蓝也不敢多带辎重,传令全军尽弃旁物轻装开拔,一把火将西安烧个干净,以防辎重为汉军所得,随即领军而出,玩儿命一般往北海逃去。

陈俊留守大营只为防备张蓝,听闻斥候所报西安异动,明白张蓝果然如耿弇所料那般,欲弃西安而逃,忙调集兵马追杀齐兵。然而张蓝毕竟乃是青州人氏,熟知地形,又多设疑兵,将陈俊追兵诱往歧途。纵是耿弇安排好刘歆接管临淄后,领兵来追,亦被张蓝蒙蔽,终是让张蓝全身而退逃归北海。

虽然经临淄一战,齐国基已收入汉军之手,亦如耿弇所谋,击一而得两城,只是被张蓝尽皆脱逃,未免美中不足。然而齐国各城本就没有什么驻军,得知张蓝败走,哪还有人胆敢抗拒王师,纷纷降于耿弇。

大胜之后,诸将虽为张蓝脱逃而有些懊恼,可还是为轻松攻占齐国而欢呼雀跃。齐国一破,剧城再无屏障,陈俊诸将纷纷请命,欲再接再厉,兵进北海,直捣剧城,以破张步。

耿弇却对众将之请不予认同。连番胜仗显然已让众将有些飘飘然了,只怕各营将士亦是骄纵起来。如此情形,可当真不大适宜立即进军北海。更何况齐国虽破,可张步实力尚存。青州带甲者不下三十余万,虽然如今汉军已得青州半壁江山,可张步少说仍握精兵二十余万。汉军远来至此,粮草补给已是大问题,若再轻易进军剧城,只怕难有多少胜算,还是先在临淄休整一时,再从长计议。

耿弇也不明言,只说大军连番征战,劳苦功高,即日开赴临淄屯驻,休憩养兵再图后计。众将大胜后对耿弇愈发敬服,虽为不能即刻杀往剧城而叹息,仍是服从耿弇将令,拔营移军临淄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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